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凭见识过网络狂欢,他知道疯狂的粉丝和黑粉都能做出些什么来,那些恶意抹黑的话语还有黑白色的照片,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小果经受着怎么样的大风大浪。
幸而他的弟弟已经成长,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从噩梦里全身而退,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不会的,”陆过抬手,吻了吻徐凭的掌心,“有哥哥在,我会比任何人都更拼命地好好活着。”
第42章 破土(2)
陆过好一阵子才平静过来, 仿佛他的心脏不属于自己,只有紧贴着、听着徐凭的心脏跳动声,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而在这长久的回忆苦痛里, 徐凭所能给予的,只有拥抱和亲吻。
陆过低低地叫了一声“哥”。
徐凭疑惑地看着弟弟, 陆过忽然将手举起来, 侧在耳边:“我发誓, 绝不伤害自己。”
徐凭终于露出回来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可笑容还在脸上,陆影帝竟然捉着他的手也举了起来。
“哥, 你也要发誓, 发誓绝不会离开我。”
小傻子曾经在误会哥哥要抛弃自己以后焦急地让徐凭发誓绝不离开, 陆过的本质还是小果。
为人兄长的徐凭头一歪,瘪了瘪嘴:“发誓又不是吃饭,怎么天天都要, 陆影帝多大的人了, 啧啧。”
他本意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陆过尚且有一半沉浸在悲痛过去里的思绪,可没想到“啧啧”两个字说出口, 气氛忽然开始不对劲——陆过死死地盯着徐凭抵在牙齿的舌尖, 眸色越来越深邃。
他的身体前倾,徐凭支在身旁的另一只手被凭空捞起, 抵在了自己的头顶。
“做什么?”徐凭眯着眼, 明知故问,却是任刚给恢复心情的小果肆意妄为的放纵。
陆过低头, 咬了咬他的唇, 顺着徐凭的放纵装腔作势:“哥哥不听话,得罚。”
“罚什么?”
“罚……”
陆过故作思考, 收起笑意,倒真让徐凭后背生了几分寒意,徐凭弓着身子要往后躲,脑袋碰到床头,退无可退。
在徐凭要服软的前一瞬间,陆过的嘴角又挂在笑意,他枕在哥哥脑后的手掌收紧。
“罚哥哥亲亲我。”
世上有千万种亲近的方式,陆过最初学会和最钟情的便是亲吻。
长夜无际,荒星零落,岁月绕过海风吹拂下的小旅馆,停驻在倒影月光的海域,海和天相连难分。
陆过将过去所有事情都坦白,陆过只问他除了拍戏赵启华有没有让他做其他的事,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并没有要求陆过将一切的计划都告诉他。
“你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险,只要你答应我保护自己周全,哥哥都会支持你。”
徐凭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懂娱乐圈的事情,就连助理都做的不好,他觉得不给小果添乱就是他能做的最大贡献。“但如果小果需要我做什么,我随时都甘愿。”
陆过只是亲吻哥哥。他不需要徐凭做什么,他只要哥哥好好活着,好好地爱他。
他有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计划,自成年后就开始了,哪怕他傻了疯了,陆影帝背后的小世界仍然运转,从春姐到公司,仿佛仍在被晟新拿捏的他的力量正在蓬勃壮大,以至于赵启华察觉丝毫,有一瞬间起了杀心,扶植其他人无果之后,又屈服于陆过带来的商业价值。
在陆过的计划里,霍导是极为重要的参与者。他更接近赵启华花费心思要讨好的那群魔鬼,霍导以身下地狱,要给赵启华致命一击。
翌日,霍导的团队要赶在春节前离开海岛,徐凭跟着陆过赶去港口送他。
陆影帝穿着哥哥从集市上三十块钱淘来的沙滩裤,太阳帽拉得低低的,明明红配绿的颜色土的要死,他的颀长身材却衬出一股别样风度,好似这就是来年开春的秀场时尚潮流。
霍导看见陆过原本是笑眯眯的,瞥见随从的徐凭忽而又神情紧绷起来——他对陆过的处境是清楚的,怕眼前的年轻人也是赵启华派来的。
陆过先他开口之前主动解释:“我哥。”
霍导刚想问他哪儿来的哥哥,忽然发现了陆影帝和身边人紧贴在一起的手背。
见惯大风大浪的霍导沉默了。
“春姐说你之前受了伤,这几天拍戏没事吧?”他一贯是铁面大导演,没什么关爱演员的习惯,可妆发组的工作人员发现了陆影帝脑后的疤,霍大导演主动去问了这才知道就连春姐告诉他的部分都是打了折扣的。
天杀的赵启华,霍导几十年娱乐圈打拼的直觉告诉他,赵启华脱不了干系。
“没事,谢谢霍导关心。”
霍导拍着他的肩膀叹气:“你呀,要是有周帝那小子一半儿能说会道就好了,胳膊受伤了不说缠个绷带也要上,被人拍到了又传我虐待演员,我老霍可是吃斋念佛的好人……”
说了会儿闲天,霍导眼看要问到正题了,陆过还是没有让徐凭离开的意思,霍导只好压低声音:“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说起来当初找上霍导帮忙并不是陆过主动。霍导背靠几十年的资历和威望,一贯是娱乐圈里难惹的刺头,传言曾有投资商公然往剧组塞演员,被霍导连品牌带演员在圈子里骂了三天,手里挂着念珠嘴上骂人全家的臭脾气老头儿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霍导是自己找上陆过的。
他看不惯赵启华,差点儿捎带脚把陆过也一起从剧组丢出去,可陆影帝咬着牙没用替身完成了全部的高难度动作戏,霍导看着他身上的青一块紫一块心服口服,这个年轻人虽然在赵启华手下,却和骨子里流着脏血的赵启华不是一路人。
山上的佛爷说霍导戾气重,要做善事积德才能换后半生平安,他就悄么声给孤儿院捐了几百万,去的那天刚好碰上陆影帝。
陆过蹲在小孩儿堆里,还是往日那副被他形容是欠了老天爷几辈子外债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可手底下却不停地按动充气筒,给孩子们吹起一个又一个的卡通气球。
陆过是瞒着春姐偷偷去的,霍导也是躲了媒体准备放下钱就走的,偏偏就在同一家福利院遇上了。
霍导怕吓着这些没有家的小娃娃,收起自己的怒面,好奇地蹲在陆影帝后边看他吹气球,连自己的念珠被调皮小孩儿顺走了都没在意。
哄完孩子的陆影帝送走了欢欢乐乐的一群小娃娃,终于发现了一样蹲在滑梯边上的霍大导演。
霍导永远记得陆过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晟新的三个新演员都是从这家孤儿院里走出来的。”
没头没尾,就这么一句话,甩下就走了。可是霍导却在回去后不久琢磨过劲儿——陆过是来求他的,求的那么不明显,偏偏莽撞了半辈子的霍导忽然就懂了。
后来,霍导的新电影里罕见的用了三个没名气也没什么实力的新演员,大众都以为他是看主演陆影帝的面子,只有深谙赵启华腌臜勾当的霍导自己清楚,他是在做佛爷说过的积德的事情。
从那以后陆影帝和霍导的合作正式开始,表面上是赵启华钱砸的到位,实际上归功于山上的佛爷。
他做善事是为了求平安,可和赵启华硬碰硬就注定安生不了。霍导在佛前跪了三天没求出个结果,最后骂着“去他娘的老子怕谁”下了山。
岸边的陆过低着头扶了扶自己浮夸的帽檐:“今天不说这些,我哥说新年到了来给你拜年,霍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影帝身边的年轻人也跟着作揖拜年,笑起来和陆过这小子一个德行,哭不像哭,笑也不明显,跟欠了老天爷几百年外债似的。
快六十的霍导收到两个小辈乍然的新年祝福,脸红红绿绿的,想乐又绷住不敢乐出来。
有人给他拜年,那得是霍导烧了高香。
霍导甩甩袖子扭头就走,上船的前一刻又想起什么,掏出来自己的卫星电话递给陆过。
“过个好年,东西交给春姐了,你回去再看,”霍导欲言又止,手又插进衣服口袋里,没多大会儿摸出来两个捆成三角形的符往陆影帝手心里一砸,“新年快乐,压祟。”
霍导信佛不结婚,无儿无女,和陆过是隔着辈儿的忘年交,陆过和徐凭的这两句新年快乐对他来说是罕见的来自小辈祝福了。
风风火火的霍导扭过头朝船上走去,脸上还挂着笑容,衣摆跟在屁股后面一摇一晃飘飘荡荡,竟然真的有了些佛爷的样子。
陆过回去的路上在街边买了红绳,穿过小小的符纸珍视无比地挂在了哥哥的脖子上。
不慈眉不善目的霍大佛爷送的符纸,能杀遍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徐凭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摸着怀里装着符纸的小锦囊,有时候早上醒来,红绳和陆过脖子上的锦囊纠缠在一起,两人解着解着也像红绳一样吻到一起去了。
春姐说年后会来接他们,徐凭就做好了在岛上过年的准备。
岛上过火神节,前台姐姐给了徐凭很多红颜色像火一样的花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徐凭仗着小果的高个子,将满屋子都挂得红红火火,反倒是更像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