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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上甜香馥郁, 比卧室里的更加清晰。
  厉辛捧着,一边笑一边不停的嗅,血泪淌过脸, 留下一趟骇人的红痕,瞳孔都是泛红的,用力蹭蹭衣服。
  小少爷,他的小少爷。
  鲜活的小少爷。
  还在。
  哈哈哈哈哈哈。
  厉辛疯狂笑,欣喜又激动,疯癫颠的。
  厉辛后面,苏涵紧跟着下来,后面是絮司白和絮予。
  三个人顾不上乱笑的厉辛,瞪大眼环看四周环境, 看里面一点一滴生活后留存下的痕迹。
  脑袋里像是嗡鸣, 骤然松口气,意识一阵阵的发晕, 喘息上涌。
  大喜大悲之下,眼前发黑, 几乎要咬紧牙才能努力清醒过来。
  松口气。
  太好了。
  太好了。
  不管出于什么, 只要锦沐还在, 只要他还活着,就太好了。
  厉辛笑了一阵,眼底浓黑骇人,唇角依然是上勾的,仔细抱着怀里衣服, 飞快上去花房地面,又到三楼。
  将衣服妥帖的放在床上,小心摆好, 转身迅速拿出被遮挡起来的玻璃柜。
  柜子密封性很好,他垂眼,黝黑眉眼直勾勾盯着,怪异扯一下嘴角,预备叫人来验。
  但打开的一瞬间,厉辛骤然意识到——
  不用验了。
  盛夏,玻璃柜虽然密封,但天气温度太高,一个多月过去,玻璃柜里乌黑的人形居然没有一丝丝变化。
  维持着原样,蜷缩着,手腕上带着焦熔的金属定位手链。
  这是假人。
  这不是他的小少爷。
  厉辛又笑起来,像是把之前一个月的笑容全爆发出来,胸腔震动,嘴角上勾,对着一具烧焦的乌黑人形,惊悚又疯狂。
  指尖摸上那节金属手链,慢慢的取下来,猩红眼睛直直盯着,呼吸不畅。
  ……起火那天,小少爷说什么,会等他回来,不会离开他不会骗他,说可以相信他。
  都是骗人的!都是撒谎!
  他不会再信一个字。
  厉辛笑着,攥紧手链,眼泪却好像控制不住,和着血,猩红的滴到胸前血滴上。
  厉辛喘了几口气,捧起那滴血,悚然怪异,亲昵的靠近,舔走上面血泪。
  将那滴血含进嘴里,湿淋诡谲的舔,舌尖卷着,像是把血的主人,把他的小少爷,一并舔咬进嘴里,湿漉漉咬紧。
  狂热的露出笑容。
  .
  厉辛又回到花房地下层,絮家的三个人依然在这里查看。
  厉辛打开柜子,见里面依然有衣服,拿出一件,仔细的捧着,不时凑近了嗅嗅。
  确认上面清甜的香气。
  确认小少爷的鲜活。
  显示屏刚刚被打开了,依然稳稳的显示着花房外面的景象。
  看位置,监控摄像头大概在原先的花房大门斜斜一角的位置,能顺着门或玻璃看清花房里面景象。
  后来花房玻璃墙被拆除,从监控上看,花房四周更加一览无余,一切尽收眼底。
  厉辛嘴角绷了绷,望着。
  小少爷就在这里,看着他找,看着他疯,看着他像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却不出来。
  厉辛捧着衣服,下半张脸埋进去,嘴角可怜委屈的向下撇着,鼻梁蹭蹭衣服。
  又突然意识到——
  小少爷不在这。
  看不见他的可怜,不会心疼他。
  厉辛下撇的嘴角收回去,抓着衣服,眼底墨黑一片,浓暗粘稠,又扯一下嘴角,怪异上扬。
  是他做的不够好。
  明明小少爷就在花房底下,明明他已经挖了一米,明明只要再挖一点、一点点。
  就能把小少爷直接堵在花房地下层里。
  他却放弃了。
  甚至把花房土壤回填。
  厉辛扬起唇角,眼尾带着笑,又有丝骇人的红。
  是他做的不好,是他太不聪明。
  白白叫小少爷在底下憋着忍耐那么久。
  厉辛又笑,脑袋里嗡隆隆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一下一下砸的极狠。
  后悔,激动,狂喜。
  还有迫切,焦灼,躁动不安想触碰到真实的人。
  种种情绪交错在一起,混在一起,叫他整个人几乎有些怪异到可怖,疯鬼似的。
  絮家三人没有管他,细细查看着花房地下层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各有各的欣喜与不理智。
  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能把人掀翻冲倒,丧失清明。
  他们也没好到哪去。
  苏涵仔细检查着周围。
  地下层里空气不足,发电机连着制氧机,但这是个小型制氧机器,没有像医院那样连接氧气管和氧气面罩,直接将氧气散在了空气里。
  可能是浓度不足,所以旁边还备了氧气罐,有一些已经用空。
  苏涵把墙壁四角挨个摸了一遍,到处拍拍敲敲,一眨不眨的查看着,确定四周都是实心的,没有空洞。
  “四周没有路。”
  苏涵道:“锦沐想出去,必定还要从花房垂直通道走,只有这一个途径。”
  苏涵想了想,“花房起火的时候,锦沐进到地下层,等火灭了,想出去,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按氧气瓶的消耗程度来看,锦沐必定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左右。
  那就是,刚走没多久。
  什么时候走的?
  苏涵抿唇,这段时间她和予予絮司白一直住在这里,日夜不离,居然都没发现一点端倪。
  苏涵垂眼,轻叹一下,用力闭了闭眼。
  厉辛依然捧着衣服,带在身前,同样想着小少爷离开的时间。
  怀里的衣服被他小臂按着,挨在腰腹上。
  厉辛低头,看向腰身,想起高烧神志不清那天,在花房清醒后身上的一点拖拽痕迹。
  眼底颜色愈发晦暗,微微蹙眉,但想不起什么东西,脑袋里一点沉闷钝疼。
  .
  夜里。
  厉辛躺在床上,抱着从花房地下层拿上来衣服,整个人埋进去,意识昏沉。
  似乎是半梦半醒,梦里都有些迷乱。
  像不停的在旋转。
  “别勒这么紧,难受。”
  又是这个梦。
  清冽声音在耳边响起,梦境骤然停止纷乱,花房焦土上出现一个雪玉堆砌的白皙人影。
  清艳昳丽,旖旎蛊惑。
  厉辛心脏蓦地重重跳了两下,屏住呼吸,瞳孔直直盯着。
  ……小少爷。
  他之前听话了,虽然不情愿,不甘愿,但听话的松开没再靠近。
  可小少爷还是走了。
  小少爷。
  厉辛上前,手臂收束,肌肉紧绷,猛地往前一扑。
  “唔。”
  厉辛本能做出动作,又急又重,床铺发出一点沉闷的吱嘎声,但手臂伸出去突兀落空。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厉辛惊醒,睁开眼,呼吸急促几分,脑袋里一阵阵的尖锐疼痛。
  好像闷在什么罩子里,怎么都不太明晰。
  厉辛闭眼,按了按眉心,黝黑眼眸略过一丝深意。
  今天可能是和土壤土层接触太多,冲击太大,梦里都是玻璃花房的那片焦土。
  厉辛呼吸平缓几下,看眼时间,还在半夜。
  他抱着怀里衣服下楼,到花房边上。
  先将衣服小心放在一边,转身盯着被挖开的地面。
  上次用挖机挖,地面挖的平整,这次人工铁锹挖掘,只沿着土层不贴合的地方及周围挖了一大片,深入下去。
  花房周围部分,有完全没有被重挖过的地方。
  焦土零星。
  厉辛眼底意味不明,深深看了一会儿,牵扯一下嘴角。
  俯身,全然趴到地面上,手臂用力,带动自己的身体,拖着往前。
  几分钟后站起身,观察自己的腰腹。
  那天早上从花房地上醒过来,他腰腹及以下有拖曳的痕迹。
  如果是抬起上半身,手臂用力往前,那小臂内侧应该也有拖痕。
  厉辛抬起手盯着手臂苍白肤色上的红痕。
  但那天早上……似乎没有。
  手臂上没有拖痕。
  手上甚至也没有多少土粒。
  ……他怎么爬的?
  厉辛皱起眉,侧一下脑袋,宛如野兽,锐利腥然的盯着,凶蛮危险。
  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拖过的地面,土壤是回填的,没有多紧实,表层松动,前进后留下一道浅浅的长条印子。
  ……那天,有同样的印子吗?
  厉辛试图回忆,太阳穴鼓动,一涨一涨的疼,思维像被锁住,怎么也想不起来。
  厉辛幽幽垂眼,收好旁边放着的衣服,带着下到花房地下层,从里面把通道门关闭,启动发电机和制氧机。
  里面有简单的洗浴,他冲去身上泥土,抱着衣服,躺到里面的单人折叠铁架床上。
  很硬。
  小少爷就这么睡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