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有些发涩,连带着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抖,他放低了音量,掩饰自己的失态。
“哪有女子给男子聘礼的?”
“阿初姑娘说了,真心难得,和喜欢的男子成婚,便是将他所有家业都给他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那些话,全都是骗他的,她从始至终,不曾对他有过半点真心。
“是不是太草率了?”殷晚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你们第一次见,你还不了解她,羲缘哥哥说过,婚姻是人生大事,此事是不是要再商议些。”
“我也觉得草率了。”玄长衍倒了一杯凉茶。
“那……”殷晚澄眼睛亮了亮,还有转圜的余地。
玄长衍悠闲地品着茶,轻笑,“是她着急,她说月底正是良辰吉日,便定了那一日,我走的时候,她已经让人派送婚书了,想必昨日就已在准备了。”
殷晚澄有些苦涩。
一刻也等不及,定是喜欢惨了他,那这箱黄金就显得刺眼了。
“她给的聘礼,你放这里做什么?你收好不行了。”
“这是给你的,我的那一份,我自己收着呢。”
什么叫专门给他的?
她定婚事,和他有半点关系吗?
“既然结了亲,送对方亲人些礼物,岂不是很正常?”
……原来如此,还是沾了玄长衍的光。
他走上前打开木箱,满满当当一箱黄金,在夕阳的照射下,刺的他眼前发晕。
“这么多?”
“她说,这些仍觉不够,她还送了你额外的东西。”玄长衍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布包,“她让你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看,希望你喜欢。”
殷晚澄嘴角动了动:“是单单我有,还是旁人都有?”
玄长衍又笑了。
“自然是只给你的,旁人可不会有这福气。”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他在她心里还挺特殊的?
他竟又在偷偷高兴了……简直疯了。
想必正是因为他,他们两个才能相遇,所以他才特意感谢他。
给玄长衍的,一定更多,他在暗爽什么?
玄长衍东西送到,又简单留了几句话便走了,殷晚澄独自留在房内。
既然已成定局,给他的东西,他就收着好了。
阖上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这样正好,有了与玄长衍的婚事,她有了制约,不会再将与他私会的事捅出去,她虽然行为放浪,却不至于搞砸自己的婚事。
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理由来遮掩和她的关系了,简言之,他自由了。
可他并不觉得轻松多少,反而一股气闷在心里,像是梗了一根荆棘,绞着他呼吸不畅。
殷晚澄想不明白,最终将其归为被她欺骗的不忿。
还是先看看她送的什么吧。
天色刚刚暗下来,他便等不及将其打开了,里面只有两样东西,是一件折叠好的精致红衣和一本书封绮丽的小册,缎带和金铃珍珠看上去就贵重繁复,就是有些熟悉。
这是打算让他在他们新婚时穿上吗?会不会盖过新郎的风头?
转念一想,害过就盖过,他并不比玄长衍逊色,是她眼光不好。
等等,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收回思绪,将衣服抖落,等到看清衣服本来的样貌时,他彻底傻了眼,连同脖颈都红透了。
脑中闪过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最好什么都不穿……
可当真应了她那句话!这衣服简直穿跟没穿一个样了!
至于那小册,像是和那红衣争奇斗艳似的,瞧上去颇为旖旎。
反正他不识字,他还不这书还能比那衣服不正经。
三下五除二将那册子拆开了,上头是一圈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
他不认识,随意往后翻去,烦躁地翻了几页,灰白铅字逐渐变成彩页,彩色上绘了花卉。
原来这是一本百花册。
他放低警惕,毫无防备地翻开下一页,生动形象的春图就这样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将那小册甩开了。
她根本是把他当成玩过就扔的小倌了,送他这些和黄金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说什么对他丈夫情深不寿,说不定巴不得她夫君早早死了,好逍遥快活!
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这样的坏女人!
他决定不再赴约,说什么也不会在给她一个好眼色,整日忙着劝告他的好兄长,玄长衍听烦了,干脆一连几日彻夜不归。
他试探着与羲缘商量,没想到羲缘说,这是天赐良缘,千年修来的缘分,还热心地张罗起来,势必要搞的人尽皆知。
殷晚澄气得锁上了房门。
一连七日相安无事,他不去赴约找她,她也没有递来什么消息,看样子是忙于准备她的新婚,无暇顾及他了。
有了新人,他这个玩具哪里排的上号,兴许只是她风流债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系带没有被他扔掉,毕竟这是兄长们送他的生辰礼。
跟他断了,还要来恶心他。
说也奇怪,与她相遇的这几个月,他之前那些嗜睡的症状渐渐消退,有时甚至白天一整天都不会犯困,醒来时神清气爽。
可他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扰乱了,他仍不停地梦见她,梦里的触感一次比一次清晰,醒来时身上多了些莫名的痕迹。
难道是他自己抓的?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毛病了?
定是因为那衣服和那册子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早中晚三次沐浴,为了避免夜里胡思乱想,他干脆去从药房里找了些安神的药,夜里睡得更熟了。
可是根本缓解不了丁点,最近总是梦到一条青蛇缠住腰身,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他反抗得越激烈,梦里的人越对他变本加厉,无论怎样都会被制住,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
后来,他干脆自暴自弃,反正做什么都是徒劳,幸好是梦,梦就梦吧,又不会有人知道。
他放任自己一次次沉沦。
羲缘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起他,他摇摇头,实在难以开口。
总不能说,他夜夜做与他未过门的嫂嫂的春梦吧?
这一夜,他再一次被青蛇缠住了,有些凉意的鳞片蹭着他的腰腹,蛇芯一下一下扫过他的脸。
“小没良心的,你又把我忘了。”
这声音离自己很近,又有些遥远,他想开口,却被堵住了唇。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
随后,他再次被拆吃入腹。
蛇腹中是这样的感受吗?像坠入了深海,有些温暖。
被吃掉也没什么不好。
醒来的时候,他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这次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他甚至都能感觉唇间湿漉漉的触感。
那濒死的窒息感,也像真的发生一样。
视线聚焦,却赫然发现怀里多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
晨曦未现,屋内不甚明亮,微弱的烛火描绘出窈窕的女子身躯。
许久未见的岁初只穿着薄薄的寝衣侧躺在他身侧,双臂紧紧揽住他的腰身,脑袋搁在他的颈窝。
她睡得香,湿热的呼吸似小蛇的芯子缓缓在他颈间划过。
殷晚澄脑袋轰的一炸。
她怎会找到这里来?
第80章 殷晚澄的魂都要快被吓没了,眼下这副场景,若是被人看见了,他就是在温泉里泡上三天三夜也洗不清了。
他要怎么办?
将人推开,一定会将她吵醒,凭他这段时日对她的了解,她铁定又会……
可又不能任凭她这样抱着。
正在他左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岁初又往他胸前蹭了蹭,这简单一个动作,肩上的衣料滑落些许,露出一小截吹弹可破的肌肤,随着她呼吸的速度上下起伏,似是无声勾引。
就这样明晃晃地展露在他面前。
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喉结上下一滚,梦里的余韵未散,甚至有燎原的态势了。
他羞于被她轻微撩拨就起的反应,对这样的自己更加厌弃。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闭上眼正要将她推开,手臂却被握住,抱到怀里枕到上面。
她刚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就吓得屏住了呼吸,生怕吵醒了她,见她只是熟睡,轻呼一口气,于是改用另外一只未被禁锢的手。
一点一点,缓缓抽离。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澄澄,你醒了吗?”玄长衍自门外大声道,“今日让人替你量一下身形,今年的春衣该换新的了。”
心跳如擂鼓,耳中嗡鸣渐起,他慌张到整个人在发颤。
兄长们教他,不能做亏心事,一定会遭报应的。每次好巧不巧在这些时候抓他现行,肯定是对他的报应了。
捉奸在床,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
发抖的手掌被攥住,十指紧扣,握在温暖的掌心里。
他对上了一双明亮含着笑意的眸,他竟在她视线的安抚下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