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出来的仙君果然不如大门派!”
“就是啊,人家傲雪门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听说他们还有座通天塔,在那里面走一圈,就能通了灵根,修起仙来呢。”
“他们这个门派无名无姓的,也没有大门派做靠山……可能连通天塔是什么都不知道。”
法落昙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如何处理,只好握紧了手中的剑,请了弟子去叫师父过来。
可先来的不是师父,而是一道脆生生的小孩声音——
“吵什么吵?”
林白云一怔,扭头一看,顿时觉得浑身的冷意被驱散不少,心都软了。
是九岁的青樾白。
他撑着一把小红伞,穿着件青衣,脖颈上挂着个金玉平安锁,被薛云清抱着。
薛云清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一大一小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场闹剧。
“我师兄救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不救,是他们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说得像是为了图你们什么似的。”
薛云清:“……”
薛云清没有捂他的嘴,冷着脸看着那些‘刁民’。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没学过仁义礼智信吗?!你们仙者救人是为了修德,是为了自己成神!这还叫不图什么吗?!”
“那我也可以不成神啊。”青樾白皱着小眉头,从薛云清怀里跳下来,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懵懂无辜,“而且,就拿这个死去的老伯来说吧,如果三天后傲雪门没去救你们,那你们全部都是要死的啊?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我们门派至少还会给他准备棺材呀。”
闹得最凶的几人顿时一哽,大多时候,他们只是想通过闹来获得‘封口费’。
以前也是如此,却不知怎么到了这里行不通了。
“再闹就出去,”青樾白突然又说:“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们!”
“你算哪个,你不喜欢就要我们滚啦?”闹事的其中一人小声嘀咕,“这两位仙尊都没说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柄巨剑落在了那人面前,剑光闪烁,狠厉至极。
那人抬头一看,是那位看起来一直很温柔的、额间有金昙花的仙尊。
“他说得对。”法落昙淡淡道,“不需要救助的请自行离开。”
雨淅淅沥沥还在下,法落昙道:“云清,怎么把小樾抱到这里来了?”
“就是呀,”林白云也半蹲下来,方才心底的压抑被完全散去,揉了揉青樾白的头发,“回去吧,我的小宫主,外边冷。”
薛云清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慢慢走过来。
青樾白却把小红伞遮在了林白云的脑袋上,小声的问:“可是,你不冷吗?”
他没听到回答,薛云清已经把他抱回去了。
“……冷啊。”许久后,林白云才喃喃着,“但师兄们冷就好了,你不要冷。”
他是真心疼爱青樾白的。
在门派一无所有、乌云密布的时候,青樾白像一只轻快的小蝴蝶,飞来飞去,铃铛声遍布整个门派。
可后来门派扩大了,人也多了,他就无法理解‘人’这种东西了。
他曾问师父,通天塔是什么。师父告诉他——
“那是仙盟的计划之一,用凤凰骨加以上古秘法,铸一座塔,登塔者,即能一步成神。”
林白云看着青樾白,缓缓说:“据我所知,这座塔从三百年前就在建,却一直没开过。”
青樾白有些震惊,想起来了神族记忆里,宫幻说过的那个法子,也是以骨头为祭……
宫幻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为什么没开过?”郁怀期突然问,“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吗?”
他一下抓住了核心,林白云一顿,苦笑道:“昨天我问了师兄,师兄说,是因为‘塔’缺少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很有可能是新的凤凰骨,所以势必有人会把小樾引去那里,我不是说你二叔有问题,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他生了孩子,两个孩子里一定有个小凤凰,现在最好的情况是你们都别出去,先躲一躲。”
青樾白蹙紧眉头,却问:“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得躲着 ‘它’?为什么不直接想办法弄死他呢?”
法落昙因此想把他困在白玉宫,如今林白云得知了这件事,也是让他躲着,仿佛只要躲着,就能躲过那道无形的‘命运’。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先出手解决他们呢?为什么不能直接对抗?一定要等到命运降临再痛哭吗?
殿中瞬间一阵寂静。
“我赞同小樾的话。”郁怀期也道。
林白云身形顿住。
“那就先去毁了通天塔的钥匙,”忽然,一道声音落在这方天地,竟是法落昙,“让你二叔和白云,看着你们的孩子,我同你们一起去仙盟。”
青樾白:“……法落昙,你偷听我们讲话!”
法落昙淡定的坐了下来,还将手搭上了青樾白的手腕,金瞳微微抬起,“正好过来听到了而已,小樾,你是不打算再叫我师兄了吗?”
青樾白咬了咬唇,低头一看。
他的左手被法落昙拉着,右手还在和郁怀期紧扣,就好像四年前在鎏金宴时一般。
郁怀期神色冷了下来,把青樾白的另一只手也抓到自己怀里,眸光里滑过一丝阴沉,道:“师、兄。”
“……”青樾白立刻也抬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师兄~~”
经过昨夜冷静以后,他觉得自己和法落昙也没必要闹到死生不见的地步。
法落昙勉强的应了,眼神一暗:“……嗯。”
这一应,好像断了所有绮思,屋檐下凝结的蛛网彻底被风吹散。
可网上的那只蜘蛛却堕入了深渊。
第63章
仙盟, 明镜高悬。
郁平罄伪装成了一个姓蔡的仙族弟子,掩盖了自己的妖气,混进了仙盟。
妖骨的气息指引着他到了一个名为丹心宫的地方。
原以为自己选的是个品阶蛮高的弟子, 可在郁平罄被第三次叫住洗炼丹炉时, 他脸上没有了笑容。
“诶!小蔡,你来一下!”一名仙族男人叫住了他, “我这也有个炼丹炉要洗!”
郁平罄忍气吞声, 心说自己这个身份不是个金丹期吗?怎么被人呼来喝去的?
还不如他在妖族当小五公子呢!而且,洗炼丹炉明明用一个咒诀就好了,为何非要人去洗?
于是,郁平罄没有动。
那男仙见他没动,危险的眯起眼睛,他面相凶狠、脸上也有点赘肉, 缓缓朝着郁平罄走了过去:“小蔡啊,你是觉得师兄的炼丹炉不配被你洗么?”
郁平罄真想给他一拳, 但他想到了枫林里那些尸骨不全、无法入土为安的犀牛妖们,忍住了, 抬手去接那个炼丹炉。
见他过来, 那男仙忽然将炼丹炉‘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语气带着恶意的笑:“哎呀,不好意思, 麻烦你低头捡一下了。”
郁平罄:“……”
小五公子哪里受过这个气, 额头青筋攒动,眼看就要暴起——
“小蔡?”忽然,远远的有道声音问:“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去给林师送丹酥吗?”
郁平罄一顿,抬头一看,一个白衣弟子匆匆走了过来, 将一个琉璃食盒递给了他,“快去快去!林师正在见客呢!”
琉璃食盒从外能看见里面,那是一盘白色的糕点,上面点缀着一点红花瓣似的红色东西。
竟然比他们妖族的点心做得还要精致些。
郁平罄拎着食盒,去到了一个名叫通天殿的地方。
通天殿外,已有一群和他穿着同样白衣的小弟子们在等着他。
郁平罄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这件白衣上绘了个花草样式的图纹,眸光突然一顿。
他小时候想成为郁怀期,于是学的东西也和郁怀期一模一样,甚至更多,儿时就背了妖族百草录、还有仙族那些珍贵的仙草仙花,他都背了。
可是……这衣服上的花草,并不是他以为的、什么珍贵的仙族灵草,而是遍地都有的四叶紫花。
郁平罄心说为什么要把这么平凡的草纹在如此华贵的衣料上,难道这花在仙族有什么吉祥寓意不成?
“发什么愣?!快进去啊!”忽然,有个穿着白衣牡丹袍的弟子道,“小蔡,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郁平罄默默记住这人的脸,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死他,然后弓着身,把食盒提进去了。
桌案边,坐了数十个仙族人士,披着外衫,郁平罄这一次认出来了他们外衫上绘着的花纹。
郁平罄大概明白了。
原来如此——换成妖族,不就是他们的妖王和妖奴、长老的区别么?
可仙族不是已经有一套掌门仙尊之类的了吗,怎么又用花纹?郁平罄眯着眼睛,暗暗琢磨。
桌案边的仙族们却已经谈起了事,打哑谜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