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吴星的目光很平静，看着赵书轩，想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没有。”
赵书轩眯了眯眼睛，视线滑过吴星的倔强的嘴唇，抬高了音量，像是不悦，反问道：“是吗？”
“我可是很想念你啊，我亲爱的哥哥。”
“我很好奇，你又要带孩子又要上课的，老师同学没有意见吗？”
吴星站在赵书轩的对面，嘴唇动了动，不明白为什么Alpha总想在自己身上找到更胜一筹的优越感。
从小到大，吴星有的，赵书轩都会有；吴星没有的，赵书轩也一定会有。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涌来。
赵书轩低头啜了口酒，满意地欣赏自己成功制造的舆论漩涡，等待对方十年如一日的狼狈溃败。
“他们有没有意见我不知道，但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第85章 舞步
吴星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平视过赵书轩, 他从前都是低着头委曲求全，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的。
其实赵书轩这样的人，最是色厉内荏, 只会找软柿子捏。
如果以前他也可以勇敢一点, 而不是一味忍耐和迁就，或许一切会有所不同。
只见赵书轩短暂地愣了一下,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当场戳穿这一点, 毕竟以前的Omega最会粉饰太平。
而他最讨厌兄友弟恭的温馨戏码，只会欺负得更过分，不会让吴星如意。
赵书轩死死捏着香槟酒杯, 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嘴硬道：“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带球上位的Omega, 并不值得我多费心神。”
吴星低着头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仍旧很平静，开口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酒杯里那点可怜的气泡, 像垂死的鱼，挣扎着浮上表面，然后“啵”的一声，彻底消散。
赵书轩脸上的优越感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觉得吴星好像哪里变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爸，你早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 我们赵……”
吴星轻轻蹙眉，冷声打断道：“你们赵家对我有恩。”
“可是赵书轩, 你对我有恩吗？”
赵书轩似乎没料到吴星会说这样的话，眼神里的自鸣得意迅速被一股被冒犯的恼怒取代。
“你没有。以前在赵家，我念在你年纪小, 事事忍让，你却得寸进尺。”
“如今你也二十多岁了，却还要骑在我头上秀优越感，难道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幼稚又可笑吗？”
吴星无惧任何人投来的探寻目光，伸手拿了一杯香槟，看着赵书轩一点点发白的脸色，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你成绩好能考上A大，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吗？我也是凭自己的努力站在这里的，每一分都是花了心思和时间的。我不期待你能成熟一点祝贺我，但你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学会。”
赵书轩受不了吴星这样对自己说话。
这个人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吴星，你不就是仗着傍上蒋淮夜了吗？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通过出卖□□换取别人给你撑腰。”
“你让我觉得恶心。”
闻言，吴星蹙了蹙眉，他正要说点什么，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咿呀声，猛的截断了宴会厅的喧嚣。
造型繁复的金色大门缓缓而开，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齐刷刷地投向那片骤然涌入的光亮之中。
水晶灯的光仿佛也凝滞了一瞬，然后加倍炽烈地倾泻而下，聚焦在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上。
蒋淮夜穿着剪裁得体的纯黑色礼服，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名刀，刻意收敛了锋芒，却仍旧有挡不住的气场。
那些原本针对吴星的谈笑声彻底偃旗息鼓，只剩下屏息之后的寂静。
他的步伐沉稳而明确，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吴星所在的角落缓步走来。
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尖上。
一旁的赵书轩往后退了半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跳出来。
周遭看戏的人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鄙夷，最后定格为略带不安的僵硬。
吴星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蒋淮夜穿过衣香鬓影、流光溢彩，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男人在吴星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人完全笼罩。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苦艾香气，霸道地驱散了爱人周围的浑浊空气。
“星哥，我来晚了。”
吴星摇摇头，回答道：“不晚，舞会还没开始呢。”
起初，蒋淮夜连一眼都没有分给赵书轩，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至吴星的后领，缓缓抚平那里的褶皱。
“领子乱了。”Alpha的嗓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美妙的弦音，清晰地响在这片落针可闻的寂静里。
赵书轩动也没动，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里面翻滚着惊骇与荒谬，认定吴星这是在狐假虎威。
“那位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蒋淮夜甚至没有完全转过身，只是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赵书轩。
他还记得这人发过自己在会所的照片，想来就是王尔恺的室友。
“之前在会所，我们见过。”蒋淮夜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清晰地凿进每个人的耳膜，“这次也是王尔凯带你过来的？”
“我记得王家也是藤大的名誉校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往热闹的地方钻。”
赵书轩像是被无形的耳光扇到，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脸色转为濒死的灰败。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转而恨恨地看向吴星。
“我是A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藤大的校长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他一路小跑至蒋淮夜的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接近五十度的深躬，“蒋总，您怎么也来了。”
蒋淮夜伸手扶住校长的手臂，笑道：“他来参加舞会，我就是凑个热闹，不会打扰吧。”
此话一出，还有谁能不明了吴星在蒋淮夜心中的地位。
“怎么会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这礼堂当年还是蒋家建的呢。吴同学也是低调，都没和我们打声招呼。”
“是我来的突然，不怪他。”
这一番言行，如同最后也是最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赵书轩的脸上。
下一秒，舞池里流淌起轻柔的音乐，舒缓的华尔兹舞曲如同月光下的溪流。
头顶的大主灯倏然熄灭，只留下舞池周围一圈朦胧的壁灯，暧昧不明的光线，为整个空间披上一层梦幻的纱幔。
蒋淮夜向吴星伸出手，掌心向上，作出的邀请的姿态，说道：“星哥，可以和你跳第一支舞吗？”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吴星将自己的手轻轻放进了对方的掌心。
“我……我不太会跳……”
蒋淮夜将手臂微微一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怀中人轻轻一带。
“赵书轩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吴星不置可否，脸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清晰地听见对方胸膛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越过蒋淮夜的肩头，看见赵书轩臭着一张脸和刚刚来搭话的女生在跳舞。
“他没占上风，我可以搞定的。”
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气息拂过吴星的发顶，“我知道。”
“不过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你让我说两句也气气他。”
吴星笑了笑，诚实地回答道：“你说话可比我气人多了。”
下一秒，温热宽大的手掌重新落回到吴星的后腰，坚实有力的手臂引领着舞步的方向。
“多谢夸奖。”他低声说，声音贴着吴星的耳廓滑过，隐隐有笑意浮现。
随即，两人滑入了那片被朦胧灯光和轻柔旋律包裹的舞池中央。
忽然，蒋淮夜揽在吴星腰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感叹道：“真想回到你上学那会儿。”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吴星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而且我读高中的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小学。”
蒋淮夜被他逗笑，答道：“那你保护我。”
“好呀。”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两人的舞步才缓缓停下，就着结束的姿态相拥了一会儿。
时间打马而过，又到春末夏初的时节。
吴老板亲力亲为去跑建材市场，看着自己的铺面装上灯、摆上桌子，一点点变成全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