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非常自然地把花递给席清:“喏,给你。”
席清怔怔地看着递到眼前的向日葵,又看向陆行舟,他脸上带着一点看似随意的的笑,但眼里的期待和紧张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他也在学着变浪漫。
广场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花香淡淡。
席清的心脏像是被那金灿灿的颜色烫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束花。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陆行舟的手指,一触即分。
“谢谢。”他低声说,下意识低头闻了闻向日葵,很淡的、属于植物的清新香气。
陆行舟嘴角的弧度彻底扬了起来,眼底像是落满了阳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拉的某首耳熟能详的浪漫曲调。
陆行舟忽然朝席清伸出手,做了一个极其绅士的邀请姿势,挑眉笑道:“这位先生,能请你跳支舞吗?”
他明明是在开玩笑,试图缓解送花后那点微妙的暧昧气氛,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
席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耳根泛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抱着花转身就走:“……神经病。”
语气是嫌弃的,但他的耳廓微微发红,脚步也依旧缓缓的。
陆行舟低笑着跟上,也不在意他的拒绝。
时间转瞬即逝,摄影师走过来,将相机递给陆行舟,示意他可以查看预览。
陆行舟接过相机,却没有立刻看,而是先看向了席清,眼神带着询问。
席清抱着那束向日葵,看着相机,心里有些好奇,又有些莫名的紧张,他点了点头。
陆行舟这才低头翻看照片,他的手指滑动得很慢,目光专注地落在每一张照片上,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
席清忍不住凑近了些,也看向相机屏幕。
然而陆行舟挡住了。
他说:“不急,我跟他加了联系方式,回头他会把所有照片都发过来,我们慢慢挑?”
他在预约下一次见面。
席清有的时候也会讨厌自己的情绪太过敏锐,以至于他能猜得到陆行舟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也或许,陆行舟就是故意让他听出来的。
席清又开始隐隐约约地烦躁。
他知道陆行舟这是正常的行为,按他所说的,他是在追求自己,接受和不接受的选择权在他这里,只要他不愿意,他完全可以拒绝陆行舟。
席清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只是对陆行舟不够信任。
摄影师又递过来一张拍立得的照片,他比划了两句,席清听懂了,说这张是送的。
席清接过来看了一眼。
拍立得出来的照片色调偏暗,费拉里广场背后的建筑只是模糊的背景,他抱着向日葵低头嗅温,陆行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即使是暗色模糊的画质,都没有错过他的那种专注和温柔。
席清的心跳忽然变得很重,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陆行舟已经把相机上的照片翻到了最后,抬起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到时候我拷一份给你?”
席清看着他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张自己抱着向日葵、面带微笑的照片。
阳光很好,花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他抱紧了怀里的花束,指尖微微用力。
过了好几秒,他才很轻地应了一声:
“……嗯。”
*
旅行的后半程下起了小雨。
他们两个人在雨丝逐渐细密的时候回到了游轮上,得以能够在咖啡馆里喝一杯温热的。
正是因为下雨,咖啡馆里人很多,暖气开得很足,席清抱着杯子,任由暖意侵袭。
陆行舟拿了pad处理工作,席清坐在位置上发呆。
他的衣服侧兜里还放着那张拍立得照片。
他发呆的时候听到了江奇的声音。
江奇打来电话汇报公司的事情,席清听见了何楠那个小助理的名字。
好像叫什么,陈屿来着?
他记不清了。
他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想起何楠。
席清的目光落在咖啡杯上。
那天他和何楠吵了一架——应该算是吵架吧?他提了分开以后,何楠离开,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联系,他没有刻意去打谈过何楠的消息。
何楠曾经也带着他认识了自己的朋友,但是除了被何楠带着一起出去吃饭以外,他没有私底下接触过他们,只能说他多少有了心理创伤,不愿意和别人的朋友接触太深,否则分开以后,再相处会变得极其尴尬。
他不知晓何楠的近况,但陆行舟应该知道。
但席清也没有问。
他低着头,喝一口暖胃的咖啡。
然后他就听见陆行舟提起了何楠。
席清抬头才发现陆行舟挂了电话。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何楠升职了。”
席清疑惑地看他一眼。
陆行舟表情自然:“他工作资历够了,但是之前工作上总是会出一点小问题。”
席清没吭声,陆行舟工作上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
“前段时间他跟我申请去分公司,我同意了。”
席清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细腻的纹路。
他抬起头,看向陆行舟。对方已经收起了Pad,目光平静地回视他,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公司讯息。
席清没有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或许陆行舟只是想看一看提起何楠时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听起来比他自己预期的要平静:“哦,那挺好。”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起他。
但是席清还是开口:“陆行舟。”
陆行舟抬头。
“不要总是试探我。”席清叹息,“以前你总是说,争吵会影响感情,现在我也想告诉你,试探也会。”
说完,他不再看陆行舟,将目光彻底投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
陆行舟看着他疏离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有点懊恼。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紧了。
过去的阴影不是靠几句解释和几次试探就能驱散的,席清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重新建立那份被摧毁的信任。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也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我不说了。”
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再试图找别的话题,只是安静地陪着,将目光也落向窗外。
第48章 第48章戒指
接下来的两天陆行舟没有下船,因为那场算不上忽如其来的雨,他又开始感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留下的隐症,他的肺又开始隐隐得疼。
一直到这趟旅行的最后一天,他才好了一点,船停靠在马耳他,这一天之后,邮轮之行就要结束,席清的后续安排是直接回国,他现在有数不清的灵感。
陆行舟这一天没有下船,他找的理由是要收拾行李。
他说这话的时候席清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他行李就那么点,根本没有必要空出一天收拾。
席清总觉得是不是那天自己的话说得太生硬,导致陆行舟有点不高兴。
席清最终还是一个人下了船。
马耳他的阳光灿烂,他沿着码头散步,看着湛蓝的海水和色彩斑斓的船只,速写本拿在手中,却迟迟没有打开。
他的心思并不全然在这些风景上。
这两天陆行舟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压抑的低声咳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陆行舟苦肉计的一部分,用脆弱来博取同情。
可这一次感觉有些不同,那天他在咖啡馆里说完那句话以后,陆行舟眼里闪过的愕然和随之而来的沉默不像伪装。
席清在一处荫凉的长椅上坐下,翻开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线条,勾勒出的却不是眼前的街景,而是一个模糊的、皱着眉头的侧脸轮廓。
他心烦意乱地合上本子。
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他明确表达了不满,陆行舟也听懂了,他开始避免太过直接的接触,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现在感到不适的是他自己?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返回船上。
傍晚时分,海风带上了凉意,席清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先绕去了船尾酒吧。
陆行舟不在那里。
他又回了自己的房间,隔壁的门关着。
席清在敲不敲门这件事上有点纠结,过了半晌,他才试探性地给陆行舟发了消息。
[席清]:你的行礼收拾好了吗?
[陆行舟]:收拾好了。
陆行舟的消息回复很快,或许他也在船上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