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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综合其它 > 服输 > 服输 第104节
  “什么?”姜宜没听清。
  程舒妍重复说,“我找过他了。”
  就在她情绪崩溃的第二天。
  其实崩盘当晚,她就想要找他,因为太猝不及防,情绪又太过汹涌,她几乎无法承受。
  不过到底还是存了些理智,她强行忍住了。
  结果隔天,她便看到秦听晚落地北城的消息,手机在手中紧握,紧盯屏幕到眼眶泛红。
  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起初是慌乱错愕,她怕她真的是来找他的。紧接着再想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又觉得伤心生气。
  不该这么结束,起码不该分得这样不明不白、模棱两可。
  那一刻,她脑子里只剩这个想法。
  顾不得理智和面子,她甚至没想好见面要说什么,完全是凭借一股冲劲和冲动,直接跑到商泽渊家里。
  她心里有怨,是她主动破冰,说她没有同意调任,也解释了理由。可他还是提了分手,分开后,也没来找过她一次。
  有气,是他说过不会再放她走。
  结果她没想走,他却先放手了。
  骗子。
  她难受,她不甘心。
  这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在胸腔里奋力撞着,叫着。可最终又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化作了无边无际的委屈。
  那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灰蒙蒙,空气稀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随时倾盆的大雨。
  他们在别墅门前猝不及防撞上。
  风吹着,胸口剧烈起伏着,而他们静静对望,保持着静止。
  第64章 蝶
  自从两人分开后, 程舒妍很难睡得着。要很累、要喝很多酒,或是吃过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睡也只有几小时, 几乎半小时醒一次。但即便睡眠碎成这样,她也梦到过他很多很多次。
  梦里他们一起淋雨, 一起赛车,一起跨年。每一个美好的场景里, 都有他对她的无限纵容。
  而现在,他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
  穿了身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优越, 一如既往的惹眼,但,他好像又瘦了。
  程舒妍鼻子泛酸。
  那一刻, 再多的埋怨, 再多的气,都被一股强烈的委屈淹没,当想念和情感超过理智,所谓的对与错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也许分手的决策并不正确, 他们还可以再聊聊, 不, 不需要聊,也不需要谁认错,只需要一个拥抱, 这场矛盾与痛苦就都能结束。
  反正她知道, 只要他还喜欢她,她有千百种方法能让他心软。
  可也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在与他对视十几秒后, 硬生生将那股想扑进他怀里的念头打消。
  他太冷静了。
  那双看向她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没有一丝波澜,深邃的,也是平淡的,不用只言片语便能划清地界,充满距离感。
  让人望而却步。
  暴雨降临前的风总是阴冷,不由分说灌进衣领,她有片刻的清醒。
  但她仍然主动开了口,“有空吗?聊聊。”
  商泽渊低头,看了眼手表,再垂眼看她,说,“十分钟。”
  一个眼神,三个字,瞬间让波涛汹涌的海化作一潭死水,不起波澜,毫无生机。
  司机和助理见状先上了车,关了车门,将时间与空间充分留给他们。
  可她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舒妍唇线抿到泛白。
  时间还在流逝,十分钟不过也就几句话的事,片刻后,她在他的注视下,抬眼,平静开口,“你的东西还在我家。”
  他顿了顿,回答,“扔了吧。”
  手在身侧攥着拳,她深吸气,“那我的……”
  “密码没改,”他说着,又看了眼手表,“或者你等我……”
  “不用了。”她冷声打断,“也扔了吧。”
  他又是一顿,而后点头,“嗯。”
  三言两语,对话结束。
  别的也不需要再多说。
  知道他要赶飞机,程舒妍祝他一路平安,他说谢谢,说完,转身便走。
  两个人都挺洒脱,其实一段感情结束,也就该是这样,贪嗔痴恨太不体面,拿得起放得下才够酷,这也是她原本的风格。
  程舒妍知道,她清楚。
  可她还是在他迈开第三步时,忍不住开口问,“非要这样吗?”
  商泽渊脚步停顿,再度回过身。而她低头,垂眼,风拂乱长发,几乎遮挡住她隐忍的神色。
  “我不明白……”话说到这里,有些哽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不明白他的感情怎么能收得这么快,难道他不难过吗?难道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沉默。
  沉默过后,是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
  商泽渊单手揣进裤兜,站在原地,视线半分不移地看着她,说,“你回国那天,我其实去过机场。”
  程舒妍缓慢地眨了下眼,开始思考他的话,她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抬眼与他对视,“你看到周嘉也了?”
  他不置可否。
  “那是偶遇,”她解释道,“我本来是在那等你,恰好撞见他,他说他爸妈正在来接他的路上,我们就随口聊了几句,都是工作上的事。后面他爸妈到了,听说我俩有合作,就客套着说让我有机会去他们家坐坐……”
  说着说着,她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眉心微蹙,转而问他,“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她摇摇头,“不对,关于我和周嘉也,咱俩之前讨论过,你也知道我不会对他……还是说……”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她再望向他,问,“你不信任我?”
  所谓信任不信任,他没给出确切答案,只在对视数十秒后,略微勾了下唇角,“你不也从来没对我剖开过你的内心吗?”
  背脊如同被一道电流穿过,绷得僵直,程舒妍彻底怔住。
  在他上车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站在那,保持着错愕与怔愣。直到天色渐暗,直到那场雨落下。
  原来,是因为这个。
  ……
  很早很早之前,程舒妍为自己结了一层茧,它坚硬无比,坚不可摧,每当她被牢牢包裹在里面时,她总会很有安全感。
  对关系保持距离,对感情留有余地,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为确保收放自如,随时随地能抽身,她会下意识不去依赖别人,不坦白内心,时刻在权衡利与弊。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说看不懂她,走不近她,也是商泽渊提分手的主要原因。
  他觉得她不爱他。
  他就像一个高情感需求的宝宝,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一直吃醋、粘人、胡闹,他曾反复试探,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而这一切,她其实早就意识到了的,只是一直在逃避,一直不肯面对。
  是她的错。
  是她太过傲气,自信地以为,可以在感情中游刃有余。
  姜宜听了半天,说,“那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去跟他说啊。”
  程舒妍不语,踩着沙发,曲起膝盖,两只手肘搭在上面,低着眼,头发垂落,遮着脸颊。良久,才呢喃似的说了句,“我害怕。”
  姜宜不解,“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程舒妍却话锋一转,话语里伴随着一声叹气,“你知道吗,姜宜,人在临死前,脑子里是真的会播放幻灯片的。”
  “什么意思?”
  手指揪着衣摆,试图往双膝上盖,她仍垂着眼,说,“我……差点死过。”
  因为曾经依赖别人,也因为信赖所谓的感情,她差点在六岁那年,因一场高烧死在家里。是她凭借仅剩的意识爬下床,穿过漫长的黑夜与风雪,在几乎看不到希望、极低极低的存活概率里,被幸运女神眷顾,跌跌撞撞摔进诊所,成功自救。
  可这件事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从那以后,她下意识认为,依赖别人是件很可怕的事,是会没命的。所以她冷漠,她给自己设了心门,甚至有防沉迷系统,这能让她保持清醒。
  所以哪怕她知道自己喜欢商泽渊,也会时刻划好这道防线。
  她不想让自己再因感情陷入万劫不复,她一直强调工作第一,自己第一,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那道坚硬的壳。
  可是,它破了。
  它早就在与他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剥开、瓦解。
  只是她自以为没有对他投入过多的感情,她自以为可以随时抽身,和从前一样潇洒离去,但她错了,她对他的喜欢早已超出她的可控范围,她早已弥足深陷。
  他跟她提分手那天,包括两人分开的这几天,她难过得像要死掉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竟让她比刚分手时更崩溃,彻头彻尾的崩溃。
  她无法想象继续投入会怎么样,更无法想象他真的决定放弃,她又会怎么样。她不敢想,也不敢去找,更不敢剖开她的柔软。
  “姜宜。”程舒妍哽咽着抬起眼,与她对视,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我害怕。”
  那一刻,姜宜愣住。
  她第一次见程舒妍哭,但比起她的眼泪,更让她震撼的是她此刻的表情。
  程舒妍紧蹙着眉,脸因喝醉而红着,眼眶也红,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下两下用力地咽着情绪。委屈、无助,这瞬间让姜宜联想到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迷路的孩子,身形瘦小,形只影单。可面前的女孩,她分明总是清醒,坚强,从不喜形于色,从不表露自己,让人以为她坚不可摧。可实际上,她是那么孤独和脆弱。
  姜宜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满目疼惜地摸着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