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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廖星火往后退了一步,匕首也离那光洁嶙峋的锁骨更近,小王爷心中顾忌更重,不得不稳住身形,目眦欲裂地盯着廖星火的手与匕首。
  “星火,不要伤害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伤害自己……是因为九阿哥送过来的那些人吗?我谁也不要,我谁都不会要,我立刻把他们送回去!我只要你,只有我们,不会有其他人……”
  廖星火微微松开了自己被抿成平线的嘴唇,他略微侧了下头,目光垂落到小王爷的发白的唇上。
  “不要把那些活醴送回去,他们回去之后,难免会被其他饕客吃掉。”
  廖星火知道自己身为活醴已然非常幸运了,多得是活醴起香后根本活不了几日就被人拆了吃了,而他却生活在几乎能够排除所有危险的桃花源中……
  唯一的威胁,只在为他排除了所有危险的黑瞎子身上。
  身为活醴,廖星火不会对任何一个饕客产生真正的信任与依赖。
  但作为廖星火自己,他全身心地信任依赖着黑瞎子,并且,逐渐产生了另一种独占欲与从未产生过的嫉妒心。
  他同情怜悯着那些被九阿哥当作器物牲畜一样送过来,任由饕客宰杀的活醴,但他又不受控制地想象着——
  想象着他们没有使用镇香膏,黑瞎子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闻到他们的香气,黑瞎子同样会因为他们的香气而饥饿灼烧,他会不停地幻想着将活醴吃掉的画面,但他想象中的那个活醴不再仅是廖星火。
  只有饕客对活醴产生扭曲感情的份儿,没有反过来的。
  但廖星火就是“反过来”了。
  他不想要黑瞎子去垂·涎其他的活醴,不想要黑瞎子想象他们的味道,不想要黑瞎子总是因为饥饿而日日遭受折磨。
  他知道黑瞎子一直很饿。
  于饕客而言,活醴浑身都是宝,但是比起血与肉,黑瞎子尝过的那些都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算是零嘴。
  黑瞎子闻香至今,也只粗略尝到过活醴的舌尖血而已。
  那怎么能够呢?那远远不够。
  廖星火知道,圈养住一头猛兽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它吃饱,不需要捕猎也可以吃饱。
  时日久了,它的利爪与尖齿才会迟钝,即便见到了新鲜猎物也提不起捕食的念头,只会向着饲喂自己的人轻甩尾巴。
  一只饿狼,尤其是身边总会有源源不断的食物诱惑的饿狼,是无论如何也养不住的。
  33.
  从那把匕首对准廖星火自己开始,黑瞎子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宁愿廖星火拿着那把匕首去捅他,将他捅得到处都是窟窿,止不住地流血,也不愿见到那把匕首对着甚至不太会用匕首的少年。
  他的一半随着廖星火的举动高高悬挂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但是另外一半——属于饕客的那一半却在滚动。
  男人的喉结在滚动。
  只要匕首轻轻一划,温热的、甜美的血就会流出来,他开始止不住地回味曾经尝过的那一丝丝舌尖血的滋味。
  太甜了,甜得他骨头都要酥了。
  他的爱·欲与食欲对抗着交织。
  他想要将他撕碎,又想把他呵护在掌心。
  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黑瞎子的脑海中交替出现,此起彼伏,拉扯着他的理智与神经。
  廖星火看不到黑瞎子黑绸下的眼神,但他看得到饕客剧烈吞咽的动作,看得到他不再平稳的胸膛,更看得到他微微发颤的温暖手掌。
  ——他的饕客真的饿坏了,也馋坏了。
  廖星火的唇角微扬了一下,匕首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胸骨前划开了一道口子。
  不深,但是已经足够那里流淌出淋漓蜂蜜般的甘甜。
  黑瞎子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甚至停止了。
  匕首掉在长毛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廖星火的手指将碍事的衣襟拨开,血还在往下流,快要洇到柔软丝绸里了。
  “瞎子,吃我。”这世上最美味的肉莲轻声呼唤。
  在冲天的芬芳里,黑瞎子的理智又一次崩塌了。
  匕首落在长毛地毯里没有发出声音,廖星火倒在长毛地毯上也没有吃痛,除了地毯真的很厚实之外,还有一双手垫在他身后的缘故。
  从“诞生”起一直保持着饥饿状态的人皮野兽贪·婪失控地吃掉了流出来的所有血,并试图往里面探去,尝到更多甘美。
  廖星火的嘴唇不再嫣红,因疼痛而微微发白,他轻轻地呼着气,手指顺着觅食饕客的后颈,宛如世上最怜爱的母亲与温柔的妻子。
  “多吃一点。”他的声音愈发轻柔。
  下一秒,饕客的利齿陷入了伤口,廖星火轻阖双目,却没有感到更痛了。
  因为饕客的利齿只陷入一瞬,很快就收了回去。
  廖星火抬起手,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住黑瞎子的脑袋,将他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伤口处一直有猫舌般的东西往里面榨取,那样真的会很疼,但是这种疼痛令廖星火前所未有又无比安心地意识到,他在饲喂黑瞎子。
  他在饲喂、驯服、圈养、拥有黑瞎子。
  34.
  饕客“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再受困于饥饿感,他的活醴对他有求必应,任他索取,但他脖颈上有一条绳,勒着他始终不曾走向崩坏的结局。
  当饕客被喂饱后,沉默地给廖星火上药的时候,脸色发白却眼神闪亮的少年活醴握住了他的手。
  黑瞎子眼睛微动。
  “我喜欢你吃我。”廖星火的声音甚至有点雀跃,还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我喜欢喂你,所以瞎子,以后不要吃别人,我也不会喂其他人。”
  黑瞎子声音干涩:“……我想把你吃掉,整个吃掉,你想象不到我的脑袋里在想着什么,但是真的吃了就没有你了。星火,别对我说这种话。”
  廖星火似乎知道黑瞎子的挣扎。
  他伸出手,摸了摸黑瞎子湿润的眼睛,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感受到了比他高大许多的人的不安与后怕。
  “没关系,把我全部吃掉也是可以的,我愿意被你吃掉。”
  黑瞎子更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哪有这么挑衅饕客神经的活醴,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缓缓吐气,继续给廖星火上药。
  上完药,又让人休养了几天,期间将九阿哥送过来的那些活醴全部安顿到了另一个庄子上,增加了人手,防止有饕客闻到味潜进去。
  然后才狠狠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的小命悬在饕客嘴边的可恶活醴。
  廖星火在呜呜哭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了,说再也不会那样说了,但是一旦能下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黑瞎子知道他和廖星火都没有,却也都不太正常,都是这该死的饕客活醴的体质逼迫的。
  但在这不正常之中,他们似乎也慢慢找到了平衡的节点。
  黑瞎子金屋藏娇,廖星火圈养猛兽。
  于是他们都能够心满意足了。
  第519章 封建au 亡夫回忆录1
  *早死的白月光亡夫瓶与寡夫火
  在此背景下虎视眈眈的客、楼、侠单箭头。
  “我的丈夫死在了我最爱他的那一年。”
  “他的弟弟们每一个都狼子野心,不怀好意。”
  *封建时代,同·性可婚设定。
  ————
  “夫人还是没有用膳吗?”
  “没有,夫人一直守在灵前,滴水未进。”
  張海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摆手示意小厮下去,目光越过重重白幡,精准捕捉到了跪在棺椁前的青年。
  那青年一身孝服,只能看到背影,粗布腰带勒出他窄瘦腰身,叫人怀疑那细细薄薄的一把腰是怎么容纳下人体内的脏器的。
  不过短短几日,他就瘦了好多。
  張海客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三月前,那时他刚从外地回来,家主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家主夫人自然也在场。
  那时,青年还没有眼下这么弱不胜衣,他一向不太爱和族里的人说话,满座之中他只与自己的丈夫说话,眼睛里也只看到过他一人。
  其实如今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始终注视着的那个人死在山洪里,连尸体都没能找到,多半是早已埋在了山里。
  思及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家主,張海客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悲恸。
  他抿了抿唇,正要步入灵堂之中,多少劝夫人吃些东西,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从另一边走进灵堂里的一道身影。
  那人同样一身白衣,眉眼狭长,手中捧着一碗素面,步伐稳健地走入堂中,径直走到了青年身旁跪下。
  那碗素面也被他献到青年面前。
  见状,張海客不由皱眉,凝神再看。
  ……
  廖星火神情恍惚空洞,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干涩通红,他看也没看跪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嘴唇微动。
  “我不饿。”
  “夫人。”張海楼轻叹,“你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主着想。若是你倒下了,他即便在黄泉下也不安宁,你也没办法再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