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这个小孩嘴怎么这么毒,你不是来看我了啊,我现在哪里断子绝孙了。”
“我是你的孙子吗?”
“你不愿意当你就滚吧,和你男朋友一起滚。”
“我明天也来得没有那么早,因为我之前逃课太多了,电瓶车又坏了,得晚上再来了。”陈树苗松开他,自顾自坐回自己的门槛上。
“你不来不就得了,搞那么麻烦。”
“我不来,你不难受吗?”陈树苗摸着下巴,“还有小餐馆的爷爷,他的肉还有好多没有吃呢,没有我,你们怎么办呢?”
“明明是你自作主张在这里逞英雄,害得我,害得我们……”
“害得你们有盼头了。”陈树苗笑了,和老头截然不同的是,他眯着眼的样子年轻又细腻,有小孩的天真,也有大人的体贴。
“没有人来,我就来,我当你的孙子,当你的小孩,陪你们的晚年,这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们不是陌生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已经不是了好不好,我是你孙子,赶紧回去睡觉,每天起这么早,站一天很累的。”
在关上自己屋门之前,陈树苗留下这些话。
“人和人最初,都是从陌生人开始交往的。一般来说,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变成了家人,爱人,恩人。当然也会有坏的情况,家人伤害你,爱人离开你,恩人抛弃你。”
“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谁先主动,谁先善良之上。我接过我老师的担子,承受他的恩惠,替他守住这些院子和你们。”
这无关金钱,无关血缘,能够承受苦难的陈树苗,一生都在主动,对亲人爱人恩人陌生人,永远保持善良。
【作者有话说】
话说我是不是该走冷漠风,有人说太热情的作者显得文笔不太好,真的假的?
◇
第67章
眼睛比较圆,或者脸蛋比较软,在廖恩原本的认知里,这些是无害的,至少是淳朴的。当他义无反顾地甩出那一巴掌,到那张有点祸国殃民,扰乱军心的脸上,却难得反思自己的揣测。
可是来都来了,他只好继续对陈树苗说:“死同性恋,别想来骗我爸爸的财产。”似乎对自己的清白也很在意,又补充道:“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偷走。”
捂着脸的陈树苗想说,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要不要去烧香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店铺里,想要关上门,不参与老人和他的孩子的新一轮抗争。
那个巴掌好像没有伤害到陈树苗,因为他表现得不痛苦,毕竟廖恩说对了一部份,他确实是同性恋,这是亲口承认的事实。
老头终于拄着拐杖想要走上前来,试图和陈树苗解释或者道歉,却被这个电话里才能联系到的儿子给拦住了。
“爸,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帮你赶走了这死骗子,你还凑上去干嘛!”廖恩无语道,“人都知难而退,你还上赶着。”
“人家根本不是骗子,他自己有房子,怎么会要骗我的,我都说了他是善良的人,特地来帮我们这些老不死的。”
老头没什么力气了,但他坚持要还陈树苗一个清白:“树苗,把门打开,这都是误会,他是我的儿子,他担心我所以做错了事情,我和你道歉,快出来吧!”
可是我不是也算是你的孩子了吗?陈树苗觉得委屈。
我不需要道歉,陈树苗抱着膝盖蹲在门后,心里相当难受。廖恩应该是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无所事事的同性恋,对于看似孤寡的老头来说确实是很有风险的,为了自己的父亲,做出一些情急之下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他有解释啊,见到第一面,不就说了吗?
“我叫陈树苗,我就住在对面,还在城南技术学院读书,我经常来陪廖爷爷讲话呢。”
什么都没有说错,陈树苗也没有把同性恋三个字写在自己的脸蛋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头和自己的儿子打电话的时候说出来这个应该隐晦的秘密,这也不是问题,只是谁也没想到,一时间的坦白会换来的是一个巴掌,还有死同性恋的称号。
廖恩才没有时间继续伸张正义,他把干枯瘦弱的,还在陈树苗门前喊叫的父亲拖走,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就不该同意你住在这个破地方,现在好了,被一个小男生骗得团团转,谁知道这些同性恋也没有病,染上了你再哭,可就来不及了。”
就当他想关上门离开的时候,有个高大的身形拦住了他的去向。
“你说什么。”徐远问,“你说谁是死同性恋?”
廖恩把父亲往房子里面一推,皱着眉头,非常没有耐心地回复:“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是徐远,你骂的是我的男朋友。”风尘仆仆的徐远放下自己的包,礼物,还有准备好的心情,撸起袖子开始打新的一场架,他充满私心和愤怒,挥起熟悉的拳头,往这个自以为是的人脸上打去。
什么鬼啊,廖恩被打倒在地,他说:“怎么世界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同性恋?”
紧接而来的是徐远跨上他已经生锈不堪的身体,继续往他脸上招呼:“你以为你是谁,世界上只允许你这种人活着,不给我们同性恋活着吗?”
在暴力的袭击下,廖恩已经想求饶了,怎么还有后备军,可是中年人骨子里带着的一股莫名的傲气,让他在肿痛之间也要发出声音:“你们这是不正常的,不对的,很多疾病都是你们带来的,还有什么社会混乱,别想否认!”
“我只知道我交的税比你多,作为合法的社会公民,没有人可以随意审判我,还有我的爱人。”徐远没有停下手,他拎起这个男人的衣领,想要继续往地上砸去。
“同志,同志,请你放手,对不起,我的儿子他不是故意的!”老头跑出来,他手脚无力,想要跪下,徐远不给他这个机会。
“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担,这么大一个人,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应该负责人不是么?”
他不会因为老人的哀求,或者追求人和人之间的利益最大化,就放松自己的力气,忽视他们对陈树苗,对自己的侮辱。
是的,他说的是对的,廖恩闭上眼,决心抗下这一击,还有,必须要把父亲带回自己家去,不能让他一个人生活了。
有人出现了,但是不一定是来拯救他的。
“徐远,把他放下。”陈树苗打开门,有点躲藏侧脸的意思。
徐远很听话,他一刻也没有犹豫,把廖恩放在地上,他有太多太多话要说,可是真实看到陈树苗的时候,只能冒出来一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让你眼睛通红,让你不愿露出正脸,微笑不挂在嘴边。
没有等他继续愤怒,转身给地上喘息的廖恩再来一次暴击,陈树苗就拦住了他,用一个轻轻的举动,他拍拍徐远的腰间。
“去屋子里面等我。”陈树苗说,“把东西也都放进去。”
回神的时候,徐远连带着行李都被关进了房子里,后面发生的一切,只能通过声音来辨别。
陈树苗蹲下来,他看着廖恩红肿的脸,他问:“你会报警吗?”
“我当然会!你被打了,你不报警啊!”
“明明是你先打的我。”陈树苗生气了,他把藏好的脸蛋转给廖恩看,“打得我痛死了。”
明明是我伤得更重,廖恩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变得很难用,可是陈树苗脸上的巴掌印也很明显,眼神也更加催人泪下。
也许他也有不对,廖恩心里也开始难受,做点什么挽回场面吧,于是他说:“算了,我不报警了,我懒得和你们这些人纠缠。”
“我要把我爸接回家住,再也不见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为什么要遇见了乱七八糟的人才接回爸爸?”陈树苗问,“他那么老,那么孤单,是你来得太晚了。”
“他想住在这里,我又不能拦住他,再说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上班工作已经很忙了,没有那么多心思处理那么多事情。”廖恩反驳道,“等你爸妈老了,你就知道我们的辛苦了。”
“我爸爸妈妈死了。”陈树苗很冷静,“去年刚刚走的,车祸。”
廖恩什么都说出不口。
但这也不是你乱占用别人的家人的理由吧,廖恩不服,可是这些话太大逆不道,绝对会被老天爷劈个半死不活的。
为什么对陈树苗破口大骂,到底是因为财产纠纷,同性恋的身份,还是因为自己原有职责的缺失,只有本人最清楚答案。
“你的还没有呢,好好珍惜他们吧。”陈树苗仰头看看天,用力眨眨眼,“今天是你不对,下次别其他人说那些话了,就是关于同性恋的那些话。”
廖恩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对不起,或者我错了之类的,他还在酝酿,下一秒有一个巴掌在他的脸上。
“还给你。”陈树苗起身走了,把廖恩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也没有想着和老头再说些什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