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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他们选择启用沙漏的原因。
  人为地拉长天命力量的渗入时间,在相同时间内, 二号只需要承担更少的能量侵蚀。
  实验体作为容器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但被单独留在房间内,没有受到沙漏保护的实验体可不会受到优待。
  不闻不清楚他睡了多久,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做噩梦。
  视线一片漆黑,整个人仿佛被禁锢在炙热的温泉里,明明体表烫得吓人,内里却只能感受到阴冷的寒意。
  ...很难受。
  但另一个声音又仿佛在催促着不闻醒来, 他记得自己需要早一点醒来的。
  每多睡一段时间,对溯而言都是日月的等待。
  漆黑沉溺的梦魇中,不闻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语气从最开始的急促不解,然后越来越急躁, 最终, 彻底的冷淡。
  他感觉这道声音的主人似乎变过很多次,指的是音色, 最开始是清冽的少年音, 然后越来越陌生。
  但又好像是同一个人。
  最开始声音喊的是不闻的名字,到了最后, 只是一直在重复地问为什么不理他。
  等到不闻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的不是收容室内银蓝色的流光,而是苍白的天花板。
  他躺在床上, 脑海里还是那道声音在重复地问, 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 体内阴冷的气息仿佛要渗入骨髓,和脑海中冷到极致的声音一呼一应。
  身下的床板很硬, 垫着白色的床垫,病床自然舒适不到哪里去。
  看见接在身上的监测仪器后,不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地点。
  研究所内的病房。
  不闻扯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然后看着链接在自己身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设备,茫然无措。
  在他决定一视同仁将这些仪器全都暴力拆除前,研究员终于赶到。
  听完研究员交代的一堆事情,大概是让自己注意不要剧烈活动之类,不闻轻车熟路,想要回到收容沙漏的房间。
  溯还在那里面...
  除此之外的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不闻熟练地避开研究员视线,心想。
  昏睡时耳边的呼喊声让不闻十分在意,他不愿意往更差的方向去想,比如,他再一次错过了沙漏内的时间。
  原本约定好不会再不理溯,但现在,他好像失约了。
  好在研究员现在似乎并不在意一号,就像他们一如既往的那样,不闻一路上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但很可惜,最后那件封闭沙漏的房间被彻底锁死了,不闻看着紧闭的厚重金属门,陷入沉默。
  显然,这个银灰色的大家伙一时半会不会再打开。
  不闻愣了半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或许应该回房间看看。
  借助房间内的时钟,不闻终于确认现在的时间,半年之后。
  不长,或许。
  半年时间被足以被沙漏延长成一个过分夸张的数字。
  好冷。
  不闻难得打了个寒颤,这是在恒温的研究所内很少出现的情况,他很陌生这种奇异的感受。
  森冷的寒气仿佛从骨髓里渗出来,一点点向外侵蚀,吞噬整个身躯,冷到极致,隐约发痛。
  实验体给自己加了很多衣服,窝在被子里,但并没有用。
  冷到最后,就只剩下麻木。
  但他还没找到溯,不闻想着,决定去研究员那里问一问情况。
  听见不闻的问题,研究员难得对实验体露出笑容。
  这种笑容让不闻很不舒服。
  研究员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的价值,冷漠中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
  “走吧,估计一下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不闻被研究员牵着手,来到他几乎从没有资格到达的地方,研究所的门口,从这个位置,他甚至可以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见外面的阳光。
  那种温暖的感觉稍微驱散掉不闻体内的阴寒感,终于,他看见了溯。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天命回来了。
  身形高挑的青年冷着一张脸,在看见不闻时,视线并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略过少年,回到研究所内。
  溯身上的气息让不闻很陌生,那是和金色残片十分相似的气息,在溯略过自己的瞬间,不闻又感受到那种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气。
  他更在意的是溯过于淡漠的神情,很奇怪,不闻从来没有在溯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他以为溯很生气,这是理所应当的,他再一次把溯一个人抛弃在沙漏中,独自度过不知道多久到岁月。
  但溯没有,至少表面上他们没有发生任何争执,不闻失约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提起。
  溯对所有研究员都带着种让不闻害怕的微笑,如研究员预料中那样,二号完美继承了天命的身份。
  只有在看见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时,二号不会有任何表情。
  厌恶,好像也说不上,溯甚至利用自己的权限为不闻申请了一套条件更好的房间,配备了专门的画室,窗户中可以看见太阳。
  当然,是假的太阳,整个研究所都在地底,那扇所谓的窗户是一种高级的投影设备,想看太阳,月亮,星星或者其他的景象,都可以自己调节。
  很完美的,一个合格的弟弟形象,让不闻窒息,明明溯什么也没对他做,但还不如像当初的肉球团子一样冲着不闻骂上几句。
  在外人眼里,反而轮到不闻更像是弟弟了,错位的时间彻底将他们区隔开来,不会有人想到,身形高挑的青年会是弟弟。
  溯和不闻默契地对这件事缄口不提。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不闻就没有再和溯说上过一句话。
  研究员找到不闻,问他是否愿意接受实验,不闻在走进实验室,感受到熟悉而恐惧的阴冷气息。
  他拒绝了实验的邀请。
  研究员没有强求,准确来说,有二号在前面顶着,没有人能强迫一号参与实验。
  无论是专门配备的房间,还是这种态度模糊的保护关系,二号都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弟弟。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A级,二号已经可以外出执行任务了。
  每次实验体出任务后会研究所修养的那段时间,就是不闻为数不多可以和溯见面的时间。
  溯依旧不理他,但他们之间的链接还在,于之前相反的事,此前都是溯借着不闻的眼睛观看外面的景象。
  而现在是不闻借助溯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
  二号每次都可以完美解决这些任务,和当初的天命一样,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天命继承者,人们便不再注意另一个报废品。
  只有共享实验体视线的不闻可以看见,溯是如何宁愿将自己置于死地,也要去完成任务的疯狂与执念。
  天命是完美的,所以他自然也需要做到完美。
  那种金色的残片又出现过两次,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后,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吸收都顺利很多。
  每次溯吸收完力量后,研究员都有意无意地让溯和不闻待在一起,那种阴寒的气息就会从不闻骨头缝里渗出来。
  他没把这种情况告诉溯,休息时,溯一般都沉默无言地坐在床上。
  当初的少年坐在床上无声哭泣,质问不闻为什么不理他,现在只要不闻稍微靠近溯,就会迎来一记眼刀。
  不闻自知理亏,在溯休养时就坐在一边画画。
  敏锐的实验体从弟弟身上感知到异常,因为每次吸收完天命的力量后溯的情绪都很不对劲,但他无处诉说这一种异常和自己的不安。
  对外人而言,二号的身影与天命愈发重合,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不闻敏锐的察觉,溯对完美的执念,成为天命完美继任者的执念越来越强烈。
  当初他们问研究员,如何才能外出见到太阳。
  研究员回答,只有他们成为真正合格的继任者,才可以出去见到太阳。
  二号实验体虽然合格地继承过天命的职责,但不闻没有,他依旧没有资格见到太阳。
  最开始,二号执着地要把一号带出去,把这件事归咎于他还没有完美复现出天命的风采。
  到了最后,执念浓缩成单纯的,复刻出一个完美的天命,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已经说不清二号是因为追求完美地复刻天命,其中自然包括成为一个完美“弟弟”的标准,才执着地带一号见到太阳;还是为了带一号见太阳,才决定复刻完美的天命。
  天命没有完成彻底清除污染的职责,那就由他来做,二号几乎是疯了一样到处剿灭污染物的巢穴。
  不闻很难不怀疑溯所融合的,天命遗留下来的力量。
  研究员告诉他,天命当时的残片中混入太多的污染,这种污染和灵力混在一起,会对异能者的精神状况造成极大影响。
  也就是说,天命的力量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灵力,另一部分是污染。
  二号偏执的态度确实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