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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着,有点想吃饭团了。
  今野桃把素描本从他的手里抽走,眉眼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目光顺着少年纤细的脖颈线条滑向凹陷的锁骨,说道:“好了,让我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窗帘被唰地拉上,室内骤然暗了下来。今野桃走到门口开灯,当她转回来的时候,听话的少年就已经乖乖坐在床边上了。
  “把上衣脱掉吧。”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检查一下。”
  狗卷棘的指尖颤了颤,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手指移向最上方的纽扣。
  布料顺着肩膀滑落的窸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随着最后一道遮掩褪去,少年单薄的身躯完全暴露在冷白的灯光下。
  只见他的上半身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太瘦了,连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今野桃的手指从锁骨的凹陷处划过,沿着骨骼的形状描摹,最后捏了捏他软绵绵的伤口位置。
  “还痛吗?”
  狗卷棘摇摇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大概是她的指尖太凉,所以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手指开始往下游走,今野桃能感受到他的肌肉开始变得紧绷。
  “放松。”她漫不经心地命令道,“不然会影响检查结果。”
  少年委屈地抿起嘴唇,撑在床单上的手指悄悄攥紧了布料,指节泛出青白色。
  她的呼吸似乎喷洒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如一根羽毛扫过那一小块肌肤。
  好像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终于听见她说——“好了。”
  然而,不等他松一口气,她直起身,柔软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在按过凸起的咒纹时刻意用力,带起一串过电般的痒意。
  “现在……”她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某种危险的温柔,“我要检查这里。”
  第201章
  “张嘴。”
  医用手套与手掌完全贴合,她拉扯手套的动作和低垂眼眸的表情搭配,显得她格外得不近人情。
  狗卷棘听话地张开了嘴,下巴被抬起来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唇色显得格外浅淡。
  当拇指探入他的唇缝时,他的呼吸明显一窒。但他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目光仍然温驯湿润。
  “真乖。”今野桃毫不吝啬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少年人显然被这个笑容所蛊惑,脸颊浮起来不自知的淡淡绯色。
  她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口中,手套的橡胶质感蹭过他的齿列,沿着口腔内壁缓缓滑过,带着微凉
  的触感,在敏感的黏膜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怕。”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指腹却故意压上他的舌面,沿着那些深色的咒纹缓缓描摹。
  他的舌尖无意识地轻颤,像是想要躲避,却又无处可退。
  城门都已失守,不怀好意的人当然会长驱直入。
  “唔……”狗卷棘的喉咙里发出难以自制的呜咽。
  “弄疼你了?”她低声问,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舌尖,“我看看。”
  少年的喉头蛄蛹了两下,他摇着头,呼吸却变得急促。她的手指在他的口腔里探索,指节偶尔擦过他的上颚,引得他脊背微微绷紧。唾液在唇齿间积聚,湿润的触感让空气变得黏腻。
  “很好。”今野桃慢慢地抽出手指,但少年仍然微微张着嘴,仿佛是在等待一个明确的指令。
  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随手扯了两张纸巾,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她托了托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唇合上。
  “恢复得不错,不管是身体还是咒力。”今野桃微笑道,“明天上午你做好准备。”
  正用手抚摸自己喉咙的狗卷棘愣了一下,随后平静地点头:“鲑鱼。”
  今野桃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温声说道:“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恢复原状吗……
  狗卷棘闭上眼睛,把自己全然托付出去。
  他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上,一波一波的浪潮向他涌来,把他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在无边无际的迷茫中,一只手牢牢握住了他。
  “放轻松,不要怕。”
  她牵着他,在狂风暴雨里穿梭,直到回到了岸边。
  轻柔的力道把他往安全的地方推去,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狗卷棘猛地回头,只看见一个远去的背影。
  她……她要去哪里?
  眼皮缓缓掀开,浓稠的黑暗里,狗卷棘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他侧过头,喉间溢出几声轻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那人立刻动了起来,摸索着开了一盏小灯,玻璃杯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水被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棘,你感觉怎么样?”狗卷妈妈担忧地看着他。
  狗卷棘恍惚了一下,缓缓点头:“大芥。”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了左手臂的存在。
  非常神奇,他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仿佛断臂只是他的一场梦。
  狗卷棘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一粒灰尘上,有些发愣。
  ——但不是梦。痛苦会淡去,死去的人是真的不会再回来。
  “鲑鱼?”他低声问道。
  狗卷妈妈顿了顿,开口道:“你是问今野小姐吗?她现在就在隔壁,棘昏迷了快一天,我们都很担心呢。”
  原来如此。
  狗卷棘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棘现在醒了,她应该也快离开了吧。”狗卷妈妈不经意地说道。
  看着儿子瞪大眼睛的模样,她的嘴角勾了勾,对他解释道:“这段时间一直都承蒙今野小姐照顾,如今棘也康复了,总不能一直留别人在家。”
  狗卷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死里逃生的喜悦被冲淡后,心疼和难过慢慢地反刍上来,无法被快乐掩盖。
  “棘这次真是受罪了。”狗卷妈妈把被角掖了掖,眼睛里流露出伤感和极力压抑的痛苦,“我不是咒术师,没办法为棘承担这些磨难。”
  “大芥……”
  狗卷妈妈摸了摸儿子的脸,狗卷棘能感受到母亲指尖细微的颤抖。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她的孩子了。
  “面对死亡,才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很多事情没有为你做。”狗卷妈妈侧过头,抹去颊上的泪水,“棘,我和爸爸,还有爷爷他们,都很爱很爱你。”
  狗卷棘握住了妈妈的手:“金枪鱼蛋黄酱。”
  他也很爱很爱大家。
  狗卷妈妈吸了吸鼻子,努力恢复平静:“所以,棘如果遇见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就不要犹豫,勇敢说出来。因为时机可能转瞬即逝,不会再回来。”
  狗卷棘抿了抿唇,眼神有点飘忽。啊,这被子怎么这么被子,这衣柜怎么这么衣柜,这墙也太墙了,必须好好研究。
  狗卷妈妈被他的反应逗乐了。
  “哎呀,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我去叫今野小姐来。”狗卷妈妈起身,踩在地板上的步子发出轻快的节奏。
  狗卷棘听见隔壁的房门被敲了敲,随后发出吱啊的声响。
  他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滑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银白色的头顶。
  今野桃和他对上视线时,都忍不住笑了。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她在床边坐下,撑着下巴说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木鱼花。”狗卷棘晃了晃脑袋。
  “那就好。”今野桃探了探他的额头,抚摸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像是一只小猫咪。
  发现她在笑以后,倏然整个都缩到被子里的模样,更像了。
  叮——
  手机忽然响了。
  今野桃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有人偷偷摸摸在被子里给她发消息。
  [小桃要回去了吗?]
  今野桃瞄了一眼鼓成团子的被子,回道:[是呀,你的手臂也接回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隔着一层被子,像是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屏障。
  莹莹白光照在狗卷棘的脸上,也照出了他泛红的眼眶。手指在按键上停留许久都没有按下去,好不容易打出来,最后又删掉了。
  他想起始终没有消息的同学,生死不明的老师,还有已经沦为炼狱的东京。每个人都在前仆后继地奔赴危险,纵然知道是死亡也不曾畏惧。
  他不会做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就算没有手臂也无妨,更遑论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妈妈,虽然在死前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完、想做的事情做完,确实非常遗憾,但他不能把遗憾留给其他人,变成其他人的负担。
  沉默良久,狗卷棘终于按下了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