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解开，徐行回头瞪他一眼，不可能有下次了，拉开车门，一条腿还没触到地面。
“哎。”季青临拉住他的胳膊，“不让我上去坐坐吗？”
时间静止，空气中流动的透明介质仿佛成了形，堵在他们周围，车门半开着，微凉的夜风透进来，吹散发酵的僵持。
徐行仍旧保持开门的姿势，很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头发半遮着眼睛和耳朵，从季青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鼻尖和被路灯照得冷白的侧脸。
“江逢和黎淮山是什么关系？”徐行倏然张口问，语气很淡，听不出来多余的情绪。
“恋人。”
季青临想了想，又补充：“黎淮山是江逢在娱乐圈的金主。”
从江逢正式出道那天到前两个月半隐退，资源就没有断过，黎淮山出手阔绰，只要不越界，江逢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但界点在哪里，是一直保持地下恋情不公开，还是在黎淮山为谋利益，和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让江逢做他的秘密情人。
以季青临对江逢的了解，这次逃走，无非是想逼黎淮山一把，看看在黎淮山眼里，他到底占几分。
就怕赌输了。
徐行：“黎淮山和卓钰琳结婚了，那江逢算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季青临看着他，听到徐行低低地笑了一声，短促又冷漠，季青临几乎没见过徐行这种表情，直接地、不拖泥带水地疏离某个人。
徐行眸色深了深，再说话时语气带了些许的嘲讽，“黎淮山为了一桩省事的生意，选择放弃爱人，是吗？”
“可以这么说。”
“那他爱得不够深，或者根本就不爱。”徐行接着他的尾音，一字一句，因为语气加重，声音显得更加沉，“和你当年一样。”
季青临一怔。
徐行看着前方，说：“我不知道当年除了在电话里提到的钱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和我分手，也许我清楚，但不管什么理由，你的行为在我眼里，和黎淮山没什么不同。”
季青临攥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松。
徐行挣脱开，似乎是觉得被人碰过的地方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他扯了扯袖子，“如果爱人是随便受一点儿挫折就可以放弃的选择，还不如没有过。”
“我以前一根筋，被你三两句好话就迷得晕头转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现在不会了。”徐行说，“季青临，我不是你的备选项。”
徐行的话锤在季青临的心脏，好似要锤开他的身体，把他分裂成两瓣，呼吸晕着血腥味。
徐行下车，合紧车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在原地，半分钟过后，他转过身，弯腰，终于舍得把冰冷的视线分给他，车窗降下，徐行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没有一丝多余地望进季青临的眼睛里。
季青临被他看得五胀六腑都是疼的。
徐行面无表情地启开唇：“我祝你永远找不到像五年前的我一样爱你的另一半。”
再然后是消失的背影。
季青临长久地望着徐行离开的方向，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从胃里窜上来，把他摁死在徐行的话里。
他咽了咽喉结，试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却无济于事。
他忘记自己发愣了多久，只记得摸上方向盘的手抖个不停，眼睛干涩得难受。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手机不适时地弹出一条信息。
季青临拿起来看，Echo机器人的APP发来的，他昨晚问的问题，现在才有答复，像是命运的计较和馈赠。
问：被我逼走的爱人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答：追回来。
第61章 完蛋
徐行收到黎淮山发来的邮件时，正在和一个客户线上会谈，等所有细节敲定，关掉视频，徐行点开邮箱。
距离徐行下次去青禾苑和江逢线下沟通的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黎淮山邮件里很官方地说暂时中止合作，等下次需要的时候会他会主动联系，并且附上一笔丰厚的报酬，比定好的多了两倍不止。
徐行看着银行卡上涨的数值，不听话的客户确实让人头疼，但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下午去了一趟健身房，晚上夏时清发来博客的音频，她让徐行先试听一遍，如果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可以再做删改。
徐行边听边整理房间，发现拿博客当背景音乐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听了两遍，家里里里外外也收拾了一遍，闲下来之后给夏时清发反馈。
无聊地刷着手机，一则新闻标题吸引了徐行的注意。
“惊爆！维斯总裁联姻卓鑫千金，订婚现场一线明星竟成最大看点！”
他点进去，文字部分大致浏览一遍，相比标题的感叹号，内容显得十分平淡，分四段介绍了维斯总裁黎淮山的生平，篇幅之多，履历之精彩，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艳羡。
滑到最后一段，徐行才看到江逢的名字。
从新闻给出的信息来看，江逢只出现不到五分钟就离开了，不过是光明正大地、没有任何遮掩地风光到场。
有媒体采访，举着麦克风问：“对于他们两位的订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能明星出现在豪门的订婚宴上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记者没有抓江逢为什么会来，而是怼着他的脸狂拍。
江逢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对着镜头：“希望黎总和他的未婚妻生活美满，早生贵子。”
徐行看到这里关了手机，不耐地丢到沙发上，后面还有几十秒，他却没心情看下去。
他知道这股烦躁从哪里来，只是不愿意承认。
有什么好承认的。
他起身走到电视柜，上次他买了几支鼻通放到里面，现在急需它们舒缓不忿的心情，一打开，两包中药贴躺在里面。
徐行拿出来翻了翻，孔师傅给他拿的，说是可以消肥胖纹，但他一直忘记贴，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抽出一个，贴在小腹上，过了一会儿，被药贴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热，他感觉血液都活络不少，味道不算难闻，很淡的草药香，闻起来挺安神。
手机在沙发上接连不断地震动。
徐行刚接通，谢子初清亮的声音闯进来：“徐行哥，家里停电了，你能来陪陪我吗？”
谢瀛出差没有回来，谢子初还在季青临家借宿。
“季青临不在？”徐行摸着中药贴，热量传到手心，语气没什么波动地问。
“他加班呢。”谢子初大概在扣桌子缝，摩擦声刺耳，“他每次加班凌晨才回来，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整栋楼都停电，我害怕。”
小孩儿的声音又委屈又埋怨。
徐行不忍心，“我马上过去。”停了一会儿，不放心地又一次询问，“确定季青临在加班？”
谢子初：“我打电话问过了。”
徐行暗暗指责季青临一番，既然把小孩儿接过去照顾了就应该负责任。
挂了电话，徐行拿上外套出门。
丰城进入冬季，在室外说话能呵出白气，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季都要冷。
按照谢子初发的地址赶过去，徐行站在楼下，灯火通明的大楼，窗户漏着暖黄色的光，根本不像停电的模样。
徐行给谢子初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上去，季青临加班不回家，他陪一会儿谢子初再走，能错开。
敲门声刚落下，谢子初蹦蹦跳跳地站在门口：“徐行哥来啦！”
“不是说停电了吗？”
“我骗你的，”谢子初拉着徐行的胳膊，圆溜溜的眼睛斥满无辜和天真，“其实我是想见你，我们都快一周没见了，想你想到睡觉都睡不好了。”
说着撇了撇嘴，徐行见他这样心里的郁结当即松开了，他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嘴这么甜。”
谢子初“嘿嘿”笑两声，把人拉进来：“对了，青临哥他今天下厨，做了一桌子菜，你快进来，我们一起吃。”
徐行脸色难看了一瞬：“他在？”
“我在。”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季青临，脸上挂着盎然的笑。
被套路了。
徐行想转身走：“我——”
“徐行哥。”谢子初拉着嗓音撒娇，“你就别推脱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一次，陪我吃一顿饭吧。”
徐行最受不了谢子初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攻击他，默默叹出一口气，最后点头答应。
在徐行看不见的背后，谢子初比了个“OK”的手势。
进去坐下，一个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的机器人从角落里跑出来，围着徐行的脚转圈，徐行抬脚避开，它不依不挠地贴近。
谢子初笑了笑：“这是青临哥团队研发的机器人，我哥那里也有一个，说是能看懂人的情绪，你摸摸它，它就不转了。”
徐行蹲下身象征性地摸了摸它的头，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从两条短粗的线条立马变成水灵灵的大眼睛，果然停在他的脚边，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