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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为昭点头,说确实相像,这年头不流行买凶杀人,流行亲自上阵?
  岚乔摆摆手,“哎老大你忙你的去吧,估计这堆东西看完,也能把证据链完整起来。小裴溯呢?没跟你一起?”
  “在楼下待着呢,我上来关心一下同志们。”
  托现在大数据以及随处可见摄像头的福,凶手是怎么拖着这箱沉重的尸体穿过整座城市皆有迹可循,就是费神费事点:通过正规渠道调取与走访周边群众,总共拷贝十几个T的视频,其中既包含交通主干、道路卡口、商场、小区等地方的监控,也包含打开守卫模式的智能车,还有沿街小店店主挂在收银台前的摄像头。
  草蛇灰线般的线索在天网下逐渐清晰,就是有些视频糊的像是门锁拍的,交给智能模式识别系统根本不现实,因此岚乔把这个暑期来SID实习的警校大学生全部喊来一起看。
  大学生们是如此积极热情,眼光如炬,便宜好用,两块原味鸡就可以充能大半天。这一帮黄鼠狼转世们密密麻麻坐满会议室,一边的茶几上摆满热乎的外卖,人手捧着个东西在啃。
  问他们中午吃饭了吗,都说吃了吃了,那问为什么还在吃,都说馋了馋了。
  二十岁正是吃坏老子钱包的年纪,岚乔深入学习啃老精髓,不啃白不啃,一声猴叫带着这帮孩儿一起浅尝起老骆为昭来。
  裴溯本来说在车里呆着无聊,骆为昭就给他开了办公室的门坐着,见人迟迟不下楼,忍不住自己上来找。
  裴溯正要敲门,骆为昭正好开门。炸鸡味、牛肉味、人味儿经过地暖和几十台电脑风扇的加持,在整个空间里形成了若有若无的臭味,此刻三花聚顶,扑面而来,足以把小猫熏得一个跟头。
  “.......”他堆出一个假笑,“师兄,我还是回你办公室坐着。”
  第18章
  “哇,小裴溯!”岚乔本意想送送领导,猝不及防和刚刚还惦记的人打个照面。
  诶,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骆为昭不会以为孩子还在长身体,一套可以从二十岁穿到三十岁吧……但是好可爱,镜框与眼窝平齐,深刻的五官都蒙在从领口呼出来不及消散的热气里,像上了一层柔光滤镜,显得晕影朦胧。西落的阳光透过窗子好似偏爱他,照得皮肤一丝瑕疵都没有。
  “怎么保养的呀小裴溯,脸怎么这么嫩哇……”岚乔上手试图摸他的脸,爪子在半空中被骆为昭一把拍掉。
  “上什么手啊大眼,这是你能摸的吗?什么保养?从不保养!刷牙的时候拿牙刷刷脸就可以。”
  裴溯笑眯眯地看着她,躲也不躲,似乎早就料到她摸不到。清澈又漂亮的狐狸样子,几缕刘海散在眼睫,他温吞地抬手去撩。骆为昭先他一步帮忙把头发整理好,顺势摘掉他的眼镜,挂在自己领口,低声说,累了?
  裴溯点点头。后背靠上骆为昭的身体,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岚乔这时候才在骆为昭的阴影里看清,并非无暇,全是靠没卸妆的粉底液硬撑起的精致,眼角眉梢遮不住的疲惫,反应慢慢得像小布娃娃。
  她很快联想到今天堵得水泄不通的高架,新开的天街多半也是他的产业。又想在场几十人,竟然只有骆为昭有休息日,真是呜呼哀哉,可悲可叹。
  “走了啊。”骆为昭一把子揽过人,勾肩搭背地把人左手揣在自己左兜里,跟岚乔说再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哦。”他又说,“晚上裴溯给你们也订了盒饭,四十个人头,多不退少不补,自己分配一下。”
  裴溯被他勾地趔趄半步,艰难地保持稳定,“岚乔姐,下次见。”
  生病的人不用觉得抱歉。骆为昭花很久教会他这句话。
  回去的路上裴溯就觉得不对,头靠在座椅与窗户的夹角中,骨头都感觉在与车子一起震动。舒适的座椅与昂贵的车身任何时刻都不会导致这种感觉,否则早已被消费者投诉至倒闭,那出现问题的只能是,我。
  他非常果断地攀上骆为昭的胳膊,声音里已经有些带喘,“师兄,我好像有点……”余光扫过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回家躺躺,他本能地想,回到安全柔软的被子里,睡一觉就好。身上的血流得很沉,骆为昭说些什么,他凭感觉“嗯”着应声,空茫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车子急停下来,熟悉的手掌覆盖在额头上,又滑向眼眶。时间从身边正常流淌,灵魂却逐渐抽离出身体,远远旁观着车辆的加速。
  他与驾驶位上的人好像不在一个纬度,这让他非常急切地想去确认对方的存在。可每当他想伸手去抓住点什么的时候,伸出的那只手都会被珍重地握住,收紧。指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手心冒出,传递到交叠处,逐渐分不清彼此。
  要是能多吸进些空气,或许应该会好一点。于是他用力地咳嗽起来。
  “快到了。”骆为昭说。
  什么快到?快到什么?声音还是能辨别出的,只是有点模糊。裴溯思绪发散地想,这么多年他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性感,下次睡前该轮到他唱歌听。
  他很快陷入一片深沉的海。海里有妖怪在唱荒腔走板的歌,长发海妖长着骆为昭的脸。
  再度醒来太阳还挂在天上,手背上没有针孔,海妖同志不在病房。
  裴溯撑着被子坐起来,一旦清醒,他就如同波塞冬重新握住三叉戟劈开海浪般,生机迅速恢复。手指上夹着血氧仪,数据跳在99-100之间。挺健康的数据,他思考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就又来住院,一个月三进宫,估计顾德大夫得跳脚。
  骆为昭听见响动,推进门来,背后跟着个满脸无语的大夫。两张无语的脸使裴溯一阵心虚,本来已经拉到大腿根的被子又畏缩地重新回撤至胸口。
  顾德:“裴总,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低血糖也要住院,是不是有点太浪费医疗资源了?”
  裴溯:“……”他抬眼看向骆为昭。
  骆为昭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看天看地看床头冒着热气的水杯,就是不看裴溯那双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睛。
  裴溯自认下这口滥用医疗资源的黑锅。顾德训完人趾高气昂地离开,临走时不忘说人“虚”并在出院单中开上高价的补铁单剂,反正裴总是自费不走医保。
  病房里静悄悄,裴溯突然笑出声来,捏住骆为昭坐在床旁自然垂落的手心,“还在出汗吗?师兄。”
  这回轮到他把对方的手握在手心了。皮肤摩擦,骨节交错,一只冰凉的手逐渐升温。
  骆为昭每一次都是这样做的,他从不让自己抬起的手落空,在梦里在家里在病房里,只要抬手就有人接住。“吓坏了?”裴溯捧起那只手又吻上去。“哥,我一觉得不对就说了,这次可不能怪我啊……
  “这面真的不行,下次再也不去了。”裴溯总结陈词,像否定那间超市一样,这家面店也成功进入日常生活禁用地图。
  骆为昭非常无语地看着他搞株连那一套,任由自己粗糙的关节被把玩,铂金戒指膈在手心。懊恼如果有实质的话,估计已经在脑袋上开出一股蘑菇云来,他极少有这么失去判断力的时候,因此脸色扭曲,十分不好意思,痛陈自己的应急方案出现问题,他说,“我已经给妈打电话了,现在估计已经快到这儿。”
  裴溯:“啊?”
  敲开手机屏一看,从分局离开时他给集团副总发过乐园建设的最新意见,距现在不过四十分钟,除去高架十二分钟。无非也就失去了半个小时的意识,多少沾点关心则乱。
  裴溯第一个反应是摸自己大腿,第二个反应是摸骆为昭大腿,慌张地表示,“骆为昭!我们快点回家,今天衣服厚我偷懒没穿秋裤啊!不行……来不及,你把你秋裤脱下来给我!”
  慕小青才不会管你外套有多厚,没穿袜子就是寒从脚底起,没穿秋裤就是一切病根的来源!
  “救救我”三个大字几乎写在他的眼睛里,急得恨不得立马站起拔腿就跑。骆为昭去门口挂钩那里给他拿外套,门“啪嗒”一声打开。
  慕小青只背着一只老花carryall,赤手空拳站在门口,很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样子。
  裴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他西装裤腿单薄,整个人削薄成一片,撑着床头栏杆的手都惨白。饶是他有千万种借口,在慕小青的拥抱中也说不出口。
  慕小青问:“怎么突然就病了?不是在直播上看还好好的吗?”她与骆为昭后前脚向病床走来。
  骆为昭答:“没有,就是低血糖,是我着急给你打电话。哎,麻烦妈妈跑了。”一把把裴溯摁住,示意不要再起来,把腿藏起来。
  裴溯借着他视线的遮挡,乖巧地盘腿坐在床上,小鸡啄米连连点头称是。
  “没事的,我正好在家也没事做,电话是要及时打的呀,不然给电信公司每个月缴那么多钱做什么呀。”她的手指摸到裴溯的额头又摸自己的额头,反复比对,“现在呢?感觉怎么样乖乖?好像是不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