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杨明希自己都哽咽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这样爱着另一个人，不在乎性别，不在乎回报，只想他过好，只想他不要苦着自己。
“...可是他、他跟别人在一起了...”
压抑三个月的悲伤和难过终于爆发了。
程澈终于失去了厘子迈。
他的厘子迈跟别人牵手了，跟别人站在一起，也跟别人走了，他不再是程澈一个人的厘子迈了。
杨明希给他戴上帽子围巾，“我们去找他，你误会了你肯定误会了，他只喜欢你的。”
他怎么会跟别人在一起。
凌晨一点过的京城下着好大的雪，杨明希拉着程澈逃出了学校，他不管程澈是不是冷静下来了，但他不准程澈后悔，要带着他去跟厘子迈说清楚，可他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找厘子迈，那个公寓早就空了，他只能边走边给厘子迈打电话，用程澈的手机打。
他知道厘子迈一定会接程澈的电话，可他没想到的是，电话打通了，对面却不是厘子迈的声音。
“现在打过来会不会太晚了，我以为你已经把他让给我了。”
杨明希问：“你是谁。”
那边似乎也惊愣了一瞬，回问：“你是谁，让程澈接电话。”
杨明希觉得不太对，正想挂电话，程澈却将手机夺过去，颤声问：“厘子迈在哪...”
贝弋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起了坏心思，得意道：“在我床上呗，刚才我们在车上搞了那么久你都没反应，现在打过来有什么用。”
杨明希看他脸色白得透明，心里像悬了块大石头，直接拿过程澈的电话，按下免提，他只听见那边的男生笑着说：“谢谢你把厘子迈让给我，我很喜欢，如果你还有事找他，我明天让他打电话给你。”
杨明希操了一声，骂了厘子迈十万八千遍，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在凌晨让别人碰到他的手机，更别提接电话。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厘神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
杨明希不敢再看他的脸，这样的程澈真的太让人心疼，他像是卸下了所有强硬的伪装，露着最柔软的部分去服软，却被人又狠狠地插了一刀，又重又深的一刀。
他给厘子迈发了好多信息，骂他活该，活该追不到程澈，杨明希糟心极了，为什么他要夹在两个人中间管这些破事。
要到寝室时，程澈说：“你先回去，我想出去转转。”
杨明希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大冬天的晚上出去转，好说歹说把人哄进寝室，进门时还被宿管阿姨骂了一顿，那阿姨光骂杨明希一个人，因为程澈长得好看“身体又不好”。
程澈回到寝室像是完全冷静下来了，杨明希总算明白他平时是怎么装的了，完全靠硬憋，迟早把自己憋出内伤。
杨明希折腾累了，倒床就睡，迷迷糊糊听到程澈接到电话，他以为是厘子迈打过来的，在床上半竖着耳朵听，也没听清楚，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凌晨五点，程澈的床铺空了，桌子旁的凳子倒在地上，抽屉翻乱了一半，像是找过什么东西。
杨明希隐约觉得不对劲，连忙爬起来问宿管阿姨看到程澈没有，阿姨说没有，杨明希更加惊慌了，他又给厘子迈打电话，这次接了，还是那个不要脸的，杨明希直接爆发了，“你他妈赶紧让厘子迈接电话，告诉他程澈不见了！”
后来杨明希才知道，那天程澈接到的电话不是厘子迈的，是家里来的，电话里说，程澈的奶奶没了。
杨明希永远体会不到，那天程澈在路上奔波的五个小时有多绝望，在那一天，他失去了所有爱他的人。
他的厘子迈和他最爱的奶奶。
第73章 不见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
厘子迈睁开眼，接到程澈的电话，他愣了几秒，像是在反应什么，对面得不到他的回复，又问：“你不回来了吗，我做了饭，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又像在厘子迈的大脑里反复出现，厘子迈头疼，总觉得忘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哄程澈，“宝宝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厘子迈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窗外是夜晚的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着忽明忽暗光芒，是京城繁华的夏夜。
等坐上驾驶位，厘子迈突然想不起他住在哪里了，他给程澈打电话问程澈在哪儿，程澈用那种回答白痴的口吻回答他：“你加班加傻了吗，我在家里，快点回来。”
家在哪里。你告诉我，家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厘子迈看见程澈像往常那样在厨房忙碌，他站在玄关里喊了一声“澈澈”，程澈回头看他，慢腾腾地取下围裙走过来抱他，敷衍地说：“欢迎回家。”
他放开厘子迈，颇为无奈地说：“你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什么时候能够停止，每天都要这样，你不烦吗...唔...”
话还没说完，程澈已经被他堵住了嘴，反复亲吻着，力道又重又深，程澈喘不过气，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了...你先说话...”
厘子迈不知道是自己近视加重了，还是熬夜加班让他的视网膜出现了问题，他总觉得看不清程澈的脸，明明那是程澈的声音，是程澈的语气，也是程澈的体温，可他就是看不清程澈的脸。
“怎么了，是工作室不顺利吗。”
程澈从他怀里抬起头，仰着脸看他，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次不能中标就算了，我们还有机会，你不要难过。”
“...你在吗。”
厘子迈问他，明明程澈就在眼前，他也要问他，“你在哪里。”
程澈捏他的脸，心疼地说：“真傻了吗，是不是太累了。”
厘子迈捧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他，红着眼睛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跟我分手了，你不要我了，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回来...”
程澈哄着他，“我上次不该跟你吵架的，不该冷着你，你别记着了好吗，我不离开你的，我最爱厘子迈。”
对啊，你最爱我，你明明只爱我。
那个离开我的程澈只是我的一个梦，我的澈澈不会离开我，不会让我难过。
他看着程澈回到厨房忙碌，那厨房不再是以前公寓的厨岛模样，厘子迈记得冰箱是放在餐厅的，记得那灯明明是圆形的，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模样，他问程澈：“我们搬家了吗。”
程澈回头看他，“搬什么家，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啊，从你大学毕业。”
什么是我大学毕业，不是我们大学毕业吗。
程澈拉着他坐下来，嘟囔道：“真加班加傻了。”
吃过饭，他们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是厘子迈喜欢的漫威电影，程澈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他喜欢看纪录片，喜欢那种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杀人放火的主题，厘子迈生怕他越来越孤僻就带着他看一些拯救世界的积极电影。
程澈不喜欢但每次也要妥协陪他一起，还要问宇宙魔方是啥，美队为什么要跟钢铁侠打架，复仇者联盟不会散吗，厘子迈回答：“美队和钢铁侠是一对儿，夫妻吵个架很正常，家不会散掉。”
程澈“哦”了一声，后来反应过来，骂他乱科普，厘子迈就边笑边抱着他。
可是现在他坐在厘子迈旁边，能跟他津津乐道地讨论，厘子迈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漫威了？”
程澈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一直喜欢吗。”
才不是，程澈不是一直喜欢的。
厘子迈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抽出被对方压着的手臂，颤着声音喊了一声“澈澈”。
“程澈”立马冷了脸，语气冰凉地说：“你还要提那个死人吗？他死了你还记得他，是不是也要我死了你才会记得我？”
“...你说谁死了。”
他终于看清了“程澈”的脸，他根本不是澈澈，厘子迈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有着和澈澈一样的声音，却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用程澈从来不会用的恶毒语气说：“我说程澈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不是你没把他救回来吗？是你的错，你怎么不跟他一起死？还要我装你的澈澈！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澈澈！”
他甚至去拉厘子迈的脖颈，拉断了程澈送他的平安扣，“就这么个破东西你宝贝了那么多年，它要是能保平安，怎么不保它原来的主人平安？”
厘子迈发不出声音来，有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他的喉咙，濒死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地想逃，可那个恶毒的人还要说：“你喜欢你的澈澈当初怎么会跟他分手，是你不够爱他，是你放弃了他，他才死的，他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没人爱，他才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澈澈怎么会没人爱呢，明明这世上厘子迈最爱程澈，澈澈怎么会没人爱呢。
那个恶毒的人又变了，变成程澈的模样，那张漂亮的脸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色，他流着眼泪说：“...厘子迈，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