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E上的联系倒是一直没断过，不过时差和距离的客观因素摆在那里，她回消息也远远算不上频繁。
甚至每到期中和期末考试周时，川濑久夏还会定时上演消失。
除了某个有着地理位置优势的人，其他谁也没法联系上她。
顶着淅淅沥沥的冬雨，川濑久夏总算一路哆嗦进了宿舍楼，收好雨伞后，手机里刷出来了一条消息。
【Iwa：考试结束了吧？我要明天上午十点才考完，你到了直接找钥匙进来就好，会给你留早饭的。】
【Iwa：路上慢点开，临近圣诞节的周五不知道有多堵。】
川濑久夏脸上浮起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松笑容，给那头还在奋战期末的岩泉一回了个“OK”的表情贴图。
“又是那个UCI的好好学长？”
肩膀上骤然传来一股重量，川濑久夏无奈又纵容地回头。
熟稔地搭上她肩膀的女生有着一头蓬松自然的金色大波浪，她的名字叫阿什莉，是个百分百吸饱了阳光长大的加州本地女生，川濑久夏的室友。
两人同住一间2b2b*，修读的课程又都差不多，外加阿什莉的自来熟程度比日向翔阳还恐怖，熟起来不过分分钟的事。
“阿什莉，你不是还有一门考试吗？”川濑久夏侧了侧右肩，让对方能够和自己并排上楼。
“上一场考试结束的早，而且你不是今天就要走了吗？我回来再看你最后一眼。”阿什莉又亲昵地搭上她的腰。
川濑久夏被这个挂件缠得没办法，只好从包里艰难地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Sweetie，你和那个UCI帅哥这次能有进展吗？”阿什莉的心思还在她早已暗下去的聊天界面上，“都要去找他过圣诞了，这次就你们两个人？”
“阿什莉……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啦。”川濑久夏第一百零一次无奈重复，“你还不准我们在异国求学的同乡人抱团取暖了吗？我是找他去讨论比赛项目的。”
川濑久夏也没什么可打包的行李，拿了个托特包，检查完自己卧室里的情况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走了，两周后开学再见！”途径客厅，川濑久夏给了阿什莉一个结实的拥抱，“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晚上开车小心点！”关上房门前，她依稀听见女生说。
阿什莉的音色有着能冲淡旧金山阴雨的魔力，一路噙着笑意钻进车里后，川濑久夏竟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开出斯坦福校园时，她瞥了一眼时间。
下午四点。
岩泉一在消息里说的没错，临近圣诞、周五下班高峰期、大学放假潮，这三个因素加起来，她已经能看到红色刹车灯海洋在向自己招手。
等开到尔湾，应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不过好在这条路川濑久夏已经很熟悉，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堵在旧金山和洛杉矶的漫长车流中绝望的时候。
岩泉一总让她在斯坦福休息一晚白天再出发，可川濑久夏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就爱在夜里开车。
川濑久夏是在十八岁生日当天拿到加州驾照的，第二周，她就把属于自己的车开进了斯坦福校园。
从此以后，在周五下课后独自听着歌、夜驰七百里去尔湾找岩泉一过周末成了家常便饭，他在大一过完后就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了，现在租住在UCI隔壁的公寓里。
最开始川濑久夏去找岩泉一时还会住酒店，后来次数多了，她已经能摸清他公寓的备用钥匙藏在哪里。
岩泉一从进校那一刻起就为了成为一名运动训练师而努力，他修读的公共卫生专业和川濑久夏的课程有不少重合之处，两人常常在公寓里对坐着，各自抱着个笔记本电脑一直抠脑袋抠到窗外天光大亮。
就像这个圣诞前前夕，川濑久夏也单纯是为了他们合作的一个统计学比赛项目而赶去尔湾的。
当然，大清早出门考试的岩泉一可不这样想。
川濑久夏抵达尔湾的具体时间他不清楚，迷迷糊糊中，他只听到了公寓门传来的动静。
而第二天起床时，瞥见那双时隔半个月终于再次出现在这里的鞋子，岩泉一的耳尖迅速飞上几抹绯红。
即使她来这里过夜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有时候还是会不习惯啊……
他当然知道目前是他们处在收尾阶段的比赛项目更重要，不过今天晚上提交后，或许可以来点别的什么……
比如说，提议让川濑久夏留下来，一起过平安夜。
从前的平安夜他只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室友过，无非就是烤鸡苹果圣诞树，岩泉一一向不太在乎这些。
但如果倚着圣诞树朝他笑的人是川濑久夏的话……
那他肯定会开心到醉倒在她的笑容里的。
抱着这个愈来愈飘飘然的想法，岩泉一心情愉快地答完了最后一张卷子，成为了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
尔湾仍然阳光明媚，他已经可以看见公寓楼的轮廓。
第134章
开门进来，岩泉一先习惯性地往玄关处看了看。
早上出门时就放在那里的那双鞋子仍然没有动过，岛台上留好的三明治和咖啡倒是已经被消灭干净了。
看来川濑久夏已经醒了。
“阿岩？这么快考完试啦？”
“嗯。”岩泉一将大衣外套脱下来挂上玄关，扬起笑容抬头，“这次细胞生物的题不太……”
所有不过脑的寒暄都在目光扫到川濑久夏的那一刻冻结了，他一只手还搭在置衣架上，脚下的步子却一步也动不了。
和以往无数个半夜造访一样，川濑久夏还是趁阳光正好爬上阳台盘腿坐着，膝盖上放了一部笔记本电脑，或许上面还在跑着数据，她笑意盈盈的眼神穿过不大的客厅空间落在他身上。
——可又完全不同了。
阳台上的窗帘只拉了一半，飘窗也大开着，微风和阳光扫进来，尽数落在少女披散至腰际的粉发上。
是的，粉发。
岩泉一又后知后觉地揉了揉眼睛，嘴巴渐渐张成了O型。
明明一周前他们才通过视频，那时的川濑久夏还是一头柔顺的黑发，甚至还因为期末考试的压力被她一股脑地用一根铅笔团在了脑后。
可现在，她的头发不再凌乱，而是精致又随性地披着，阳光为那头粉色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
见他愣怔在原地，川濑久夏也只是笑了笑，从阳台上起身，慢悠悠走到岛台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她没说话也没看他，可那头过于有冲击力的发色却像磁铁一样紧紧吸引着岩泉一的视线，世界在他眼里被自动调成了慢镜头，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冰块在玻璃杯里互相碰撞的声音一点点敲在岩泉一心上，和着阳光一起，奏起心神荡漾的鼓点。
“小、小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发紧，颤抖得不像话，“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啊，昨天吗？”
川濑久夏挑了挑眉：“不是啦，是上个周末，我在图书馆复习不下去了，看着自己那头黑发越看越烦，就干脆去旧金山市中心把头发染了。”
“我觉得还不错。”她随手挑起一缕散在胸前的发丝端详道，“我室友也说好看，阿岩觉得呢？”
“好、好看！”岩泉一连眼睛都舍不得眨，“超级漂亮！我还以为是哪个少年JUMP里的角色到我家来了……”
川濑久夏被这个典型“岩泉式”的回答逗乐了，笑得肩膀直抖，粉发随之晃动起来，堪堪擦过他鼻尖。
岩泉一暗地里猛吸了一口她发梢那股混合着阳光和水生调的香味，不知怎地心头一动，上前一步问：“话说你染了发之后没发在iins上吗？”
“嗯？”川濑久夏讶然，“没想起来发，再说了我ins上也就日本那堆朋友和斯坦福的同学，发不发也无所谓吧。”
也就是说，在当初那些人里，他是第一个看到她的新发色的人。
他也或许是第一且唯一一个，有幸和粉发限定版的川濑久夏，一起度过圣诞节的人。
川濑久夏又开始张罗着来电脑上查看某个数据，岩泉一满口答应着，心里那个设想却越来越完整。
今天，一定要让她答应和他共度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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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截至提交日期就是今天，两人很快就投入了工作状态，甚至连午饭也是点了外卖草草解决的。
晚上八点，川濑久夏终于将那封承载着他们近两个月心血的邮件发了出去。
眼看着屏幕上蹦出了发送成功提醒，川濑久夏长舒一口气，合上了电脑。
“终——于——完成了……”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好累，好饿……”
“辛苦了。”岩泉一从厨房里给她拿了个三明治，还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变出了一杯热可可。
川濑久夏已经陷入沉睡的大脑没有空间再去思考这些，她捧起马克杯小口啜饮着，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