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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综合其它 > 姽婳间 > 姽婳间 第49节
  “你醉了,早点睡吧。”
  檀汐被他按坐在床边,他弯腰正要去脱她的鞋子,却被她一把扯住胳膊,“对了,成亲那天晚上,你还做了册子上的事。”
  周时雍吓得心口一跳,立刻道:“不可能。”
  他记得自己醒来时穿的整整齐齐,手还被捆着,即便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檀汐盯着他问:“你没有当真的话,为何要亲我?”
  搂抱亲吻自然也是册子上的一部分。周时雍尴尬道:“我被下药糊涂了,”
  檀汐直勾勾盯着他,“不对,那是让人说真话的药。”
  周时雍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曾经亲过她,低头躲着她的视线。
  檀汐不依不饶地问:“你心里是不是当真?”
  周时雍无法回答,只得掰开她的手指,疾步而出带上了房门。
  不是什么东西,被檀汐扔到了门上,砰的一声落地后,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不会是另外一只瓢吧?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酒香,他站在屋檐下,半晌才平复下来。
  第58章
  乐昌对着庭院里的一树梨花,在宣纸上一笔一笔仔细描画,如雪的花瓣飘飘摇摇,四处翩飞。她望着身不由己的落花,忽然不经意地想到飘茵落溷那个词,笔尖停在了纸上。
  突然,手里的画笔出其不意被人抽出,乐昌心头一惊,完颜冽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回眸嗔道:“王爷吓妾一跳。”
  完颜冽将她香软的身子掰转过来,低头亲了几口,笑道:“大好春光,闷在屋里做什么。咱们出去逛逛园子。”
  乐昌知晓他除掉完颜洪后心情大好,便陪着他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春醒园里都是从大昭移植过来的南方花草,完颜冽走马观花的看了看,突然停步问乐昌道:“春序园已经收拾好了,你还不曾去看过吧。”
  乐昌装作失望难过的样子,幽幽道:“本来是要收拾好给阿圆住的,阿圆来不了,我怕触景生情,故而也不曾进去看过。”
  完颜冽搂着她的肩头,“既然来了,顺便去看看吧。”
  乐昌见完颜冽兴致勃勃,不好煞风景地拒绝,便随他跨入园中。分花拂柳的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致幽静的小亭出现在眼前,亭中美人靠上坐着两名女郎。
  乐昌一眼认出,她们并非北戎女子,因为身上穿的是大昭常见的风雪斗篷,衣领处连着兜帽。
  两人的斗篷一红一篮,十分醒目,完颜冽却似乎并未看见那两人,转头对乐昌道:“金娘子知晓这是给阿圆住的,颇费了一番心思来收拾,你看可还满意?”
  乐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亭中,“王爷,园中怎么会有外人进来?”
  完颜冽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辞忧何不近前看看,她们是谁?”
  乐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脑海中突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浑身汗毛倒竖。
  亭子里的两人听见声音,已经站起转过身来。
  穿着嫣红色斗篷的女郎,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张和乐昌有六七分相像的面孔,只是眉毛更浓更长,比起乐昌,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英气。
  完颜冽微微弯腰,在乐昌耳边笑道:“本王也没想到,阿圆居然会来到上京,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乐昌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恨不得自己身在一场梦里,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完颜冽的这句话,恍若一声惊雷将她震醒,她不是在做梦,阿圆竟然来了上京!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她对面。
  泰山压顶般的绝望,瞬即当头罩下来,乐昌眼前发黑,差点软到地上。
  完颜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阿圆见状连忙从亭子里疾步而出,跑到跟前。
  她先是哽咽着喊了一声“母亲”,而后对着完颜冽和乐昌躬身行礼,“徐圆见过王爷,王妃。”
  乐昌怔怔的看着女儿,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她本该狂喜,本该大笑,可是她喜不起来,也笑不出来。因为不该在此相见!她已经被困在虎狼之地十年,做梦都想要逃出去,阿圆却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她凄苦地望着女儿,震惊,难过,焦虑,惊慌,不解,千头万绪搅和一起,压过了见到女儿的喜悦。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做梦。”乐昌身子发颤,声音也在发颤。
  “是我。”阿圆抱住了乐昌,泣不成声道:“母亲,是我,阿圆。”
  乐昌软的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抱着阿圆,眼泪水一般的往下落,“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来了?”
  她心道,陛下不是已经拒绝了完颜冽的要求吗?不是说不送你来上京吗?可完颜冽就在她的身后,她憋到快要疯了,却不能开口问。
  阿圆泪眼婆娑道:“女儿是私自离开徐家来投奔母亲的。”
  投奔?乐昌忙问:“你父亲和继母是不是为难你?”
  阿圆嘤嘤哭了起来,“父亲和继母为女儿定了一门亲事,那人比女儿大了这个整整一轮不说,还是个鳏夫,为人轻浮,四处留情。女儿死活不肯嫁给他,父亲便找陛下做主,给女儿指了婚。”
  “是指挥使裴荣宣?”
  阿圆抽泣道:“是他。女儿走投无路,只能来上京投奔母亲。”
  乐昌心里一沉,原来都是真的。完颜冽早就告诉她,李隆以阿圆要和裴荣宣成亲为由,拒绝送阿圆来上京,她还以为,这是五哥为了拒绝完颜冽所找的借口和敷衍之计,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视若珍宝,金枝玉叶的女儿为何要嫁给那样的人!
  乐昌又悲又气,“你舅舅居然,居然,”
  这些年来她在北戎忍辱偷生,冒着风险传递情报,所求不过是让五哥,多多关照她的女儿。徐脩夫妇不疼爱阿圆也就罢了,他这个舅舅居然丝毫不顾念阿圆是她女儿,居然还要火上浇油,亲手将阿圆推到火坑里。
  阿圆哭道:“女儿不愿意嫁给那人,宁愿来上京陪着母亲,终身不嫁。”
  乐昌欲言又止,心如刀绞。来到上京,只会落入比在临安更不堪的境地啊阿圆。
  完颜冽见母女俩哭哭啼啼的,忍不住道:“母女团聚合该高兴才是。阿圆到了上京,一切都有本王替你们做主,临安的皇帝鞭长莫及,别要再哭了。”
  乐昌突然清醒过来,自己当着完颜冽的面,不应该露出绝望之色,应该假装高兴。毕竟她在完颜冽面前一直信誓旦旦想要和女儿在上京团聚,于是立刻擦了眼泪,装作欢欣的样子来。“是啊,日后一切都有王爷做主,妾都高兴的糊涂了。”
  完颜冽得意道:“有本王在,北戎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乐昌含笑点头,故意对阿圆道:“王爷听说你要来,特意让人布置了这园子。母亲就在一墙之隔的春醒园,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徐圆再次拜谢完颜冽。
  完颜冽见她对自己并无排斥厌恶之色,恭敬中还带着亲近之意,不觉心情大好,畅快道:“本王就当多了个女儿,你们母女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聊,本王还有事,晚上回来替你们庆贺。”
  “多谢王爷。”
  完颜冽春风满面地离开了春序园。除掉了完颜洪,徐圆又不请自来送到门上,真是双喜临门。
  完颜冽一走,乐昌勉强维持在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牵着阿圆的手,低声道:“我们屋里说话。”
  徐圆点点头,挽着乐昌的手臂走进屋内,那与她同来的年长女郎很有眼色地守在门口。
  “阿圆,你明知道这里是虎狼之穴,为何要来上京?”乐昌急道:“即便你不喜欢那裴荣宣,留在临安,有皇帝和徐家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来到北戎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徐圆长吸了一口气,“母亲,方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骗完颜冽的。”她一扫方才柔弱受气的模样,“我来上京并不是要逃婚,而是要来带你走。”
  乐昌吃惊道:“你说什么?”
  “母亲,十年来,我日夜盼望陛下能派人接母亲回去,我讨好陛下,讨好皇后,甚至讨好太子,只为了让他们能早日接回母亲,可是我错了。”
  徐圆咬牙挤出一丝冷笑,“原来,陛下从未打算过接三舅舅回去,更没有打算接母亲回去。”
  “他为何不愿意?”乐昌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儿,嘴角抽动半天,方才说出一句剜心的话,“是因为我们回去会丢他的脸吗?”
  可他们兄妹留在上京,不是更让李氏皇族和大昭颜面无光吗?
  徐圆不忍刺伤母亲,委婉道:“他不想三舅舅回去威胁到他的帝位。也不敢接母亲回去,怕得罪完颜冽。”
  “可我们不仅仅是大昭的国主和公主,我们,还是他嫡亲的兄妹啊!”乐昌的眼泪奔涌而出,“我不信五哥这么狠心,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怎么能扔掉我们,他说过一定会接我们回去的啊!”
  阿圆道:“母亲,你知道宇文忠是怎么死的吗?是陛下!是他故意让宇文忠暴露的!”
  乐昌愈发震惊,难以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宇文忠对大昭忠心耿耿,十年来不知给临安送了多少机密情报,陛下怎么舍得丢弃他?”
  “宇文忠这些年来,一直向临安传送情报,陛下原本是舍不得丢弃他。可是他数月前写了一封密信,信中说他已经联络孤雁,买通了长清宫的人,可以偷偷救出三舅舅。此行千里之遥,长清宫一旦发现三舅舅跑了,必定会全力追拿,他担心四海镖行的人手不够,所以让陛下安排一些武林高手,混在商队里来接应三舅舅。”
  “这封信用字检加密而成,裴荣宣将密信破译之后,送到宫里让陛下过目,请示陛下该如何回复。”
  阿圆看着乐昌,“就是这封信,让陛下动了杀心。”
  乐昌突然想起完颜冽给她看过的那封信,只不过内容稍有不同,宇文忠是让临安在汉臣家眷里混入间谍来接应国主。
  “三舅舅一旦被宇文忠救出,送回临安,陛下该当如何?是将皇位还给三舅舅,还是让三舅舅禅让皇位?”
  乐昌自然想过这个问题,冲口而出道:“三哥在大昭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
  阿圆扯了下嘴角,“母亲,你可想过,如果三舅舅不愿意做个闲散王爷呢?他还想继续当皇帝呢?如果朝廷里的老臣支持三舅舅呢?”
  乐昌愣了一下,“五哥已经当了十年的皇帝,朝中都是他的亲信,三哥回去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阿圆摇头,“可人心难测,临安禁不起折腾,陛下也不想朝局再有任何风吹草动。”
  乐昌依旧难以相信,“陛下大可置之不理宇文忠的密信,为何一定要让他暴露?”
  “宇文忠已经打通了长清宫的关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陛下若是置之不理不予答应,如何对朝臣和天下人交代,如何对宇文忠和孤雁们交代?除掉宇文忠,自然此事便不了了之。”
  乐昌心口涌上一阵阵的寒气,“宇文忠卧薪尝胆十年,背负天下骂名,再也没有比他更忠心的臣子,我不信五哥会这么狠心对他。”
  阿圆难过道:“母亲,他早已不是你的五哥,他是大昭的皇帝陛下。”
  乐昌喃喃道:“伪造宇文忠手书的那封密信,是出自他之手吗?”
  阿圆点了点头,“陛下早就知道,朝廷里有北戎的卧底,皇城司里有死间,宫里也有北戎的奸细,于是他设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局,既可以借郎主之手除掉宇文忠,又可以找出潜伏在他身边的北戎间谍。”
  第59章
  阿圆继续说道:“北戎间谍在朝中渗透已不是一日两日,皇城司虽然一直在抓间谍,可挡不住北戎源源不断的输送新人。究其原因,一是北戎舍得花钱,二是北戎利用精忠丹操控。”
  “三年前,宇文忠曾给裴荣宣来过一封密信,让他留意皇城司和宫里的人,如果突然有人暴病而亡或是得了怪病,极有可能就是北戎间谍。因为孤雁会在汴京行枢密院放火烧掉所有精忠丹的解药,那些恰好到了需要服用解药时间的北戎间谍,便会暴露。”
  “那一次皇城司内的确有间谍暴露,甚至宫里也有人露出了马脚。”阿圆看着乐昌道:“那人母亲你也认识,就是三舅舅身边的大监赵桂。”
  乐昌震惊道:“赵桂!?”
  此人聪明伶俐,足智多谋,深得李徽信任。汴京被围,完颜冽逼着李徽出城谈判,便是赵桂替李徽出主意,找来一名容貌相似的皇子冒充李徽前去青城。完颜冽识破之后勃然大怒,差点杀了赵桂,难道这一切都是做戏?是苦肉计?
  “赵桂也在这时生了病,陛下派去御医,他却推辞不肯就医,三日后莫名其妙不治而愈。陛下从此便对赵桂起了疑心,但一直没有证据。刚好北戎要朝廷送汉臣家眷前往上京,于是陛下借由此事,决定让宇文忠做饵,来验证赵桂是否是北戎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