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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真有机会去地狱走一遭,他倒要看看,是阎王更狠,还是自己更恶。
  泽菲尔就那样阴森地盯着货车司机,把司机盯得毛骨悚然,以为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外国人,于是自认倒霉后退一段距离绕过他离开了。
  下一刻,远处又一辆车驶来,远光灯开得明亮,离得近了才刹车,稳稳停在泽菲尔面前。
  池宇从车上下来,看着浑浑噩噩的泽菲尔说:“我当你多有本事呢,原来你也会逃避现实啊?”
  池宇一直跟在泽菲尔身后,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揽进眼底。
  他觉得向妙清真是个料事如神的女人,居然能提前猜到泽菲尔或许会想不开,嘱咐他在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了泽菲尔。
  当大货车和泽菲尔相隔那么近的距离时,池宇的呼吸都滞住。
  他很不喜欢这份安抚他人的工作,尤其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这是向妙清叮嘱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没有女人会喜欢胆小鬼,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池宇讥讽地看着泽菲尔,“原来*你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也知道是因为你,我妹妹才会死的。”
  池宇冷笑着摇摇头:“真没想到啊泽菲尔,你也会内疚?”
  泽菲尔固执地问:“你为什么舍得烧掉她的尸体?”
  “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我知道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也知道人活着就要面临送走挚爱的痛。”
  池宇撇了撇嘴:“不像你,遇到问题内疚的方式是自杀。分明我们现在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你的一意孤行和自私造成的。但你永远不会低下你那该死的头,跟所有人说是一句对不起。”
  泽菲尔坚持道:“我爱她,所以想和她一起走,我不认为这是逃避。相反,这是你从未拥有的勇气。”
  “少在这为你的没担当找借口了,”池宇嗤了一声:“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最聪明,只有你发现了妹妹的好?拜托,谁不知道池幸的好,谁不想把她占为己有?”
  “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池宇的眼眶微红,“我妹妹就是喜欢全世界乱飞,就是喜欢帮助那些烂到骨子里的烂人!否则她也不会认识我和你啊,不是吗?”
  “她的善良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你想要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关在你制作的笼子里,这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现在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害我也失去了她,然后你要自杀?”池宇冷笑一声,“你做梦吧泽菲尔,我要你一辈子都接受良心的谴责,我要你知道,配不上我妹妹的人是你。”
  说完,池宇一步一步走近。
  他看见泽菲尔脸上的镇定一点点瓦解,看见了他眉眼间的脆弱和内疚。
  正面击碎他的尊严,远比一拳一拳挥在他脸上更过瘾。
  他当初怎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自己抢喜欢的人。
  车灯从池宇身后打过来,他的脸半明半昧,双手插在口袋里,告诉泽菲尔:“如果你真知道错了,那就用余生去忏悔,死,对你来说是奖励。你不配得到这份奖励。”
  泽菲尔眨了眨眼,高挺的眉骨轻抬,他说:“池宇,你变了很多。你说话越来越像妙清了,以前的你一激动就骂人,再激动就动手。是她把你变得这么能言善道,让你脱胎换骨。妙清果然妙手回春。”
  “你不配我骂你,”池宇平静道,“我也不屑对付现在的你,因为你比死更难受。”
  池宇说完高傲的离开,这条街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泽菲尔一个人。
  上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才松了口气。
  刚刚他和泽菲尔说的话,都是向妙清一字一句教给他说的。
  向妙清说一旦发现他又自杀的念头,就要把这些话讲给他听,才能让他打消念头。
  没想到居然给这泽菲尔听出来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池宇此刻还是笨一点点。
  --
  泽到美国,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来到向妙清的房间,从她柜子里翻出账本。
  那些密密,整个文件夹翻遍,每张纸都拿出来也没见到想找到的。
  ——“哪个地方了吗?”
  决心赴死之前,向妙清跟他强调过这句话。
  相信除了账本之外,肯定还有其他想要留给他的东西。
  泽菲尔干脆钻进柜子里,终于在最深处发现了一个信封。
  这一瞬间,他头皮发麻,指尖微颤。
  直觉告诉他,这封信一旦打开,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里面绝对不是他期待的内容。
  天幕低垂。
  泽菲尔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左手边是那封信,右手边是一盏白烛。
  火焰跳跃着,泽菲尔拿起还未拆封的信放在烛火之上。
  他在犹豫,是要打开,还是毁掉。
  泽菲尔想,如果打开,自己就会如同傀儡一样,心甘情愿被向妙清支配。如果毁掉,他就可以自欺欺人,永远活在追随她的虚幻世界里。
  这样看来,似乎烧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泽菲尔心生不忍,他不忍心毁掉向妙清留给自己的东西。
  哪怕是不好的,也想留在身边。
  就这么想着,泽菲尔打开信封,小心翼翼地不让胶水连接处的纸破坏。
  【泽菲尔,我很高兴你能打开这封信。
  没有告诉你的是,其实早就被诊断出肺部疾病。我询问了医生朋友,对方说这种疾病罕见,除非有奇迹,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
  我本来打算安稳度过最后这段时间,可惜天不遂人愿,你不遂我愿。
  我不是拥有魔法的女巫,没有办法在你面前逃出生天。如果我的身体是健康的,或许愿意尝试一下,但可惜,疾病使我身心疲惫,也懒得折腾了。
  唯一能够抵抗命运的,就是在死神来临之前,主动走到它身边。
  我怜悯你的命运,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不支持。
  所以希望能用我的死亡来告诉你,生命是如此脆弱,希望你能爱惜。
  爱惜自己的生命和事业。】
  泽菲尔手腕一软,连同信纸一起砸在地上。
  果然是潘多拉盒子,向妙清给他下达的最后指令是让他好好活着,爱惜生命。
  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让他追随。
  泽菲尔望向窗外。
  从此刻开始,他的人生没有复仇的信念,只剩下无尽的思念和孤独。
  ……
  --
  落日下的海岸是橙黄色的,海风徐徐吹拂着椰子树,海浪一波一波侵袭上岸。
  向妙清躺在沙滩椅上,远远看见一架直升机落下。
  半小时后,杰森大汗淋漓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向女士,您交代我的一切,我都完成了,”杰森看着放在桌上的一个小型香炉,丝丝白雾若隐若现,微笑,“您真是在任何方面都精通,连香都会制作。”
  他感冒了,来之前鼻子堵住只能用口呼吸,闻了两下香,鼻子通了。
  向妙清微笑:“辛苦了,待会儿叫我助理给你拿一盒。”
  “那真是我的荣幸,”杰森抬眼看她,而后又垂眸,“泽菲尔先生聪明,现在一定发现我帮您做的那些事了,美国我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有家不能回真是可怜,”向妙清随手一指,“小小心意,可以让你在任何一个国家安身,不用工作也能过好奢华的一生。”
  不远处的矮几上放着一张支票,用椰子压着,风吹起支票一角,杰森看见那上面的巨额数字。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数字,就连为Miller家族工作了几十年的杰森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没有看错人,向妙清的确出手大方。
  可杰森从来都不是一个坐吃山空的人,他吞了下口水,从支票上移开视线。
  “向女士,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向妙清懒懒抬眼:“嫌少?”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您身边缺一位职业医生,”杰森微笑,“我从医小半辈子了,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什么伤都处理过。如果您看得起我,我很愿意为您服务。”
  向妙清觉得新鲜,好奇地问:“你不要钱?”
  杰森无比真诚道:“钱财不重要,您的身心健康才最重要。”
  这句话让向妙清喜笑颜开,她起身,亲自给杰森倒了被气泡水。
  杰森接过来,刚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就听向妙清说——
  “你背叛主子,还以为我会重用你?”
  杰森一愣,气泡水困在胸腔,顶的胸膛刺痛,他皱眉:“可我是为了您才背叛泽菲尔先生的。”
  “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报复他呢?”向妙清说,“你早就对泽菲尔不满了,因为在他心中,你连波比都不如。”
  杰森脸色阴沉。
  “在泽菲尔身边,你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他现在不如John强大,可却比John对你更差。日积月累下来,你越来越不服气,所以才会踏上我的船。”向妙清平静地问,“杰森,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