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许鹿呦本想让他放她下来,但她现在腿都是软的,一沾地估计都得直接跪在地上,她伸手拿过玄关柜上已经停止震动的手机,又看向他,她被他这样抱着,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一俯视,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抱我回房间。”
陈淮安眸子里的笑加深,抱着她走到她的房间,许鹿呦只让他停在门口,从他身上爬下来,手扶着门框,刚稳了稳发软的腿,就着急想逃离,陈淮安一把攥住她,把她留在了原地。
许鹿呦回身看他,嗓音有些颤:“怎么了?”
陈淮安道:“不是有奖励?”
许鹿呦定了下心神,踮起脚敷衍地碰碰他的唇,还没离开,后脑勺就被人扣住,又将她压了回来,陈淮安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长驱直入地顶开她的唇,绞住她的舌,等许鹿呦再得自由,揪着他的衣领已经喘得有气进没气出。
陈淮安抹去她唇角的银丝,指腹又碾着她的唇珠重重地摩挲了下,哑声道:“这才叫奖励。”
他人都走了好半晌,许鹿呦才靠在墙上缓过些神,她到镜子前看自己的唇,又红又肿,都要充血了,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下去,干妈要是看到了,肯定得问她的嘴怎么了,他绝对有故意的成分在。
许鹿呦摸了摸唇上残存的烫,锁上房间的门,又给他敲过信息去:【你要好好洗,我喜欢干干净净的,我和干妈说完话就去找你,你乖乖地等我】
陈淮安看到信息,眸光有些沉,又勾唇一笑,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转头去了浴室,她那点胆子,又菜又爱玩儿,既然她喜欢玩儿,他就陪她玩儿。
许鹿呦拿凉水冲了几遍脸,等脸上唇上的红都消退下去些,才拨通视频电话,跟干妈解释刚才在洗手间没接到电话。
黎凤君一个过来人,看着许鹿呦过于红的唇,很容易就猜到了原因,她笑得高兴,也不戳破,只和她有的没的聊起了近况。
许鹿呦和干妈每次打电话都是这样,没什么太正经严肃的话题,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都能说很久,但就是能聊得很开心,干妈对她而言,与其说是长辈,不如更像是朋友,能让她长见识看世界的朋友。
干妈今天好像尤其开心,一直看着她笑,许鹿呦还以为干妈在异国他乡又邂逅了新恋情,心里替干妈高兴,俩人聊了快有一个小时才结束通话。
置顶的人在半个小时前发来信息。
先一条:【我洗好了】
后又一条:【干干净净的】
最后又添一句:【主人】
许鹿呦都想象不出他发这三条信息时脸上该是什么表情,她压住弯起的唇角,又退出了对话框。
有人给她发来添加朋友的验证信息,也没有备注,许鹿呦点开那人的头像看了眼,名字是kekew,是通过手机号搜索添加的她,许鹿呦不加陌生人,就没有理。
她又看了眼时间,刚想给何以柠发个信息问问她到学校了没,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何以柠的脸色比上车前要好了些,就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气无力的感觉。
许鹿呦很担心:“你吃饭了吗?”
何以柠趴在枕头上,点点头,又眨巴眨巴眼,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
许鹿呦有些想笑:“陆昊呢?”
何以柠不想提他,她凑近些手机屏幕,小声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差点没疼死我,我感觉猪被杀的时候叫得都没我惨,我估计他也被我吓到了,他没经验,我也没经验,两个青瓜蛋子撞一块儿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太丢人了。”
许鹿呦一个还没吃上猪肉连猪跑也没怎么见过的人,有些被何以柠的话吓到,要搁平时,何以柠被刀切一下手指,都没皱过眉头,她要是都说疼死了,那肯定是特别疼特别疼的那种。
她搜刮着脑子里仅有的一点理论知识:“你要是还疼得厉害的话要上药吗?”
何以柠脸很红,声音更小了些:“已经上过了。”
许鹿呦又放心下来,也是,陆昊心细,想得肯定比她周全。
何以柠在许鹿呦面前一向是没什么禁忌,什么私密话题都能和她聊。
许鹿呦听着何以柠的话,又想到刚才感受到的轮廓形状,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前,又把门上了一道锁,她还不如何以柠,她一点疼都受不住,别说是小时候,就是现在生病了说要打针,她都害怕,她宁愿吃那苦了吧唧的药,也不愿意屁股上挨上一针。
不知道是不是和何以柠打了这通视频的缘故,许鹿呦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有人给她打针。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无边框的眼镜,面无表情地举着针,示意她转身,许鹿呦看着那个又粗又长的针头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可她眼泪掉得再多也招不来他的心软,他冷眉冷眼道要给她一个惩罚,然后直接把她按到了桌子上。
许鹿呦一个激灵从梦中给惊醒,她看着天花板,深喘了几口气,嗓子干得厉害,她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蓬松凌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打开锁了两道锁的门,迷迷糊糊来到客厅,又慢慢停住脚。
清晨的日光穿过白色的纱帘洒落到房间内,也洒落在他赤裸的上身。
他手撑着地,胳膊、脖颈,还有腰腹间的青筋,随着他一起一俯的动作凹凸隐现,漆黑发梢上挂着的汗珠掉下来,落到他肩上,又沿着沟壑起伏的肌肉向下滑落,直至腰身的边缘,又往更深处滚去,消失不见。
许鹿呦还处在睡梦中的大脑慢慢清醒过来。
陈淮安做完最后一组,从地上起身,扯起搭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脖颈的汗,转过身,像是才看到她,沾着湿气的眉眼扬出些笑:“醒这么早?”
许鹿呦说话打了下磕绊:“就……做了一个梦,被吓醒了?”
陈淮安又拿过沙发上的t恤套在身上:“做了什么梦?”
许鹿呦想到那个梦,不能再看他,转脚往餐厅走,含糊道:“不记得了。”
她倒了一杯冰水,还没喝上一口,杯子就被人给拿走,陈淮安将冰水直接喝完,重新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许鹿呦不接,仰头瞪他,他想喝干嘛不自己倒,她现在身上躁的厉害,根本不想喝温水,她也想喝冰水。
陈淮安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小朋友要不到糖就是你这种眼神。”
许鹿呦踢他一脚。
陈淮安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喝不喝?”
许鹿呦目光落到他刚被冰水浸过的唇上,没说话。
陈淮安注意到她视线的落点,眸光微动,他把水杯放到一旁,钳住她的腰,将她抱到餐桌上,手撑在餐桌的边沿,困她在怀里,俯身看她:“想亲我?”
许鹿呦眼离不开他阖动的唇,小声道:“我不能亲?”
陈淮安回得确定:“不能。”
他昨天亲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许鹿呦屈指碰碰他的唇:“凭什么?”
陈淮安唇角的笑收敛起,嗓音里听不出情绪:“话不算数的人总要接受点惩罚。”
许鹿呦还想问他要给她什么惩罚。
下一秒,她已经被他面无表情地推倒在了餐桌上。
第40章
许鹿呦和林嘉月晚上有约,她一从酒店出来,早就停在路边的车副驾门被推开,林嘉月探出身和她招手:“妹妹,这儿呢。”
夜色朦朦胧,更显那一口轻柔的嗓音婉约如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远处黑色车内阖目养神的男人也慢慢睁开了眼。
许鹿呦小跑两步上了林嘉月的车,边系安全带边看林嘉月,抱歉道:“嘉月姐,你等很久了吗?我刚要出门,那个酒店经理临时找我说了几句话。”
“没,我也刚到。”林嘉月说着话,伸手给她将安全带压住的头发顺出来,眼睛微一顿,唇角勾出笑。
许鹿呦想到什么,忙装无意地拉了下自己的领口,想要掩住露出的痕迹。
她平时爬上爬下地画画,即使穿着罩衣,衣服上也难免会沾上颜料,因为晚上和嘉月姐的约,她今天出门前特意带了条裙子,刚才在洗手间换上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衣服。
这件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领口有些大,不大适合在今天穿,她最后把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又往前拨了拨,才遮住些肩颈上的红紫。
许鹿呦看嘉月姐的眼神就知道她看到了,她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今天在外面干了会儿活,就……蚊子比较多。”
林嘉月忍下笑,又给她弄了弄头发,意有所指又一脸正色道:“这蚊子也是够心狠的,妹妹这么娇娇嫩嫩的皮肤,他也舍得这么大劲儿咬,就该一巴掌把他给拍死。”
许鹿呦脸愈发红,她虽然……没一巴掌把他给拍死,但也没让他好受多少。
正在下行的电梯里,江宇从手机上一抬眼,无意间瞅见了什么,直接拽起身旁人的胳膊,又推开些腕表,看清腕表下面青肿的牙印咬痕,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你这是干了什么禽兽的事情,竟然能让妹妹对你下这么狠的口。”
陈淮安扯回自己的胳膊,又拿腕表重新将那处青肿给遮住,面上虽然冷淡漠然,眸子深处的情绪到底泄露了心情的愉悦,什么叫干了禽兽的事情,他不过是给了她点惩罚。
她比他想的还要敏感,他都没还有亲上去,桌面上已经全是水儿。
江宇一点都看不得他这副情场春风得意的样子,他抱肩严肃道:“你让我发你charles的联系方式,该不会真的是要定钻戒跟妹妹求婚吧?妹妹才多大,刚过法定年龄,大学都还没毕业,你要是现在就想着把她绑进婚姻的牢笼,你可真的是连禽兽都不如。”
陈淮安挑眉:“谁说送戒指就一定是求婚,你没听过情侣对戒?”他顿一顿,好像又想起什么,“哦,想起来了,你那不是谈恋爱,你给人当的是三儿,你就是想送戒指,人也没手指给你戴。”
江宇被噎得差点要扯出腰带来在电梯里当场上了吊,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敢给他气受的,一个是林嘉月,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爷,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嘴毒,他都怀疑他俩平时都不喝水,只喝鹤顶红,还是在同一家药店买的。
许鹿呦没体验过陈淮安的嘴有多毒,她只感受过上面的温度有多烫,像火山熔岩,她都要在他的唇下融化成水,许鹿呦只要一想到今天早上他给她的“惩罚”,身上都要烧着起来。
反正她是再也不会在那张餐桌上吃饭,在他把那张餐桌换掉之前,她也不要和他说一句话。
许鹿呦拿手背贴了贴脸上的热,视线在后视镜里再一次扫到后面那辆黑色的车,觉得有些奇怪,她看林嘉月,提醒道:“嘉月姐,后面那辆车好像是在跟着我们。”
林嘉月笑:“行啊,妹妹,观察力这么好,那应该是我那位准前夫哥的人,大概是怕我拿着他的钱养小白脸儿,这些天都安排人跟着我呢。”
她怕吓到许鹿呦,本是想缓解气氛,看到许鹿呦脸上的镇定,又来了些兴趣:“妹妹,你都不怕的吗?”
许鹿呦摇摇头:“要是有危险,嘉月姐你就不会今天约我出来了。”
林嘉月一怔,又笑开,捏捏许鹿呦的脸,打心眼里的那种喜欢:“我们妹妹真的是又乖又聪明,让陈淮安捡到宝了。”
许鹿呦还没降下多少热度的耳根又微微泛红,她就知道嘉月姐已经看出了什么。
安婕见到许鹿呦的第一印象和林嘉月相同,她给黎凤君发消息,淮安眼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小姑娘好看极了,乖巧又大方,待人接物一点都不怯场,而且还很会察言观色,她和林嘉月谈事情,她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吃饭,不插嘴也不多话,林嘉月虽然说什么事情都没避着她,不过涉及到一些敏感的问题,小姑娘就借口去洗手间主动避开了。
安婕自问在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是没能没修炼出这份妥帖周到的情商来。
许鹿呦之前和安婕没见过面,不过对她这个人并不陌生,当年干妈那场离婚官司闹得沸沸扬扬,新闻热度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下去过,安婕的名字也经常出现。
干妈当年那场婚离得不容易,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肉眼可见地被磋磨下去了一层,许鹿呦也深切地体会到,离婚这件事说简单可能也简单,但要是说难也可能难于上青天。
所以嘉月姐今天早晨给她打电话解释晚上这顿饭的目的,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她虽然不知道嘉月姐为什么要离婚,但是她要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是愿意搭一把手的。
许鹿呦从洗手间出来,也不急着回包厢,她在走廊里慢慢悠悠地晃着,安律师和嘉月姐应该一时半会儿谈不完。
她爸又在群里甩了一条视频,还是讲的历史上那些有名的魅心惑主的小白脸的故事,这已经是她爸这两天在群里发的第六段视频了。
许鹿呦看完这六段视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小白脸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许鹿呦知道她爸为什么不喜欢小白脸。
她妈结婚之前有一个追求者,和她妈是初中同学,长得白白净净的,是她爸嘴里的那种标准的小白脸长相,现在那位叔叔还时不时会去他们家的酒楼吃上一顿饭,每次他一去,她爸都得喝上半缸醋。
许鹿呦还以为她爸这两天这么反常地发视频,是又吃上了她妈的醋,她拍拍她爸的头像,算是安慰。
温可可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扭着一拃可握的水蛇腰从许鹿呦身旁经过,没两步又停住脚,原路倒回来,盯着许鹿呦看:“你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许鹿呦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温可可是在跟她说话,她仔细看温可可,觉得有些面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犹豫问:“你是?”
温可可昂起了下巴:“我是陈淮安的未婚妻,温可可。”
许鹿呦想到昨晚加她的那条微信,点点头,“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温可可被她这个淡定的态度弄得直接愣住,心想自己难道是刚才有哪个字没说清楚吗。
她又靠近许鹿呦一些:“这位小美女,你没听清我的话吗,我可是陈淮安的未婚妻,马上就要和他结婚的那种,他都有未婚妻了,还和你谈恋爱,玩弄你单纯的感情,他就是个大渣男,你现在就该打电话质问他,最好再冲到他面前扇他几巴掌,然后再一脚把他给踹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