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低下头：“那她也一定很想你。”
“晚晚从小就听话，也离不开家。”蒋芸笑着道：“有时候我工作忙没法照顾她，就把她送去她小姨家，一到晚上她就打电话哭着说要回家。”
沐晚道：“那你一定觉得她很任性吧，什么都不懂。”
“不是，其实我是开心的，我觉得她一定最喜欢我才会这样离不开我。”蒋芸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不过时间过的真快啊，她长大了，好几年都没见上一面了。”
“有次我偷偷去她公司看她，感觉她又瘦了，想起来她小时候喜欢喝我煲的排骨汤，我当晚回去便做了，却发现没法给她送过去。”
沐晚紧咬着下唇：“她明白的，她现在都明白的。”
蒋芸转头看着她：“你和她也一样，小姑娘爱美，总不吃饭，瘦得那么厉害。”
沐晚抓着她的手，忍住不让自己大哭起来，这些她都不知道，那些放在家门口的蔬菜，还有煲好的汤。
那些她原本以为是恶作剧或者反社会的人投过毒的产物而被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都是有人偷偷掐着她下班的点提前一步放在那里的。
蒋芸会偷偷躲在楼上的楼梯拐角，看着自己送来的东西一次次的被丢下楼。
沐晚几近于崩溃：“她一定都知道，她一定都会知道的，她以后会按时回家，按时吃饭。”
蒋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沐晚抓着她的手拼命摇头。
蒋芸却笑了：“我女儿也没有，但是她有一个女朋友，不过这可不是变态，这是正常的，我看了很多书，她们去国外是可以结婚的。”
“我还买了件旗袍，想着以后留到她们结婚到时候穿，晚晚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沐晚摸着她的脸，流着泪点头：“她叫简卿对不对？”
“对对对。”蒋芸立马笑着应和：“瞧我这记性，那姑娘可是个固执的人。”
沐晚看着她微垂的眼皮：“睡吧，先不说了，等你醒了我再和你聊天。”
蒋芸睡的很快，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她的呼吸很浅，落在空中，就像已经永远的沉睡过去那样。
她已经撑过去了两次化疗，身体也越来越弱，沐晚这几天几乎不分昼夜的守在病床前，因为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个小时候总不让她偷吃糖果的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拥有了很多糖果，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沐铭将所有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但是钱却像空气一般，转身就不见了，沐晚的积蓄不多，打算再取些日常花销的钱后，就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她从来没有去查看过自己那张薄薄的银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钱，直到她看到余额时才知道，那些年她给简卿的房本钱和房租钱，也一并存在这里。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简卿似乎更累了，回家的时间更晚了，次数也少了，应该是怕她发现，所以才去多做了一份工。
沐晚的情绪几乎是瞬间崩溃的，蹲在自动取款机的隔间里大声哭了很久。
沐铭待在医院里，在替刚醒过来的姜云升擦着双手，见到沐晚回来，忍了许久才开口：“晚晚，别让自己太累了。”
尽管沐晚已经把自己仔细收拾过了，可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颓废。
“不会的。”沐晚摇摇头：“我买了粥，先趁热喂妈喝点儿吧。”
沐铭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我来吧，你再去旁边的床上休息会。”
沐晚将自己全部放空背靠着两人躺在那张临时搬在病房内的矮床上，咬着自己的食指一遍又一遍喊着简卿的名字。
那是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最后救命稻草。
简卿依旧每天上班，不过她不再加班，每天都会走在城市的每一个街道，期待下一个拐角的不期而遇。
她们认识快十年在一起没有七年也有八年半，简卿现在恨极了这个偷偷逃跑的人，她想着要是再碰见沐晚，一定要将她堵在墙角，咬破她的嘴唇。
沐晚最怕疼了，一定要让她流血了她才能长点记性，最好是要疼哭了，这样她就再也不敢跑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沐晚太怕痛了，才会让两个人一直都没有碰见过，让她没有机会教训那只偷偷跑出笼子的小兔子。
沐铭又捡起了戒了好几年的烟：“你妈下次化疗是在一周后吧。”
沐晚和他并肩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脊背不再似之前的那般挺拔。
沐铭手指夹的那根烟没有点燃却照旧被送进嘴里：“多陪陪她吧。”
“嗯。”沐晚知道沐铭卖了房子，可是她现在连一句话都问不出口：“我还有点积蓄，你不要太累了。”
沐铭没有说话，眼前混沌一片：“简卿呢，分手了？”
沐晚没想到沐铭会这么直白的问她，低头苦笑一声道：“嗯，我欠她的太多了。”
沐铭缓缓道：“你们在一起……快八年了吧。”
沐晚点头：“嗯，时间已经够长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可以回去找她，你妈有我呢，不用怕。”沐铭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抹了一下眼睛就又走进病房内。
之后蒋芸经历了第三次化疗，但病情越来越严重，几乎要把这个家拖垮，但是好在幸运的是蒋芸挺过来了，虽然她已经瘦弱的不像样，就连沐晚都能轻易的将她抱起来。
沐晚依旧给她按摩着小腿：“阿姨，你想不想吃点水果什么的，我打电话让爸给你带上来。”
蒋芸摇摇头，许久才道：“晚晚？”
沐晚手下一顿，咬着下唇很久不敢去看姜升云，最后才猛的点头，把头深深的低下。
蒋芸又睡了过去，这一觉她睡的格外漫长，沐晚已经辞去了工作一心在外地最权威的医院里陪着姜云升，一家人无疑是聚在一起干耗着。
简卿将大大小小的街道几乎都走遍了，只在一次雨后摸索着躲在一个宠物店里，买了只灰色的垂耳兔。
帮它洗澡的时候它很安静，擦干的时候也很安静，自从沐晚走后简卿便把屋内所有的灯整夜整夜的开着，
简卿一下一下的摸着它软软的毛发，这个家里总算是有了一点生气了，简卿捏着它垂在脑边褐色的耳朵：“个头这么小，那我叫你小moon好不好？”
小兔子嚼着一根胡萝卜条，闻声停下来用黑黑的小圆眼盯着简卿一直看。
简卿喜欢的紧，几乎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小moon，上班时关在家里，出门时就拎一个手提包，把它放在包里带出去。
沐铭陪在这里的时候沐晚便出去找工作，入不敷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猛然换了一个地方，又要找到一份同时可以抽出时间照顾蒋芸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依旧是无功而返，沐晚去出租屋煲了鱼汤之后才去医院：“爸，接下来我陪着妈，你先回去休息吧，家里还有剩下的鱼汤。”
沐铭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我还不饿，再等一会儿我再回去。”
沐晚隔着一张病床坐在他对面的：“妈什么时候醒的。”
沐铭道：“刚醒过来没多久。”
沐晚点点头，看着仰躺在床上发呆的人：“妈？起床吃饭好不好？”
蒋芸的眼神划过沐晚，最后停留在沐铭身上，沐铭看着她点点头，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沐晚看着两人眼下一丝一缕的交谈，突然觉得即将听到什么自己特别不想听到的事情。
于是连忙打开保温桶，笑道：“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说。”
蒋芸被沐铭搀扶着坐起来，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沐晚的身影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晚晚。”
沐晚端着碗的手一顿：“嗯。”
还没开始说话，就已经先笑了。
第13章第十三章
她没开口说话，沐晚也不问，两人就那么互相看着，最后还是沐铭先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来。”
沐晚送他走之后就一直扶着门把手不愿意回过头，最后还是蒋芸笑着喊她：“晚晚，过来。”
沐晚这才吸着鼻子笑着转过头，为了更加方便的照顾蒋芸，她剪了短发，原本烫过的卷发只剩下一个卷，堆叠在脖颈间。
蒋芸看着她坐下，长舒一口气才尝试性的问道：“你恨不恨我？”
沐晚摇摇头，但是却没说不恨。
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不可能不恨。
她发了疯的向曾经最亲近的人求助，却被重重的推开，那时候是恨的，但现在随着事情接二连三的赶来几乎有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也无暇去恨了。
蒋芸看着她递来的汤碗，转头又看着窗外：“秋末了。”
沐晚把碗捧在手心里坐在一旁，听着蒋芸再次开口：“她怎么不来看你。”
沐晚知道她说的是简卿，到现在她也没告知她已经和简卿分开的事实：“她去了震区，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