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婚当日,袁大人来主持婚礼仪式,接了甜甜到周家——因周滨要娶妻,以前是租的院子,去年二人谈好了便买了宅院。
这也是去年买的,今年买的话,起码要贵五百两。
宋杰听闻后,还打趣:娶妻好吧,汤大娘子旺你呢。
周滨说:不求什么旺不旺,只要我不晦气克她就好。
宋杰:又来了,大喜日子将近,别说这等晦气话。
离新婚日子越近,周滨越是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可算是顺顺利利拜堂成功,他和甜甜歇了会,院子里传来香气,二人出了房间到院子招呼亲朋好友用餐。
蒋芸最高兴了,以前不爱喝酒,今日都喝了几杯,招呼八兴坊熟客吃好喝好,面对陈巧莲、周香萍的夸赞贺喜,蒋芸面上压不住笑,说:“可不是,甜甜找到了周滨,我是高兴的。”
“她日子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这些年,我二娘东奔西跑不容易,甜甜最乖知道她娘不易,帮衬家里许多,她是我看大的,现在可算是好了,我也安心了。”
“我就是死了——”
周香萍忙握着蒋婶的手,“大喜日子,婶子你说什么呢,高兴糊涂了。”
蒋芸喝多了,确实是高兴糊涂了,回过神忙说:“对对,乐糊涂了,还是香萍懂我,大喜日子不说过去那些不好的话,过去都过去了。”
“可不是嘛,婶子现在都是好日子,二娘生意顺当红火,八兴坊丁一坊妇人夫郎都敬佩,汤老板买卖做得大,带着你住大宅院,你家大娘又孝顺时不时进城瞧您,就是三娘,我瞅着还跟个没嫁人的小姑娘似得,这是日子过的顺畅好啊。”周香萍连着夸。
蒋芸一想,香萍说的句句在理,现在她还有什么操心的。
好事都是好事。
大家吃吃喝喝,都乐呵呵的。
小酒楼放三日假,参加完甜甜婚礼,还有前一日的筹备,说来说去真闲着就一日。汤老板大早上摊在竹榻上不起床,翻了个身,说:“结婚还挺好的。”
不是结婚好,铁牛看出来了,夫郎这是喜欢放假。
他给显灵捏捏肩膀。
“不如缓几日开门?”
汤显灵摇头不干,“还是得有点上进心。”
“你已经很上进了。”
汤显灵翘着二郎腿,看铁牛说这等违心话,不由眉眼弯弯笑说:“放眼看去,就是吃食摊子都没双休过,咱家日子节奏已经很缓了。”
铁牛还要再说,汤显灵突然问:“咱们俩结婚是不是有十年了?”
“今年第十二个年头。”铁牛答。
汤显灵:“……”他又看了看铁牛,仔细的看,“我咋感觉咱俩还像是刚成亲那会。”
“你没变啊。”
铁牛听了心里高兴,“你也没变。”
二人感情一如往昔,多好。
俩人今日腻歪,不做饭,就在家闲散摊了一日,彻头彻尾‘摆烂’放松了一日。
天气略凉快些,汤显灵听食客说,最近要挖河——政府征工人,不给工钱但管饭,农籍可以免粮税,城里百姓则是可以免人头税。
也算是有点补偿了。
酒楼客人闲聊,有人说还好给免了些税,有人则是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去,挖河床开河道要累死人了……
“不像啊,如今还给免税,不是强征,说明官老爷还是把咱们百姓当人看的。”
“你要去你去吧,反正我不去,不缺这几个钱。”
来汤家吃饭的下馆子的自然不缺这个钱,但有些百姓是真的心动,家里出一个壮丁就能免来年五亩田的粮税,这可是好事情啊。
还有城里的人头税也是,不是免一个人,而是免四人一户的人头税。
大家七嘴八舌谈征人政策,说了半晌,躲在柜台吃瓜的汤老板实在是没忍住,问:“为啥要挖河?挖那一段?”
“???”、“!!!”
“诶呦汤老板啊,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一不留神的您是从哪儿蹿出来的。”
汤显灵:微笑。
不能说他来了好一会,铁牛通知他,今日又有迁都的‘新瓜’吃,他来听听啥东西。
“对哦什么河?”、“咱们奉元城周边没河啊。”、“最近的就是亭江府了——”
“就是亭江府挨着的渌河,之前不是往另一头流去么,现在政令说引一处到咱们奉元城相近的地儿,这样走水路就方便了。”
汤显灵听了心想:虽是说挖河分流劳民伤财,但是挖通了,南北往来更方便——最最关键是,以后吃河鲜更方便了。
除了挖河道引流,还有修路,扩建。
整个太平二年从圣旨下达后,奉元城像是‘活’了起来——也不能说是‘活’,先前这座城就很有生机活力,现在只能说‘卷’、‘忙’。
后来大姐进城,汤显灵才知道林大郎跑去挖河道了,他因听食客说挖河道艰辛会死人,其实也有点心惊胆战,但不好多说怕吓着大姐。
“家里也不是穷,咋就让大郎去挖河道了?”
汤巧说:“他成家主意大,他媳妇儿也有了身子,马上就有老二了,他想顶着门户,闲在家不如去挖三个月河道,起码明年能抵五亩粮税。”
“远吗?”汤显灵看大姐也操心,眉宇间皱纹都深了,发丝也白了。
汤巧:“往西南去大半日的路。”
“那我让铁牛时不时去看看,给孩子捎点吃的。”汤显灵安抚大姐。
汤巧一听拒绝了,说:“我想跟你大姐夫去那边做吃食,听人说上头是管饭的,但没啥油水,都是白菜窝头,想在你这儿买些火锅底料,现在天冷些,吃点热的口重的好下饭。”
这自然是没问题了。
大姐也是为了孩子豁出去了,以前不喜欢做买卖,现在大郎为了家里生计这般下苦力,大姐不忍。
自家的买卖,汤显灵给大姐成本价出的火锅底料,不过大姐没压这么低的价,还给他多付了五十文,让他赚五十文。
汤显灵可生气了,说:你这是臊我,回头咱娘要打我的。
汤巧闻言笑了,而后不提多付五十文这等话。
她和男人在河道边扎摊子卖大炖菜,每日卖两大锅,因沾了个红油麻辣味,卖的也不贵,生意可好可抢手了,不光是征工吃,还有管事也来买。
此地距离城远,四处无人烟,难得有个摊子卖吃食,又有油水味道也重,发下来的窝头掰碎了泡进热乎乎的大炖菜里,吃完就有力气干活了。
……
太平三年,初夏。
奉元城更多南方人了。
东西市几个酒楼各有招数,清淡菜单多了,河鲜也多了,甚至还高价请了渌京那边的厨子,生意口碑一下子旺了。
主要是南方商贾夸的多。
“之前还说奉元城有个小酒楼,我去吃过,他家辣菜多,我吃不惯,论起排面来,还是玉满金楼。”
“他家还请了渌京大厨,真是家乡味了。”
“好吃好吃。”
“到底是正经酒楼。”
“小酒楼的烧烤,都坐在外头吃,不雅啊。”
“太辣了,光吃着肉,人也瞧着肿肿囊囊的。”
汤遇春那些日子着急的上火,在院子呸的骂:我还吃不惯甜酱口呢、你吃不惯辣子就说辣菜不好吃咋脸这么大、我看你本来就肿肿囊囊的!
本来小姑娘就在青春期,之前从没叛逆过,因这事搞得小孩一脸疙瘩痘痘。
汤显灵见了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家这个大徒弟。
“黄连水化吉你看着你姐喝。”
“晌午不许给遇春吃肉,就苦瓜炒蛋,下点绿豆稀饭,饿了就吃荞面馒头。”
汤大师父警告全家,不许偷偷给遇春塞吃的。
全家:嗯嗯嗯,肯定,听你的。
晌午这顿汤遇春一套败火套餐,下午时,汤辣辣背着小书包回家,鬼鬼祟祟先往遇春姐屋里去,从书包里掏出一只蒸肉饼。
“油炸的太燥热了,清蒸的好,我选的瘦肉饼。”汤辣辣认真说。
汤遇春:……吃不下去啊。
汤辣辣眼巴巴看遇春姐。
“行叭,谢谢你,我吃。”汤遇春干巴巴啃着饼,这饼滋味还不如师公做的,不过是辣辣心意,也好吃。
没一会化吉端了绿豆牛乳过来,小声说:“师奶给里头还放了燕窝一起炖的,师奶说姐你悄悄喝了。”
甜甜前段时日诊出有孕。
蒋芸不是那种吃燕窝的人,听到大孙女怀了有了身子,她在这边住久了,听周边仆从说怀有身子吃燕窝补品好,因此蒋芸拿了自己私房钱买了一些。
这是还没给汤甜甜送过去,先赶上了遇春火急火燎爆了一脸痘痘,其实还挺严重的,遇春皮肤不算黑不算白,健康肤色,现在下巴脸颊全是痘痘红疙瘩。
汤显灵还带遇春去西市药堂看过——
大夫给开了点外涂的清凉药膏,防止遇春觉得痒抓挠,剩下的就是要遇春喝些败火下火食物。
连着吃了三日,遇春比苦瓜还苦瓜。
汤师父哪能不知道家里辣辣和娘的行为,是睁只眼闭只眼——给遇春开小灶的食物都还算清淡些,他扭头跟铁牛说:“遇春脾气哦,真是跟牛一样倔了。”
“还卷。”
“那几家酒楼生意好就好呗,咱家也不差——不是跟他们比什么。”
“你说争强好胜其实也好,年轻人嘛谁没个傲气了,遇春又不会背后使阴险手段,可她把自己气的上火,真是……”
汤师父又护短又无语。
他家又不是钱,哪能人人都爱,再说了来他家蹦跶故意说这些话的,汤老板怀疑是几家酒楼请的‘水军’来吆喝的。
因为这几位生脸客人吆喝完了,还真有食客好奇渌京厨子做的地道渌京菜是什么滋味——没吃过,想尝尝人之常情嘛,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