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儿能。”程泽山笑，让秦桐靠在自己怀里，手还拦着他的腰，指尖轻轻地在他的皮肤上游移，低沉的嗓音就落在秦桐的耳边：“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小秦大夫，到底是为什么生我的气？”
太坏了。
在一起太久了，程泽山显然知道秦桐的软肋，他就故意吊着秦桐，一边儿不动声色地撩拨着他，一边儿却又精准地控制着，不让他到达最满足的那个点。
秦桐的眼角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亮晶晶的，像是一汪清泉，程泽山十分怜惜地把他的眼泪一点点吻掉，又继续说道：“给我个机会吧小秦大夫，别人可能不了解你，我不可能不了解,咱们俩认识的时间已经快占据我人生的一半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在生那个实习生的气。”
外科医生的手是白皙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一寸一寸地抚摸着秦桐的腰际，同时带来痛苦与欢愉。
“我没……”
秦桐还想装傻，话说到一半，又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着，像是盛满水的气球被突然扎破，积攒已久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起来，“是啊，一个实习生算什么呢，你还在微博开小号说暗恋别人，还在我们的合照后面藏别人的旧照片呢。”
程泽山张了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秦桐没给他机会：“我很介意你之前暗恋的那个男生，可是我有什么资格介意呢？我那时候一直眼巴巴地追在你身后，你却根本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不是、我……”
程泽山的表情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僵硬了，秦桐趁机推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转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现在也不晚的，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不对。
不该这么说的。
秦桐想，他明明想说的是“分手”。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来的感情也没意思，秦桐不是一个委屈求全的人，可程泽山就站在面前的时候，秦桐却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
他真的好没出息啊。
哪怕知道程泽山心里有了别人，他也还是不想分手。
心脏一抽一抽的发痛，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被哭干了，秦桐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晶莹的泪水沁在眼角，却显然不是刚才的那种欢愉，他的表情是迷茫而无措的，像是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我这几天想了很久，想放手让你追求真爱，可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纠结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舍的，我没办法放手。”秦桐忽然觉得很冷很冷，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他却觉得像是坠入了冰窟，他抖得更厉害了，上下牙齿在不停地打架，得费力地咬字才能把话说清楚，“程泽山，你和他断了吧，别再喜欢他了，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程泽山的喉结滚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秦桐，说：“没有别人。”
秦桐一愣。
程泽山伸手把他摁进了怀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这么多年我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个。”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
程泽山沉默了好久，脑袋搭在秦桐的肩膀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非得让我说这么明白吗，其实是我先对你一见钟情的，入学第一天，你蹲在学校的树下喂流浪猫，我没忍住，凑过去偷偷拍了你的照片。”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秦桐，把程泽山的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程泽山又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校门口的那棵大树下，我主动跟你搭讪，那就是因为我当时很想认识你；后来咱们小组活动总是分到一起，也是我私底下去找了班委，想在你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提起从前的这些事，秦桐终于有了些真实感，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程泽山，说：“原来你真的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你都暗恋我了，还拒绝我干什么？”
“我那时候真没想过你会喜欢我那么久。”程泽山的眼睑微垂着，语气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委屈，说，“我以为你追我只是一时兴起，玩儿腻了就会离开。”
“为什么？”秦桐拧着眉头问他，“我看起来像那种经常变心的人？”
“难道不像吗？”程泽山的表情更委屈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怜，“你人缘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围着你，而我好像只有学习好这一个不起眼的优点。”
秦桐彻底无语：“……A大八年制的年级第一是不起眼吗？大一就发高分SCI是不起眼吗？你对不起眼这个词到底有什么误解？”
“上天给予的天赋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程泽山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又无措，说，“你之前总是开玩笑说我爱装，其实我并没有，因为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哪怕我做得再有优秀、再出色，我也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与爱意。”
“那后来呢？”秦桐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问道，“你后来为什么会答应我？你怎么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其实那时候也没全信。”程泽山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看向秦桐的目光中带着怜惜，“那时候我每次拒绝你，你嘴上不说什么，却经常躲起来偷偷抹眼泪，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实在是见不得你伤心。后来我就想，被你骗了玩弄了，也比让你伤心要好。”
秦桐的心脏蓦然一酸，又立刻想起了后来的事情：“那我当时和你提分手……”
“嗯。”程泽山很淡地笑了下，说，“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是玩儿够了，所有才没有阻止你，我想放你自由。”
“你还真是……”秦桐的心脏像是被人捏着，有力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要把秦桐心脏中所有的血液挤空，好在秦桐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很快解释道，“程泽山，我没有想过要玩儿你，从来没有。”
“我知道，我后来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程泽山立刻点头，说，“情绪过去之后我就清醒了，你给过我那么那么多的爱意，如果我不相信你，才是对你的不尊重。”
“所以你后来才会回国，被我拒绝那么多次也不生气。”秦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真相，有点儿生气，又有点儿心疼，太多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涌动，他的鼻头有点儿发酸，说，“我就说嘛，你明明不是那种主动的人……我那时候真以为你是要报复我。”
“那时候你一直在推开我，其实我有想过要放弃的，但又实在是不甘心，”程泽山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眼神遥远而又缥缈，说，“我那时候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啊，你给了我爱又要收回，可是你的爱意早就把我的心脏烧的融化了，那里留下一个大窟窿，只有你能让填满它。”
“我没有要收回，我没有不爱你。”秦桐的眼眶还是红了，嗫嚅着说，“我只是……总怕自己还不够爱你。”
“怎么不够爱我了？你以为我心里有别人的时候还不想放我走呢，没人比你更爱我了。”程泽山低低笑了下，又提起了眼前的事情，他的手指轻轻地抚在秦桐的眼角，小心翼翼帮他把眼泪擦掉，说，“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我一直没把这段故事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当年是在吊着你，觉得我是在耽误你的时间和热情……我真的没有。”
秦桐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哽咽着拍开了程泽山的手，不让他继续碰自己：“不，你有，你就是耽误了我很多时间，不只是当初追你的三年，还有后来在一起的五年，分开的六年，重逢的四五六七八九年……你耽误了我那么那么多的时间。”
程泽山的身体忽然僵住。
秦桐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动作一点点地收紧，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要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把你的后半辈子都陪给我。”
第75章
再回想起那三年苦苦追求程泽山的时光，要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些眼泪都是真实的，但秦桐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他见识过程世昌的手段，也知道那对程泽山来说是怎样的阴霾。
更何况那三年除了在感情上拒绝他之外，程泽山并没有亏待过他，他像是沉默寡言但润物细无声的哥哥，把秦桐这个自尊心很强的敏感小孩儿照顾得很好，否则秦桐也不会死心塌地地喜欢他三年。
从前秦桐总觉得很矛盾，为什么程泽山一边抗拒自己，一边又对自己那么好，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和自作多情，现在总算是找到了答案。原来程泽山不喜欢自己，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喜欢。
要是换做是俩人刚认识那会儿，秦桐大概会很生气，恨不得把程泽山的脑子敲开看看，现在倒是觉得挺感慨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俩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程泽山的身体依旧僵硬，显然不相信秦桐会来抱他，秦桐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偏头咬了下他的脖颈，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只是说要继续在一起，没说要原谅你，原不原谅要看你表现，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