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萧隐也赶了回来,带来了静王妃的消息,以及柳文宣在府中自戕的消息,萧凛只说知道了,见叶霜没注意,应是不曾听见,又嘱咐萧隐,若是柳家的人来了,一概不见。
安顿好萧寒之后,萧凛去审问了魏明,并且知道了真相,想到之前的事情,觉得魏明也算事出有因,又不曾真害了谁,加上他还有孩子,萧凛就免了他的死罪,革了职,让他举家离开临安永不得再回来。
魏明本就是魏昭的儿子,当初柳家将柳若云关在家中,实则是为了让其生下孩子,又因为魏昭没成亲,所以先养在魏家家族其他人名下,之后再过继过来。不过魏明是柳若云和魏昭成亲前所生,他的父亲究竟是谁还不好说,但魏明认准了是萧家害死了他母亲,所以下定决心要复仇,并在朝中和柳家结交,帮他们做了不少事,也借着柳家的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魏明这次刺杀萧凛,其实也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萧睿所生,至于那把匕首,也根本没有淬毒。
萧凛此去也跟魏明做了滴血验亲,结果他和魏明并非亲兄弟。
原来当初柳若云被萧睿拒绝,伤心不已,借酒消愁,魏昭赶来安慰,却被当成是萧睿,那之后,柳若云便有了身孕。
只是魏昭没有勇气承认,柳若云也一直以为孩子是萧睿的,便认定是他负了心,最后绝望自尽。魏昭因此心怀愧疚,后面才郁郁离世。
那首诗则是魏昭为悼念柳若云所写,名字也是为了怀念柳若云,当初柳若云的名号叫[岑阳居客],他叫自己[岑阳旧客],也是为了追忆柳若云以及一同在国子监进学的年少时光。
至于萧府当年被人陷害一事,萧凛已查到是柳文宣所为,但并非全然为了私怨。当年曾有一段时间,先帝对朝中重臣多番猜忌,更是忌惮他们结交朋党,操控箴言舆论,鼓动民心,而萧府虽是贪墨案,可查抄的多为书册文章,据传当时萧老侯爷曾即兴作诗一首,却被先帝斥责不敬。只怕从那时便有了想除掉萧家的心,只不过借了他人之手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中间相隔了十四年。
柳家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受到先帝器重的。
当初萧凛也是答应圣上不再追究,才得以平息杀了刘衍一事,但既然萧凛已经查出眉目,那柳文宣的下场也早已注定。为了保全先帝的名声,他自然留不得了。
柳依依也因为柳文宣之死,又要再守孝三年,不得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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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回来时,叶霜已在侯府等他多时了。
见萧凛情绪不太对,上前牵起他的手,问他怎么样,事情如何了,萧凛只说都处置妥当了。
“一切都结束了吧!”
“是啊,都结束了。”萧凛喟叹,将叶霜的手握进手心,“过几日找个时间,你便和茹茹搬回来住吧!”
叶霜驻足,望着萧凛漆黑的眸子。
四目相对。
良久后,她轻轻点头:“好。”
第105章
两个月后。
天成六年,冬至。
璟帝驾崩,幼子颖王登基,永定侯萧凛晋为定国公,加封摄政王,摄行国政。
继位大典择期举行。
叶霜在临安府外收了伞,抖落了伞上的雪,将其靠在门后。
今年第一场雪来得很早,不知是否因着圣上殡天,连老天都跟着落了雪。偏偏赶上新帝的登基大典,萧凛一早进宫了,叶霜则趁着这一日来户籍司一趟,顺便跟裴玉正式赔个不是。
她拢起手,朝手心呵了一口气,叹道,这天可真冷,来年应是个好年。
如此想着,便往里走。
到了户籍司,打眼一瞧没什么人,叶霜高声问了句,可有人在?
“这儿呢!”从书案后传来一声回应,紧接着一个人从其后站起身,手中拿着一沓文书。
“我来办个户籍,你可方便?”
裴玉拿着文书,笑呵呵的:“方便的,外面冷,先进来吧!”
叶霜往里走去,见靠窗的书案上堆着好几摞文书,书架也空了一半,整个司内显得有些凌乱。
“有些乱,你先稍坐片刻。”裴玉语带歉意。
“你这是,整理文书吗?”
“哦,”裴玉眼神黯淡了一瞬,“我明日便要离开了,之后便不在户籍司任职了。”
“这么突然。”
“新帝登基,朝中事务繁杂,有所变动也很正常。”
叶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是,那你之后要去何处?”
裴玉迟疑了片刻才道:“不去哪儿了,父亲想我回去打理府内事务,暂时先赋闲一段时日。”说着又嗐了一声,“这户籍司的事务原也枯燥冗杂,我也正好乐得清闲。”
不用裴玉说,叶霜也能想明白,他原本是静王一党,能保全性命已是难得,新帝目前更不可能对他委以重任,如今只是没了职位,已是很好的结局了,她本以为萧凛会给裴玉谋个闲职。
当初裴玉不仅救了萧凛,静王的动向也是裴玉透露给张云阳的,否则萧凛没有那么快反应,也因为如此,裴玉才得以幸免,没有受静王连累。或许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新帝继位,朝中暗流涌动,裴玉离开朝堂,也能避开这些纷争,对他未必是坏事
。
“也好。”叶霜勉强附和了句。
“其实还有一事,父亲替我求了门亲事,这次回去也是顺便将亲事办了。”
叶霜微微愣住:“是哪家的姑娘?”
“郡王府,淑宁县主。”
“也好。”
县主一直倾慕裴玉,如此也算皆大欢喜吧!
“家中就我一子,也不能不为香火考虑,另外也是为了给舍妹冲冲喜。”
“裴姝她还没好些吗?”
裴玉无奈摇头:“怕是难了。”
刘衍死后,裴姝便得了失魂症,整日痴傻疯癫,胡言乱语,裴侍郎只得将其关在府上。这辈子只怕婚嫁无望。裴玉早已过了年龄,再不成婚,只恐会被说是不孝。
不知为何,叶霜心头闷闷的,像是压了块石头,原本要说的话如今也说不出口了:“我……”
“不妨事,如今这般,已是很好了。”裴玉看着叶霜,一时心念微动,眼中流露不舍,“你……会来参加婚宴的吧!”
叶霜含笑,果断道:“会的!”
“那便好,”裴玉笑起来,又带着小心地问,“以后,你我还是朋友吗?”
“自然是了,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向你赔礼,之前事发突然,是我误会你了。”
裴玉知道叶霜说的是当初宫变之事:“不必挂心,我早都忘了。”
叶霜点点头,一时无话。
裴玉静静打量着她:“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叶霜这才想起正事:“我是来为茹茹登记户籍的,只是你这……”叶霜看了眼满地凌乱的户籍册,“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裴玉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一旁:“改日来可就不是我经手了,交给我吧,走之前最后一案处理的是你的事,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叶霜没明白:“啊?”
裴玉察觉失言,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当初我便应允过要帮你,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如今也算不曾食言了。”
叶霜:“那便有劳了。”
裴玉问及需要的东西可带齐了,叶霜说带齐了,拿出准备好的文书交给裴玉。
看着这些文书,裴玉暗暗失落,指着其中的合婚庚帖及女户文书:“这些是?”
“我是想将迁户之事一并办了。”
“是要迁到萧家?”
叶霜轻轻颔首:“是。”
裴玉没说什么,只低下了头。
又看到茹茹的出生证明,不禁一笑:“这便是你当初说的,我一定不会同意的原因吧!”
面对裴玉投过来的眼神,叶霜第一次有了闪躲:“是。”
裴玉笑笑,没有再多言,只将文书收好:“东西都全了,我今日便给你办,只是需要多等片刻。”
叶霜自是巴不得当日办完:“不打紧,左右今日无事,我在此等你办好便是。”
裴玉深深看了叶霜一眼,见她望着窗外,也随之望去。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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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甫一结束,萧凛就马不停蹄赶回府,趁着叶霜还没回来,亲自下厨准备今日的晚膳。
半个月前,二人再次成婚,叶霜也很快搬回了侯府。但因着是复婚,加上之前一直忙着新帝登基事宜,也没怎么办,今天正好冬至,萧凛便想着做一桌膳食,顺便庆祝一番。
忙活了一下午,备了一大桌菜,多是叶霜爱吃的,还有几样冬至的时令菜。
却迟迟等不到人回来。
“萧隐,你再去院门外看看夫人回来了没?”
萧隐迟疑的应了声:“是。”
人还没转身,一个身影快步从他边上走上前去,边走边说:“算了,我自己去看。”
萧隐抬了抬手,对着那身影徒劳地唤了声:“侯爷……”
闻香走上前,站在他身侧。
萧隐头也不回:“你说咱们侯爷如今这是怎么了?”
闻香冷哼:“还能怎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呗!”
萧隐转头,见闻香似笑非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
惹不起惹不起,看来以后他还要更加小心行事。
叶霜回了侯府,见府内灯火通明,想着怀里的文书,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办妥了。
转头却见萧凛一脸哀怨,站在院子里,叶霜唬了好大一跳,连连拍着心口:“这是做什么,险些吓我一跳。”
萧凛双手交叉身前,腮帮子鼓鼓的:“不是去办户籍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等你用晚膳呢!”
“裴玉明日便要离开户籍司了,我便同他多说了两句,你先吃便是,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