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餐桌上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停了动作,骆老爷子微黄的眼珠转到他俩身上,眸光锐利打量。
骆老爷子风雨起伏一辈子,上了年纪威严犹在,骆大海被他瞧得心慌,手心冒冷汗。
爸、爸您看我做什么。
李沭很难受用手遮住下半张脸,保养得当的脸上表情痛苦,眉心蹙着难以忍受的模样,她起身去了卫生间,骆大海硬着头皮跟过去。
李沭,你还好吗。
左湖停下吃饭的动作,歪头看周身气压变化明显的人,他挪动屁股往边上坐,伸手抓住骆峙的手,指尖勾了勾他的手指。
骆峙对他笑了下,安抚似的在他手背上拍几下,抬起头看向有心事的爷爷,他轻抿着唇,半晌从鼻腔呼出一口气来,继续吃饭,顺带给左湖剥了几只虾。
左湖在这边儿跟谁都不熟,骆大海和李沭更是如同陌生人,他曾问过骆峙他父母的事儿,骆峙给他说了个大概,总结倒是记得很清楚别理他们,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骆老爷子垂着眼睛在想事情,左湖坐在位置上感觉到尴尬,用吃饭来掩盖那种奇怪的感觉。
等李沭收拾好出来,左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骆峙看的好笑,去厨房端了碗洗好的水果放在中间,眼神示意他吃。
骆大海余光瞥见骆峙正在和那个男人亲亲热热吃水果,心底冷笑,聪明又如何,手段厉害又如何,被老爷子给予重望又如何,总归到头是个没后的,骆氏那么大骆老爷子筹谋那么多年,总不能真让骆氏改了姓。
不是看不上私生子,想要正统婚生孩子,又不是只有你骆峙一个。
他又看了眼神情不耐的李沭,鼻腔里嗤了声,还好当初迫于两家压力没离婚,不然上哪儿去弄第二个婚生子给骆老爷子看。
骆大海牵着李沭的手,眼里是又当爹的喜悦:爸,李沭她怀孕了,去医院检查已经有六周大,小峙以后不用担心遇到困难没人商量,弟弟长大了,能进公司给他帮忙。
左湖手指蜷起复而放松,半眯着眼睛看这两个年龄加起来得有一百的中老年人,感觉这个世界好荒唐。
骆峙没什么反应,还有闲心凑到左湖耳边问他想不想喝冰可乐,被左湖瞪了眼,心情立刻愉悦起来。
骆老爷子盯着两人看了许久,骆大海和李沭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终于开口。
李沭啊,身体重要,骆家和李家有小峙就足够了。
骆大海大声:爸,骆峙一个多辛苦,给他生个亲弟弟,一个爹妈的也好培养感情啊。
骆峙悄悄撇了撇嘴,切了声,靠在左湖肩膀上不去看那人虚伪的嘴脸。
李沭能不知道身体重要,可骆老爷子身体逐日变差,权力更迭迫在眉睫,李家那边跟她也不怎么来往,骆峙掌了大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当骆大海找到她说要一个孩子分遗产时,她立刻就同意了。
骆家是多大一块肥肉,没人比他们两个人很清楚,自从外头各有各的孩子和家庭,两家失望至极,日子过得不舒坦,只能保证不被瞧不起,大手大脚挥霍的日子是一去不回。
再生一个男孩,在骆老爷子没死之前抱去他身边养着,有了感情,遗产拿到百分之一,也足够他们两个小家舒坦过完下半辈子。
于是一拍即合,决定在过年这个喜庆的日子把好消息告诉众人。
骆老爷子没表态,当晚发压岁钱却是也给尚怀在肚子里的胚胎一份。骆大海和李沭对视,得意笑了。
将要零点,骆峙跟左湖两个拉着骆老爷子在老宅空地上放烟花,骆老爷子年纪大了觉少,乐呵呵陪孙子玩。
烟花嗖的蹿上夜空,拖拽出长长的尾巴,飞到最高处是骤然炸开,缤纷的烟火绽放出五彩圆形火花,随着吱啦啦响过,又在空中又炸开,绚烂烟火照亮了半边天。
接连不断的烟火放了半小时,左湖把骆峙和骆爷爷推到着站到一起,他后退几步拿起相机给爷孙俩拍了许多照片。
管家带着自家孩子出来看住主院放烟花,也过来凑热闹,骆爷爷搂着两个高壮的小伙子,笑着让管家帮忙拍照。
后半夜,老宅方才安静下来。
老宅建成几十年了,没有暖气,房间里的空调还是后面装的,冬天时候开空调燥热,骆峙经常早上起来会流鼻血,久而久之,冬天睡觉两人是不开空调纯靠被子厚。
左湖从厨房里切了碗西瓜去卧室,边走边叉着往嘴里塞,入口瞬间被凉的哆嗦。这批西瓜很甜,赶不上夏天滋味好,在冬天却是很合他的心意。
晚上放那会儿烟花,棉袄上熏的全是硫磺味,左湖到卧室里把衣服放进脏衣篓,带着毛绒睡衣窜进浴室。
骆峙洗好靠在床头打游戏,左湖泡了会儿澡,手脚回温,感觉洗干净了,三下五除二擦干身上水珠,套上睡衣踩着防滑拖鞋往床上冲。
发尾没擦干,还有水珠往下滴,尤其是后脑勺那块儿头发,湿漉漉的,多余的水珠子顺着脖颈往衣服里面滑,留下道道水痕。
快到床前他刹了车,骆峙放下手机接住他丢过来的毛巾,掀开被子给人摁在床上坐好,轻柔仔细擦头发。
下床去拿吹风机,看到左湖凉拖鞋里有些发红的脚丫子,眉头轻皱,起身拿了条干净毛巾,蹲在地上给他擦脚。
左湖身体后仰,手臂撑着床抬起腿,配合他的动作,把脚丫张开,骆峙擦的仔细,脚趾间缝隙也用毛巾一一擦过。
两手试了试他脚的温度,有些凉了,拢在手心里搓了搓,左湖动了动脚趾,定定瞧着骆峙认真的脸。
老公,你给我暖脚的样子真帅。
骆峙反问:你老公什么时候不帅了?
他把左湖整个塞进刚暖好被窝中,去卫生间洗手,拿来吹风机给他吹干头发。
左湖坐在被窝里懒得睁开眼睛,抱住骆峙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留给男人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
收拾好躺在床上,暖烘烘的被窝就是冬天里的救赎,两人精神抖擞,后半夜了也没耽误上网娱乐,给发新年祝福的朋友们挨个回了短信。
去宿舍群里领一长串红包,左湖领了几百块钱,心情异常的好。
发了个大红包在群里,刘惟第一个领的,另外两个人估摸着已经睡了,没看到群消息。
手放外面没多久变得冰凉,左湖伸进被窝里暖暖,两手替换着露在外面,在短视频软件刷到个很感兴趣的小说,左湖立刻下载软件注册充钱一条龙。
看着看着,他感觉屏幕上的字在慢吞吞移动,拿着手机眼皮慢慢阖上,挣扎着要继续看。
再睁开眼睛,手机不见了,他睡在骆峙怀里,浑身疲惫一扫而空,微微抬头看到骆峙的下巴冒出胡茬,左湖往下面缩了缩,解开骆峙睡衣扣子脸埋在胸膛上。
骆峙手伸进被窝里,把左湖搭在腰间的腿拿下来,抱着人伸了个懒腰。
老婆,早上好。
早,老公。
左湖翻了个身找手机,骆峙宛如他肚子里的蛔虫。
十点多了。
左湖打个哈欠坐起来,缓了会儿不紧不慢脱掉睡衣穿上秋衣,毛衣,和最外面的羊绒大衣。
夫夫俩穿的漂漂亮亮下楼,看到李沭坐在摇椅里晒太阳,骆大海翘着腿吃坚果,骆老爷子不见人影。
骆大海瞅到儿子,眼神在骆峙身上扫了眼,向旁边滑动,落在左湖身上,最后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表情皮笑肉不笑。
小峙起床了。
骆峙没搭理他,让厨房做了两碗雪菜肉丝面,多放肉丝。
过了个年,左湖感觉他长胖好多,往健身房的体重秤上一站,看着多出来的十斤体重陷入沉思,默默从上面下来顺了顺胸口,将健身提上日程。
春天那会儿,左湖忽然基因觉醒,在院子里开垦出一片菜地,撒上蔬菜种子,下班回家就去看地里幼苗生长情况。
骆峙好像彻底清闲下来,每日早九晚五按时上下班,不是必须要参加的宴会饭局全都推掉,有空就陪他在工作室里泡着。
经常能听到他给一个人打电话,听声音很年轻,传来的声音很杂,噼里啪啦像是在敲击键盘。
他们俩无论跟谁通话聊天,从来不会避着彼此,骆峙看到竖着耳朵听他俩讲话的人,走过坐他旁边。
嗯,继续盯着他们几个,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左湖不感兴趣,端着杯子补充足够的水分,口罩一带,继续去磨玉雕。
这次找到他的是沿海地区颇具财力的小老板,那边商会主席过生日,他看到天工奖金奖作品,跟人打听到左湖,特意给了个发来了图纸,希望他做的像一点,价钱都好说。
因为要的急,还给他加价了,左湖把准备办的玉雕展往后推,一门心思先完成这个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