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樾白眨了眨眼,喉间一紧,“就……就什么?”
绑回来,不穿衣服……然后这样那样吗……还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妖族就会多一位残暴的鳏夫,我会将两个孩子都杀死。”郁怀期慢慢道,“——无论是上穷碧落,还是地底黄泉,我都会把你抓回来,这两个孩子没了,我们会有下一个,直到你再也不敢离开我……”
几乎是瞬间,青樾白脊骨就窜上来一股冰冷的畏惧,他盯着郁怀期,无端的觉得对方很冷。
青樾白成功被震慑到了,但他的天性就是好奇,问:“可是,为什么……你上次把我抓回来的时候,没那么凶?”
郁怀期抿唇不语,脑海里却滑过青樾白那双翠绿的眼泫然欲泣的样子。眼尾微微绯红,聚起水雾,呜呜咽咽的缠着他,说疼,说冷。
“……因为我疼你。”郁怀期喃喃着,“别辜负我。”
“那,那我先去通天塔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青樾白一愣,耳朵一烫,又要跑了——
可下一秒,他的掌心被攥住了,青樾白扭头一看,却听郁怀期道:“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和你一起去。”
*
与此同时,通天塔中。
万时慈脸色难看:“你的剑心呢?你怎么会没有剑心?”
明明他是看着薛云清修出来的剑心,怎么可能没有剑心?!
“剑心……”薛云清忽然自嘲的笑了,脑海里浮现了青樾白的面容。
他的剑心,早就在那个蝉鸣声声、星河浩瀚的夜,给了青樾白。
那是青樾白醒来的第一年,因为身体承受不住魂魄归来,短暂的出现了走尸现象,跑下了人间。
等法落昙再把青樾白抱回来时,他看着那双翠绿的、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他们终于等到了。
他依然如同小时候那样天真、可爱,不喜欢写字,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喜欢挂着铃铛在门派里到处逛。
还很爱吃。
薛云清院子里那棵梨花树,有着嫩绿的叶子、雪白而泛着清香的花,他知道青樾白迟早有一天会祸祸了那棵树。
所以,那一夜,青樾白拎着坛酒走来时,他就知道,那棵树的寿命到了。
“师兄师兄,我得了一坛桃花酿,”青樾白敲着他的门,半眯着一只眼睛,像酝酿着坏事的小动物,“听说很好喝,想和你一起品尝……”
薛云清滴酒不沾,整日练剑,那一夜,他也在练剑,外面传来的声音轻快得像小铃铛。
铃声影响了他,一个错神,长剑划破了自己的指尖,薛云清闭了闭眼,把剑放好,蓦然推开了门。
“哎呀!”青樾白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师兄你的门推我!”
演技很拙劣,但薛云清忍了,他冷着脸,“我不喝酒,带着你的酒滚回去练你的法术。”
青樾白以前就爱玩符咒,写不好字,却很会画歪歪扭扭的符,偶然写出的符咒也拥有力量,在符修上已经称得上是很有天赋。
可他总是懒懒散散的,薛云清看不惯他这种懒散。
“我不管,你的门推我了,”青樾白爬起来,眨了眨眼睛,看他,“你要和我喝酒,为你的门赔罪!”
他拉着薛云清到了院子里,梨花树下,桌上的酒杯和酒已经摆好了。
薛云清:“别整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你那弟子你在教没有?不教就——唔!”
酒杯倏然怼到了他的嘴边,攥着酒杯的那只手泛着淡香。
“喝一点嘛,师兄~”青樾白眯着眼睛看他。
薛云清一怔,抿了抿唇,接过酒杯,喝了半杯。
再次醒来时,梨花树秃了,青樾白也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小孔雀吃得饱饱的,倒在满是梨花的地上睡过去了。
薛云清:“……”
怎么在这里睡?!薛云清当即大怒,眼前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小薛。”
是法落昙。
法落昙在残羹冷炙边,缓缓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他,“我有事和你说。”
薛云清对这个师兄向来是尊敬的,少时他们一起练剑,一起被师父惩罚,前往仙盟时,无论是荣耀还是冷嘲热讽,他们都是一起受的。
于是,他坐了下来,听了个关于通天塔的故事。
“……如果那些人不死,他就永远有危险?”薛云清皱着眉头,问法落昙,目光却落在了睡在梨花里的小孔雀身上。
“不错。”法落昙道:“我需要一个‘坏人’……需要一个让他们‘趁虚而入’的人,进入通天塔,毁了通天塔,只有毁了它,小樾才不会受影响——我也需要知道,到底哪些人需要通天塔,彻底铲除那些人,仙盟才算干净。”
天一派内部固若金汤,所有人都团结一心,外人很难插手。
薛云清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为什么不让林白云来。”
“白云舍不得。”法落昙看着他,“但你可以,你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小樾,何况……他现在把你养了这么多年的树都吃了,你难道不会怪罪他吗?”
这一次,薛云清耳畔响起了初见时那声‘云清哥哥’。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教青樾白写字,但青樾白总是偷跑出去吃叶子,跑出去的时候,脚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喜欢吃富含灵力的叶子了。
薛云清顿住了,觉得好笑,他看着法落昙,久久没说话。
法落昙也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
“好。”薛云清却说:“我答应你,但我要把剑心放进他身体里。”
法落昙抬眸,审视着他。却见薛云清继续僵硬着脸色,说:“……他那么弱,要是哪天真遇上打不过的人,剑心至少能留他一条命在。”
法落昙看了他一会,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真实心思。
而后,抬起手,像少年时那样,揉了揉他半扎的马尾。
翌日,青樾白醒酒后,看到了薛云清乌黑的脸色,还有闪烁的剑光,看起来就像是要砍了他!
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凶过,青樾白瞬间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扑腾着翅膀跑了,两人不和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世人皆知他们不和,却不知薛云清的剑心也在那一天落在了青樾白身上。
“剑心……”薛云清嘲笑着看向万时慈,“万时慈,你也是剑修,可你扪心自问,你创造的这一切,你想要的东西,还和你入道时的剑心一样吗?!”
万时慈骤然暴怒,一掌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薛云清却大笑起来,眼神疯狂,挣扎着一拳捣向了他!!!
唯有他们死!!只有他们死了,凤凰神相的事才能了结!
只要他们死了,青樾白就能回到天一派——
一旁的林琮见状不对,急忙凑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塔中顿时也一阵慌乱。
“怎么回事?天阶怎么还没开?”
“林琮,你们在干什么!”
“为何突然剑指薛云清!”
万时慈脸色难看不已,却是对林琮说:“去看看,还有谁是渡劫期的剑修,把他揪出来!替了薛云清!”
话音刚落,薛云清的掌风又袭了过来,猛地一下打落了他半颗牙!
“艹你娘的,”万时慈眼前发黑,怒骂着,唇中念念有词,“你给老子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浑身散发起一股鬼气,破烂的手臂骤然成爪,眼看就要刺入薛云清心腹!
薛云清却反身一躲,万时慈那五指白骨夹杂着强烈的恨意落了空,戳进玉台,刹那间玉台就冒起汩汩黑气,腐烂着碎了一地!
“宫幻还真是颗老鼠屎!”薛云清脸色难看的盯着那道黑气,“你在他那用什么换了此等邪术!!!”
万时慈已经变得不像是人了,身躯完全白骨化,肉在一块块掉落。
他什么也听不进去,蓦然扑向了薛云清,“你的剑心呢?剑心呢?!快交出来!!”
薛云清的剑被放进了玉台,此刻手无寸铁,只能靠自己和他打斗,没了法器对剑修而言是致命的。
万时慈白骨化的五爪插进了他的手臂,薛云清剧烈的呛出一口血来,喷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辈子也不会变成正常人了,”都落到这境地了,薛云清还在嘲讽着他,大笑着,牙齿都布满鲜血:“夺人命格,妄图通过婚约来为你的烂命添砖加瓦,更是痴人说梦!”
“……闭嘴!”万时慈瞬间被刺激到了,尖叫声几乎响彻高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郁平罄反应过来时,万时慈身后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黑色鬼相——他显然已经成了不仙不人的鬼物。
万时慈的鬼相咆哮着冲向了薛云清,郁平罄瞳孔骤缩,正要迎上去时,一道青绿色的花枝忽然从天而降!
郁平罄只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后颈也被拎了起来,转瞬就化为了小黑狐狸,他抬起头一看,大喜:“叔叔!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