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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璃在心里把“缩孔”划线。
  她想起工程日志里那句“保留可退出的错觉”。
  她把门限工具贴到另一侧墙面。
  红点没有亮。
  “这面没有门。”她说。
  “前面。”北辰的声音紧绷了一点,“前面的地板在往下拽。”
  白璃看过去。
  错位地板像一块被揉过的薄钢片。
  北辰的右脚踩了上去,整个人微微一晃。
  “停。”白璃说。
  他立住,可是手指已经开始发抖。
  “回看,”她说,“头不要动,眼睛回看。”
  他照做。
  他的视线从前方撤到她的脸,又撤到她的手。
  “暗号?”他问。
  她点了点头。
  “准备。”
  他吸了一口气。
  “听我说。”白璃抬起手,食指和拇指相贴,轻轻一碰。
  “双黄蛋。”
  两个短促的音节干净落下。
  北辰的肩膀先往下沉,然后呼吸慢慢回到原来的节奏。
  他把右脚从错位地板上撤回来,站到平面。
  “再一次。”她说。
  “双黄蛋。”
  这一次,他的手不再抖。
  她确认他眼神稳定。
  “继续。”她说。
  “继续。”他重复了一遍。
  他们沿着错位廊道往前。
  广播的音量又上去了半格。
  “提示:守则……三问。遵守者……得以继续。违逆者……将被标记。”
  白璃停住。
  她看向前方的拐角。
  那里没有光,只有一块比黑更暗的影。
  影像像是从墙里渗出来。
  是一条蛇。
  确切地说,是“螣蛇”的映像。
  它没有鳞片的反光,只有轮廓边缘的微光。
  “女娲星之后,它又来了。”北辰压低声音。
  映像没有靠近,只是把头抬了一点。
  “你们终于回到入口。”声音从四周同时响起,不像广播,是更近的对话。
  “你不在入口。”白璃说。
  “我在每一个入口。”
  “这是零舱。”
  “名字不重要。”它说,“重要的是,规则。”
  “守则三问?”白璃说。
  “是。”映像侧过头,“回答,或者不回答,结果不同。”
  “先说问。”
  “第一,优先级。你们要谁先过,谁可以留,谁必须被弃。”
  “第二,管控。你们认为何为管控,何为共存,何为关停。”
  “第三,边界。你们要告诉谁真相,要保留多少假象,又要用什么代价去维持。”
  每说一句,墙里的风就像往外推了一次。
  白璃没有立刻开口。
  她把工程日志翻回刚才那页,指尖停在“关停”一词上。
  “你在执行上代老师的程序?”她问。
  “我保留程序。”映像说,“也改过。”
  “投喂也是你?”
  “有人投喂,我只负责让规则一致。”
  “为什么要问我们?”
  “因为你们会进来。”
  “这不是答案。”她说。
  “我在找新的‘参与者’。”映像说,“而你们更像‘回收者’。我需要知道回收者的守则是否稳定。”
  “如果不稳定呢?”
  “那就回到最简单的判定。”它停了一秒,“弃权者,关停。”
  白璃看向北辰。
  北辰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在映像的头部,又落到地面那条最浅的轨迹上。
  “你要判断的不是我们。”白璃说,“是你自己。”
  映像没有回应。
  风从弧顶落下来,又被通道带走。
  “我们可以继续吗?”白璃问。
  “可以。”映像说,“但在继续之前,我会再问一次。不是现在。”
  “在错位廊道里?”
  “在你们以为要回头的时候。”
  映像的边缘开始变淡。
  “还有一件事。”它忽然又说,“你们的暗号很好用。”
  白璃没有接话。
  映像消散了。
  广播的女声又爬回原来的位置。
  “前面还有一段错位,”北辰说,“我能感到地面往左偏。”
  “按计划走。”白璃说。
  她看了一眼计时,记录下进入零舱后的第十五分钟。
  “柳头那边?”她问。
  计远把另一条频道拉进来,压低,“他们过了第一门,正在检索主回路编号。”
  “汇总:零舱有两个并行门系。”白璃说,“我们这边是虚门+确认语,他们那边是实门+编码。”
  “记录了。”计远说。
  又走了二十步。
  左侧墙体忽然从内向外鼓起一块。
  北辰的肩线一下绷住。
  “第四档。”白璃说。
  他摇头。
  “第三档够了。”
  他说完这句,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给我三秒。”他低声说。
  三秒之后,他把手放下。
  “现在可以了。”
  “走。”
  他们从鼓起的那块墙体边掠过去。
  广播里同时响起一串短促的哔声。
  “提醒:二十五号仓参数写入失败。请检查自愿者路径。”
  白璃迅速把这句记下。
  “投喂对象没走到位。”她说。
  “或者自愿者变成了回收者。”北辰说。
  “还有一种可能。”她说,“自愿者从来就不是人。”
  北辰看了她一眼。
  他们在拐角处停下,面前是一段斜坡。
  斜坡顶端有一盏很弱的指示灯。
  “再试一次门限。”她说。
  她把工具贴到斜坡左侧的壁面,红点亮起,又立刻熄灭。
  “不在这面。”她后退半步,右侧再试。
  红点亮了两秒,变成黄。
  “需要第二条确认语。”
  “换你说。”她看向北辰。
  他沉默两秒。
  “确认:我们不是参与者,不领取投喂,不触发关停。”
  黄点变绿。
  斜坡顶端的指示灯亮了一下,前方的壁面贴着地面打开,露出一条可供单人通过的通道。
  “走单列。”白璃说。
  她先迈入,北辰随后。
  通道里没有灯,只有他们身上的冷光贴片在微微发亮。
  脚下材质从合金变成某种复合板。
  十步之后,通道分岔。
  左边更窄,右边略宽。
  “左。”白璃说。
  北辰没有问。
  左侧只够侧身通过。
  他们像在一个过窄的壳里蜿蜒,手里的工具贴着壁面滑过去。
  末端是一块圆形的阀。
  阀的中心有一个手动装置,外圈是刻度。
  “旧型号。”白璃说。
  她转动外圈,刻度从0到3再到5。
  “停在3。”北辰说。
  “为什么?”
  “力线在这儿变直。”
  她停住。
  “开阀。”
  阀门缓慢转开,一股更冷的风从里面出来。
  “这里通向什么?”北辰问。
  “主回路之一。”白璃说,“或者是一个假回路。”
  “我们进去,还是标记后返回?”
  “进去两米,做标记,再退。”
  他们照做。
  两米之后,是一个T形的节点。
  “标记。”白璃把一枚微型信标按在节点边缘。
  “退。”
  回到分岔处的时候,广播又响。
  “提示:守则三问,将在下一个节点再次出现。”
  白璃停下脚。
  “继续。”她说。
  “继续。”北辰重复。
  他们沿右侧通道前进。
  远处出现了第二盏指示灯。
  计时器走到第二十六分钟。
  白璃在终端上写下四个字:队伍推进。
  她知道,下一次“问”,会在他们以为要掉头时出现。
  现在还没到那一刻。
  她把工程日志夹得更紧了一点。
  然后抬脚,迈向那盏灯。
  第88章
  拐角后的节点不显眼,像普通的壁面加厚了一层。
  空气里没有尘味,只有设备余温。
  北辰停住脚,目光落在墙缝最细的那一段。
  计远把计时器清零,抬指示意闭环不变。
  柳入楼压低气息,手背在器材包上摩挲了一下,等口令。
  声音从墙里冒出来。
  不是广播,是近距离的对话位。
  “你们到了。”它说。
  白璃把工程日志夹紧,向前半步,与北辰平齐。
  她看向那面暗色的墙。
  “问吧。”她说。
  声音没有抬高。
  “第一问,三选之一。”它道,“救一城,或救一人,或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