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靠近一步，现在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常诩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常诩，”沈览一的声音更低了，有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我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注意你。”
常诩安静下来，背在身后的指甲不断扣着指腹。
“和你接触的感觉很特别。”沈览一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扫过常诩泛红的脸庞，“我不想放开，理所应当的，我就没有放。”
“所以，”他继续说，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喟叹，“你和我是一个意思吗？”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不只是室友，或者节目里的搭档？”
常诩怔怔抬头，睁大眼睛看沈览一。
刚明晰取向的时候，常诩曾幻想过未来的伴侣，帅气、体贴、情绪稳定……他是一切美好词语的叠加。
不过这样的完美太过笼统，常诩自觉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便一心投入到学业和事业当中。
毕竟谁都有可能会抛弃背叛，金钱和事业不会，得到的成就不会。
但这些想法在此刻都逐渐远去，常诩再次听到他哥在说话——
“旁的不说，你的感觉是真实的”。
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在这份清晰的坦诚面前，忽然变得不再重要。
遵循内心。
常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摸都摸了，牵都牵了，还能反悔说自己是不小心嘛？
常诩抿着嘴，像是在影音室那般，伸出手指碰了下沈览一的手背，旋即主动勾手指牵住了他的手。
沈览一的嘴角缓缓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真切而愉悦的弧度。
“这是……答应了？”他低声问，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常诩的手背皮肤，带着珍惜的意味。
常诩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
他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却又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沈览一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沈览一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愉悦，对常诩的好感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深。
“常诩。”沈览一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这次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点磁性的哑。
下一秒，沈览一伸出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食指轻轻蹭了蹭常诩的侧脸。常诩的皮肤很有弹性，带着温热的触感。随即，沈览一的手指向上，轻轻捏住他软软的耳垂。
常诩敏感地一抖，眼睛瞬间瞪得更大，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他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碰这种地方，滚烫的温度从他的耳朵迅速蔓延开来，连带着沈览一的指尖都感觉到了暖意。
“怎么了？”常诩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问道，尾音还带着点发颤。
“没事。”沈览一故意退开少许，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揶揄，“摸摸你，确定不是在做梦。”
“……”常诩觉得沈览一从他刚同意那一秒开始就想换了个人一样，原本内敛体贴的性格消失了，转而多了一丝恶劣。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通病？
不对，我也没那么……
常诩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看得沈览一忍不住笑出声，大方松开手，放人离开：“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
“啊？啊，好。”常诩还没回神，直直往浴室走去并带上了门，没过几秒，又刷的打开，出来拿了换洗衣物再次重复上个动作。
沈览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听着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大概是为了掩盖尴尬而故意开得很大声——他摩挲了下指尖，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浴室里，常诩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门板，花洒喷出的热水兜头淋下，他抬手，把淋湿的黑发往脑后撩，露出整张脸蛋。
脸蛋很快又被手给捂住了。
好丢脸。常诩这样想。
外面，沈览一走到浴室门外，抬手轻轻敲了敲磨砂玻璃门。
里面的水声顿了一下，常诩关了淋浴。
“常诩。”沈览一的声音隔着门和水声传来，带着清晰的笑意，“别洗太久，容易缺氧。”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常诩闷闷的声音：“……知道了！”
沈览一这才笑着走开，心情颇好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等常诩磨磨蹭蹭、从头到脚都泛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
他换回了平时那套严实的长袖长裤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沈览一。
沈览一已经靠在自己床头看书了，听到动静，抬眼看他：“洗好了？”
“嗯。”常诩含糊地应了一声，拿起吹风机，插头怼了好几下才怼进插座。
吹风机的噪音充满房间。常诩背对着沈览一，胡乱地吹着头发，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沈览一放下书，看着他明显心不在焉的背影和那撮被吹风机反复虐待、已经快吹焦的头发，忍不住下了床走过去。
“我来吧。”他自然地接过常诩手里的吹风机。
常诩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但沈览一的手已经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头发都快烤焦了。”
温热的风再次吹起，但这次是沈览一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动作很轻柔，指腹偶尔擦过头皮，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痒意。
常诩站在原地，垂着眼，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头顶。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谁也没有说话。
常诩的心跳在最初的僵硬后，慢慢平复下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取代了之前的慌乱。他悄悄抬起眼皮，从面前的衣柜玻璃反光里，能看到沈览一专注的侧脸和温柔的动作。
吹干头发，沈览一拔掉插头。“好了。”
常诩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沈览一将吹风机放回原处，“早点休息。”
两人各自躺回床上。沈览一关掉了大灯，只留下自己这边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常诩侧躺着，面朝沈览一的方向。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视线，而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大胆地看着另一张床上模糊的轮廓。
“沈览一。”他小声叫道。
“嗯？”沈览一应道，声音带着睡前的慵懒。
“晚安。”
那边沉默了一秒，随即响起带着笑意的回应：“晚安，常诩。”
常诩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第87章 4.12
第二天清晨，沈览一比平时醒得早了些。
窗帘缝隙透进微光，房间里的轮廓逐渐清晰。他侧过头，看向另一张床。
常诩还睡着，面朝他的方向，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闭着眼睛的安静睡颜。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呼吸平稳悠长。
沈览一没有立刻起床，只是静静看着。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清晰回放。常诩的试探，自己的回应，以及后来那些直白的话语和告白。
现在想来，有些冲动，但并不后悔。
常诩的反应很有趣，害羞、慌张，但又很坦诚，让沈览一觉得愉悦又舒服。
他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后换了身衣服，看了眼时间，还早。
他走到窗边，向远处眺望。
海岛的清晨很安静，能听到隐约的海浪声。
“宿主啊。”3434在脑海里默默吐槽，“之前谁说心跳加速只是肢体接触的生理反应的？”
3434作为全过程的见证者，着实想不明白沈览一怎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看中了任务对象。
“我没说错，”沈览一说，“肢体接触导致的心跳加速啊。”
“……”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窣声。
沈览一转过身。
常诩正好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翘起几撮，带着刚睡醒的空白。他看到沈览一，动作顿了一下，似乎瞬间想起了什么，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薄红。
“……早。”常诩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早。”沈览一放下手机，语气自然，“睡得好吗？”
常诩点点头，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找拖鞋：“嗯。”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但也掺杂着一种崭新的、难以言喻的亲昵。
沈览一没再说什么，给他空间适应。
常诩穿上拖鞋，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常诩看起来自然了些，只是耳根还有点红。
“下去吃早餐？”沈览一问。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下楼梯时，沈览一放缓脚步，等常诩跟上，与他并肩。
下边已经坐了几个人。
方以行眼睛在沈览一和常诩之间来回瞟了几次，突然凑近旁边的宋晓政，压低声音：“诶，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常诩和沈哥之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