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师不让你喜欢他，你会怎么办？”晨晨继续追问。
空气像是被轻轻拧紧了一下，程路也甚至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江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水。
程路也垂下眼，轻声道：“那我就偷偷喜欢。”
他顿了顿，又笑了一下，声音也低了些：“如果他也喜欢我……那我们就偷偷谈恋爱。”
晨晨歪头似乎在思考。
江临忽然弯下身，声音轻柔：“晨晨，路也哥哥说的，是大人之间的喜欢。”
他停顿一下，看向程路也，语气低而笃定：“不过你要知道——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让他看到，也会让老师知道，我对他有多好。”
程路也猛地抬眼。
那一刻，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空气中流转，某种暗流涌动的情愫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却也不再回避。
他的脸“唰”地红了，慌忙低头，耳朵也烧了起来。
江临心里却生出一股温柔得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深藏许久的心意终于悄悄浮出水面。
他轻咳一声，佯装镇定：“晨晨，不要学你路也哥哥，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
“我怎么没明白？！我全都明白了！”程路也立马反驳。
江临笑着拍拍晨晨肩膀：“不过啊，小朋友还是要听老师的话，认真学习，知道吗？”
“嗯！”晨晨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啦，谢谢江临哥哥！”
活动正式开始，郑珍珍走上台，语气温和有力：
“感谢各位嘉宾的到来。今天，我们邀请了青藤村的师生，一起分享这半年来，他们生活中发生的变化。”
人群中，晨晨站得笔直，没有一丝怯场。江临和程路也隔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浮现出欣慰——眼前这个孩子，已经和初见时大不一样。
晨晨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在艺术课上画的图画，属于他自己的那条路。他举起麦克风，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很快坚定下来：
“江临老师和程路也哥哥教我画了这条路，然后我发现，后来发生的事情真的和画里一模一样。”他用手指着画上五彩斑斓的涂鸦，兴奋地说，“你们看这里！我见到了爸爸妈妈，用新的文具写字、画画，现在也来到了大城市，看见好多高楼和汽车！”
他顿了顿，眼睛发亮：“我觉得，是这幅画帮我实现了愿望。所以后来我就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画下来，还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画。”
台下掌声雷动。发言一结束，晨晨就跑向前方的程路也，悄声问道：“路也哥哥，我刚刚讲得怎么样？”
“晨晨最棒了。”程路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接着，他把镜头对准江临，只见对方正稳步走向台前。
江临站定，环视会场，语气沉静、坚定：
“我谨代表心理学会与江屿心理工作室，感谢大家的支持。儿童心理健康不仅关乎家庭的幸福，也关乎社会的稳定、民族的未来。通过心理教育和引导，孩子们能更好地认知自我、管理情绪，也能更有信心地面对世界。”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向台下的晨晨。
“就像晨晨。他的变化，就是最真实、最温柔的答案。”
第50章 星星I
儿童基金会会长，有关单位，以及代言人余乐游的发言结束后，活动终于圆满落幕。程路也收起相机，准备开始自己的计划——今天，他要把心意告诉江临。
却突然被当事人打断了他的节奏。
“项目还有些细节要谈。”江临走到他身边，轻声开口询问，“程路也，你能先去我工作室等我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程路也下意识地点点头，公务要紧。
而且……也好，正好给自己多一些心理准备。
“太好了。”江临轻轻吐了口气，似乎悄悄松了一口劲。“小吴，你开我的车送大家回去。”
“好的，老板。”小吴应声，将白桦、陶思淼和程路也一并带离现场。
在车上，程路也看见身旁坐着陶思淼，神色不由紧张了几分。想到自己曾误以为江临喜欢的人是她，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愧意。
陶思淼似乎察觉了他的不自然，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好久没见你啦，路也。”
“思淼姐，你也是。”程路也连忙点点头，“最近还顺利吗？”
“我挺好的，”她笑了笑，话锋一转，“倒是江临，不太顺。”
“啊……”程路也微微一怔。她口中的“不顺”，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
“他最近在工作室话都少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陶思淼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又像是自言自语，“明明前阵子还送我们花来着。”
“是小苍兰和洋桔梗吗？”
“咦？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语气却很随意，“那天他特开心，买了下午茶，还带回一大捧花。我就随手挑了两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程路也身上，带着点意味深长：“他说他爱情有了重大进展。当时我还以为——他终于要铁树开花了，毕竟这么多年，谁见他谈过恋爱啊。”
程路也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场景：上午他们吃了顿饭，中午就看见陶思淼的朋友圈。
这误会……也未免太大了点。
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思淼姐，我想问……江临喜欢的人，是我吗？”
“啊？”陶思淼愣了一下，笑容里透出一丝尴尬，“原来你知道啊？”
“我……也是刚知道。”程路也声音很轻，只够两个人听见。
陶思淼顿了顿，突然关切地问：“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程路也点点头，轻声说：“喜欢的。”
“太好了。”陶思淼一听，语气都亮了起来，又忍不住吐槽一句，“那你们这是图啥啊？！”
车停稳，程路也跟着几人上楼，这是他第一次来江临的工作室。不是他想象中的黑白灰配色，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如沐春风。
前台的满天星已经风干，陶思淼一边进门一边给程路也介绍，带他先转了一圈，最后指着最里面的房间：“他办公室在那，你也可以进去看看。”
程路也透过磨砂玻璃瞟了一眼，发现好像看不清里面的样子。犹豫片刻，他给江临发了条消息：
“可以进你办公室看看吗？”
“[猫猫星星眼]”
“可以。”江临回复得很快。
程路也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城市的景象。冬日的白昼短暂，窗外已经被昏黄的暮色晕染，街道的路灯亮起，仿佛正处在昼与夜交替的缝隙中。他扫视四周，江临的办公桌整洁干净，墙上的书架和档案袋排列整齐，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照片上——那张他送出的“太阳”。
他记得江临曾说过，那张照片让他感到一丝温暖，他希望把这种温暖带给自己的咨询者。
可是为什么，会挂在他的办公室里？
这份暖意，似乎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重要。
程路也找到陶思淼，轻声问：“思淼姐，你知道江临为什么要买我的照片吗？就是他挂在办公室的那幅太阳。”
陶思淼放下手中的资料，带他一起回到江临的工作室。屋子里还留着一点咖啡香味，她靠着窗台，语气缓慢又轻柔地开口：
“这件事……他以前跟我说过。”
“那时候他还在美国，刚开始读研究生，对心理学很多东西都还不太熟悉。实习时遇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是他的第一个个案。那孩子……情况很糟糕。家暴、校园霸凌，自残、自杀念头反复出现。”
她顿了顿，像是还沉浸在旧时记忆中：“江临跟他做了几个月的咨询，孩子的状态好了一些。他当时很开心，觉得自己真的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像是点亮了某个人的人生。”
程路也低声问：“后来呢？”
陶思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一分沉重：“后来……那个孩子没能坚持住。有一次他们约好在图书馆见面，可那天孩子没出现。江临找了他很久，后来才知道，那天早上他跳楼了。”
空气在那一刻沉了下来，连窗外的风都仿佛安静了。
“江临当时受到了很大打击。他觉得是自己没看出孩子的问题，没抓住最后的信号。他把那孩子的死全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有一阵子，他整天泡在图书馆，看论文、记理论，想要找到答案，也想逃避现实。我记得有一次，他连续两个月没联系我，连家人都找不到他。”
程路也屏住呼吸，像是连眨眼都不敢。
“有一天他突然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地铁站外的摄影展上看到的。他说，那张照片让他停下了脚步。”
陶思淼轻轻笑了下，声音里却藏着心疼：“他说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拉住了他。就像有人在对他说——‘你已经尽力了，太阳依旧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