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王榆,压低音量:“说不定,我能给你找到富婆呢。”
王榆一字不漏听见:“……”
杨秋媛尝试幻想了一下,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敢?”
周吟迅速跑到了江榗身后藏着,探出脑袋,怯怯道:“小的不敢。”
此番举动,引起哈哈哈大笑。
大冬天,几人在寒冷的夜里,路灯下面又闲聊了许久,仿佛嘴里吸不到冷风,身体感受不到冰冷。
杨秋媛郑重其事道:“我真要走了。”
这是此番聊天中,她说的第三次。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很多次在一起聊的机会,偏偏大家都不想松手,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大概是杨秋媛说的太模棱两可,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
她们怪她,杨秋媛却说:“这不是让你们每一天都有期待嘛。”
“现在知道念着我的好,平常我躺那儿时,你们怎么不过来给我捏捏肩膀什么的?”
周吟:“好,下次你回店里,我给捏一整天。”
杨秋媛笑得很开心,眉头舒展开,没有回话。
车距离这儿还有几百米,一点点靠近,仿佛进入了倒计中。
杨秋媛对她们挥挥手,这次是真要走了,可大家都是不舍的目光看她,直觉告诉她们,这次分开,下次见面会非常难。
一不小心,红了眼眶。
江榗看她,“秋媛姐,谢谢你。”
杨秋媛跟着伤感起来,她哎呀一声,每个人挨着拥抱,她抱得明明很紧,松得又那么快。
到了王榆时,她故意多停留了几秒,而王榆静静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不舍,也有期待,眸子闪烁着光亮,她的怀抱更是如此的温暖,一点都让人舍不得放手。
杨秋媛拥抱过后,咬咬牙果断松开了手,并选择忽视掉她的炙热的双眼,怕看见里面有受伤的情绪。
她四处看,说车应该快到了。
王榆嗯了声,检查了一遍杨秋媛身上是否裹得严严实实,在前面响起车鸣时,她神色专注,字字清晰:
“我等你,杨秋媛。”
往常,杨秋媛应该会说,瞎等什么啊,或者油腔滑调乱说,要你等我?!
彼时,她只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往后退了一步,王榆感觉心脏抽搐一疼,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杨秋媛无声摇摇头,王榆忍着强烈的痛,还是松开她,看她一点点走远,离开了路灯所能照到的地面。
杨秋媛对她们挥了挥手后,不带一点动摇的往前走,身子板得笔直,脚下很慢,恨不得一步分成两步。
然而,她再也没有回过头,留下了孤单的背影和被拉长的影子。
“老板!我们一起等你回来拍照片,开分店!”
周吟喊得很大声,在寂寥的街道上,声音大且刺耳朵,空气里来回飘荡。
蓦地,她们一起齐声说了句:“再见。”
可杨秋媛越走越远,进了车内,也没有给她们一个答复。
大家一起站在路灯下面,看着她进入黑色的轿车里面,车子行驶得很快,疾速进入前面的光线暗淡的道路之中。
明与暗的交界线,因距离拉远,车子渐渐凝聚成一个小点,直到彻底消失。
突然,王榆手机响了一声,她点开看,里面是杨秋媛给她发的一条信息,她激动地差点甩掉手机:
[我知道,那叫莫相离。]
.
铃铃铃——
急促的铃声跟催命符似的,一直催着人去接电话,江榗看了眼时间,不过早上七点而已,她看着备注是王榆,立刻警觉起来,心一下悬空,睡意全无。
江榗没敢去接,想着拖一秒是一秒,为了镇定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了一口刺喉咙的冷水。
天还未亮尽,屋内没开灯,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如何,用力扯了扯嘴角,舒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此下,房间安静下来,就只能听见她乱跳的心脏声。
电话里,王榆只说了一句话,使江榗如同掉了寒潭之中,呼吸不上来,扑腾扑腾、生生把人淹死。
一时,她忘了开口,舌头打结。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人分明是在温暖的被窝里,也能一下冷得打寒颤,浑身冰得发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江榗怀着侥幸心理,心里不肯面对现实,误以为自己听错这句话,身体率先的反应却出卖了她,木然地再问了一遍。
王榆的声音冰凉,机械般咬字,不加任何感情发声,重复——
“杨秋媛死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全部写完一起发出来,想了想,还是先发一部分
第37章 阿江与阿榗
这段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一切都来得太快,打得人措不及防。
窗户外,天气阴沉沉,望去昏暗一片,就连开了许久的月季,叶片尽数掉落,光秃秃的,寂寥又萧条。
江榗觉得太黑了,木纳地走去开灯,开完灯后,光亮过于强烈,她又觉得刺眼,再把灯给关掉。
殊不知,一个下午以来,这些动作,她已经不断重复好几次。
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一边快要关机的手机,屏幕里亮起微弱的光,江榗都痛苦地眨了眨眼。
今天是一月五号。
江榗干涸起皮的唇开启:“……一月五号,还有两天,好快……”
她放下手机,躺回到了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
江榗往里面缩了缩,避开了窗户外的光线,额头抵着冰凉僵硬的墙,整张脸变得扭曲,而痛苦仿佛凝聚成一把尖利的刀,一点点割开皮肉,疼得人喘不上气。
.
整个过程里,王榆处理了大半的事情,警方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已经判定为自杀。
这就是结果吗?
江榗看着消息,不敢相信,耳边轰鸣一阵。
自杀分为很多种,大多数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而选择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杨秋媛呢,她是为什么?
她不敢想,以杨秋媛这样的性格,竟然会以自杀来结束这一生。
分明,前几天,她们还说的好好的,要开分店,并且开了许多玩笑,还有,照片,照片还没拍……
江榗在分析着那天每一帧的画面,去脑补,去思考缘由,手机突然又一响,王榆发出大段大段的话解释,紧接着发出数张图片,更多的是些医院的报告资料。
平息一天后,林零把几人约出来,王榆还拖着行李箱,她打算见完面,就跟着来接杨秋媛的人,一起下乡,回老家。
杨秋媛的家人去世早,亲戚熟络的不多,最后还是柳妈挨着去联系。
林零看见王榆时,身子开始发抖。
人在面临巨大的痛苦,总想去寻找一个发泄口。
王榆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眼下浓浓的乌青,暴露了她这段时间休息得极差,走近了,即使身上喷了大量香水,但还是能够嗅到一股烟味儿。
“该说的事情,我不是在手机上都说了吗?还有什么事?”
她一直不停地看时间,表示着急。
往常沉敛柔和的林零,听见此话冷笑了一声,“是啊,你在手机上通知了我们。”
原来,杨秋媛家里有一种遗传病,但是遗传的概率小,比如她的母亲就没有,可偏偏,在她二十八岁这年发病了,来得猛烈迅速,好好的一副身体,折磨得不像样子。
所以,大家都懂了,懂她苦涩的笑,懂她的疲惫,懂了她在角落的自言自语。
这种病困难且复杂,全球都没有几个案例。
而王榆是先发现的,但她在杨秋媛的请求下,隐瞒了所有人,照常上班,神色无常。
病情愈发严重,国内的药,越吃药效越差。
到最后,杨秋媛拖朋友的关系,预约到了一个专门处理这种遗传病的专家,王榆陪她一起去国外,可好不容易见面,医生的话如重石压在她们心里,到了后面也劝导杨秋媛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在医院的那几天,杨秋媛试着吃了几幅药,结果上吐下泻,还休克下去,药效太强,对她现在的身体而言根本吃不消。
醒来后,她还安慰起王榆,说药挺有效果的,自己不那么疼了。
王榆顿时眼红,又想苦笑着骂她笨蛋,那不是药有了效果,而是身体痛多了,产生起自我保护意识,麻痹了。
这话王榆没有说出口,说有效果就好。
而且,这药不仅贵,副作用还多,其中最严重的是,杨秋媛发现自己睡不了觉。
明明困意来袭,人已经十分疲惫了,但就是睡不着,一闭眼,思维活跃,高度运转。
而杨秋媛没有告诉任何人,天一黑,她与王榆道了晚安,就闭眼假装睡觉,眼前一黑,恐惧感袭来。
她只能忍下,手抓紧被子,挨到天亮,挨到王榆唤醒她,把她从虚幻模糊中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