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庄文青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程松年偷瞄了庄文青一眼。
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瞧不出什么异样。
奇怪的人。
程松年无意识地咬着筷子,思索着。
庄文青瞧了眼他,弯起嘴角笑了下。
程松年捕捉到了这一声轻笑,有些困惑,“笑什么?”
“我在想,”庄文青故作沉思,一本正经道,“一副筷子够不够你吃?”
这是个改不了的坏习惯,吃饭想事情的时候爱咬筷子,喝饮料时爱咬吸管。
听出了调侃之意,程松年默默地操着筷子挑了一柱厥根粉,委婉地表示自己会吃饭。
酸辣口的食物很开胃,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是真有些饿了。
“辣不辣?”
“还好。”
对面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庄总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试图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
“入职登记表。”庄文青道,“就你这么实诚,家庭地址详细得精确到门牌号。”
合理。
“听店长说,庄总也住在环滨小区?”
“怎么,想去我家做客?”
怎么话里话外都像是在勾引他似的。
“就……随口问问。”
“还有什么想问的?”庄文青笑着,语气轻快。
这倒是个好机会。
“庄总为什么喜欢我?”程松年问,“我们统共才见了三面吧。”
庄文青沉吟道:“也许不止三面呢?”
程松年惊疑地蹙眉,回想着从前的种种,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太确定道:“难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谁知道呢。”庄文青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兴许是宿世的因缘呢?”
亏他还认真回忆了一番,对方却只是在说笑。
程松年有些无语,“21世纪不兴这种撩妹手段了。”
“撩妹?”庄文青揪着这个词不放,“哪来的妹,你么?”
程松年更无语了,没好气道:“撩汉,撩汉手段,可以了吧?”
庄文青满意地笑了,“总算在你脸上看到点别的表情了。”恼了也成,总比哭丧着脸好。
程松年醒悟,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他搁下筷子,不大甘心地说:“我吃饱了。”
说着没胃口,这一桌菜却也没剩多少,应该是真饱了。
“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庄文青忽然问。
“什么话?”程松年谨慎的反问,生怕又被对方套路了。
“你说,要尽地主之谊。”
嗯,是他说的,昨晚本该陪庄总去临江大桥看夜景的。
可现在时间还早,没什么夜景好看,难不成他这会儿想去江边散步?
“太阳这么大。”程松年面露难色,“好热。”
“那就找个凉快的地儿。”庄文青起身去收银台买单。
程松年紧随其后,“去哪儿?”
庄文青没有明说,让他自己猜。
他猜是商场底层的滑冰场,可电梯直接下到了负二楼的车库。
庄文青开车载着他离开了商场,驶出了商圈,一路向北。
北边,有个游乐场,还有海洋馆,显然是后者。
话说,庄文青真的只来过三花一次么,连导航都不看就能找着路……
海洋馆这边没有地下车库,只能把车停在外围的露天停车场,再走一段路过去。
午后的太阳更毒辣,晒得皮肤生疼,像针扎一样。
所幸这段路不长,程松年跟着庄文青径直走向场馆入口处。
临到检票闸口了,他才想起来:“不用买票吗,庄总?”
“买了。”庄文青亮出二维码,“进去吧。”
怕被门夹着,程松年快速通过闸口,转过身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顿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了,“你早就计划好了?”
他倒着走没注意身后的盆栽,被庄文青一把拉了开,顺势带入了怀里。
下车嫌热,他忘了带口罩,就这么措手不及地撞进了满怀兰香,熏得脑袋晕乎乎的。
庄文青松开他的胳膊,花香转瞬抽离。
“昨晚就定好了,今天要和你来这里约会。”他的语气异常平静,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可你把我拉黑了。”
馆内灯光昏暗,在一片静谧的蓝色下,他的眼睛仿佛也染上了忧郁的色彩,看了叫人莫名心酸。
“对不起。”
不是客气话,是真心的。
“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心里痛得一抽一抽的,他难过极了,“应该好好谈谈的。”
不该什么都不讲就直接拉黑,连说明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从前也好,现在也罢,他怎么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怯懦这么自私。
“和我说一声,再把我拉黑吗?”庄文青哀叹一声,嗔怪道,“你怎么这么狠心?”
程松年愧疚地埋下头,哑声道:“不会再拉黑了。”
“你说的?”
“嗯。”程松年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现在就把我放出来。”庄文青沉声道,“电话,微信,其他随便什么,以后都不许再把我拉黑。”
程松年连连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当场把“青”移除了黑名单。
“好了。”庄文青向他伸出手,“现在可以和我去约会了吗?”
程松年犹豫着,局促地捏紧了拳头,没去握他的手,只是轻轻应了声,兀自往前走了。
庄文青收回手揣进兜里,看着程松年孤零零的背影,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下,旋即大步流星地跟上了。
程松年并不是第一次来海洋馆,小时候他跟着父母去过一次本地的海洋馆。
那时也正值暑假,海洋馆里挤满了研学的中小学生,父母热火朝天地聊着工作,没注意年幼的他跟着一支研学队伍走远了。
海洋馆的文创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海星标本,他可喜欢了,回过头正想叫爸妈给他买一个,却发现他们根本不在身后。
他哭得很伤心,带队老师这才发现队伍里多了个小朋友,赶紧把他送到了馆内办公室。
直到海洋馆的广播响起,播报着“您的孩子程松年小朋友走丢了,正在一楼大厅等侯”,爸妈才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三花市的海洋馆比他去的那个还要大,漫步在长而深的水下通道中,真像置身于海底世界。
只是,游客太多了,扰了海底的安谧时光。
海洋馆的游览路线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跟着地面标识往前走就好。
他们来得不巧,走到海洋剧场时,最后一场表演刚好结束,主持人正在和观众们互动。
没什么好看的。
正准备走时,忽听主持人说:“最后一个问题有点难,答对了可以获得一颗海星标本哦!”
程松年的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回身。
从来不曾期待什么,也早已习惯期望落空。
“请问,海洋约占地球表面积的几分之几?”
奇怪,他竟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地理学得太差了。
“这回咱们关注一下外围的观众哈。”主持人探头挑选着答题对象,“来,这位帅哥。”
“71%。”
庄文青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答对啦!”
程松年回过头,看见主持人快步走向他们,把奖品递了过来。
“谢谢。”庄文青接过奖品,塞进了程松年手里,“送你。”
巴掌大塑封盒里装着一只小小的土黄色海星。
它并不漂亮,甚至有一只角还断了,可他却意外地喜欢。
第42章 08 他的领带
海洋馆在傍晚五点闭馆, 但馆内的虎鲸餐厅会一直开放到晚上九点。
庄文青提前预定了餐厅的桌位,晚饭就在这边解决。
馆内的冷气开得很足,跟不要钱似的, 程松年穿得单薄, 这一圈走下来冷得手脚发凉。尽管他故作姿态, 一直说着“没事”, 眼见他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庄文青还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想避免这种情况才装模作样的,奈何身体状态不给力啊……
程松年只好不大情愿地穿上了庄文青的外套, 对方的尺码对他来说大了些,他穿起来松松垮垮的,不大好看但至少保暖。
一直和庄文青待在一起,他似乎也适应了这股闹人的花香, 没之前那么敏感了,也就放松了下来。
桌位紧挨着玻璃幕墙,笼罩在蔚蓝的幽光之中,游弋的虎鲸偶尔掠过身侧, 引得游客纷纷打开相机拍照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