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一招,却只看三剑齐出, 人们对于御剑术的想象,在彦卿手里得到了真传,薛衣人是第一次见他的剑出鞘。
那三柄剑如同有灵一般,在空中肆意飞舞,又如同流光一闪而逝,他惊得站了起来,甚至忽视了刺骨的剑气,忍着痛往前走了两步。
“御剑之术,岂闻天上真有仙人, 能御剑而行,瞬息之间,杀敌于千里之外?”
“嘿嘿, 只是我的剑有些特殊啦。”
他低头一笑, 颇有些俏皮, 薛衣人难得一噎, 他实在心痒痒,但眼下都是些年轻人在对招,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前辈若是下场,实在是有些欺负年轻人了。
彦卿不算,他可算在天才之列。
一连几日,说些实在话,彦卿也只觉得手痒痒,如果只以纯粹的剑技而论,师祖的剑是他此生见过最具锐气,也最为肃杀的剑,而他在后来的演武仪典中也遇到了许多来自别的星球的高手。
或是借助科技,也有磨练武艺,刀、枪、剑、戟或者是拳头、利爪等等等等,对于他们来说,兵器只是纯粹的兵器,他们只依靠其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顺手那便用什么,纯粹的剑客不算很多。
在这颗星球上则不一样,他们在剑这一种兵器之中不断地进行了研究,什么样的方式发力最为简单有效,什么样的起手能出其不意……
看着他们,他觉得这一趟倒也不算没有收获。
“咦,这个年轻人的剑法有点意思,竟然也与我有一二相似。”
薛衣人看向场内,那个黑衣人,彦卿一眼便认出来了,中原一点红。
一个专习快剑的杀手,十年如一日的磨剑,已经让他的招式生生融入带来身体记忆里,这场点到为止的比武,他却下手狠辣,他的对手在这样的压迫感下,也不得不黯然退场。
“他怎么会参加这种场合?”
一旁无聊地和胡铁花玩起了猜拳的楚留香这下子来劲了,他们认识中原一点红,但却不代表着薛衣人认识。
“怎么,你们认识这小子?”
彦卿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按理说他的名声应该传的挺广的,他竟然不知道?
不过再看一点红如今的场面,似乎也没人认识他,场下的人纷纷议论,他杀人向来一击必杀,从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面目,唯有楚留香逃过一劫,更甚者,他说服了中原一点红。
“一个,挺厉害的人,我以为他不会在乎这种场合。”
彦卿和楚留香对了对眼神,略有隐瞒的话语,薛衣人却不在乎,他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些感兴趣,因为他们的剑道颇为相似。
“如果没有意外,他定然是此次的魁首了。”
他们闲坐高台,笑看风云变幻,薛衣人是成名已久的剑客,楚留香也是这个时代涌现的浪潮,彦卿坐在薛衣人身旁,就显得很是夺目了。
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发丝,背负双剑,一派轻狂写意,自信夺目的神采,哪怕只是来看个热闹的江湖人,也会不自主的将自己猜测的眼神放在他身上。
已经到了终局,难道这个年轻人当真不会出手?是觉得这满场没有人能做他的对手,还是说盛传之下,终究也只是一些虚名浮华?
站在台上的中原一点红只觉得身后传来的全是刺骨的锋芒,对于一个行于黑暗中的人来说,这是他头一次站在阳光下,应任务的要求,他实在不适应这样的目光。
像是潜行在黑暗中的老鼠,突兀有一天被压在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视线宛若刀枪,将他钉死在了原地。
而现在,他看向台上的彦卿,一旁的楚留香似乎在无意之中也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垂下了目光,在此立剑,再度看向了高台。
“薛老先生,久闻大名,今日既然替李观鱼前辈坐镇此处,不知这胜者,可否向您请教一二?”
中原一点红抿着唇,目光死死地盯着薛衣人,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他自己几斤几两,他当然清楚,深不可测的首领也对薛衣人的剑术忌惮一二,他何德何能?
但是这是其一,其目的,却是为了引彦卿出手,这个前几日与他相谈甚欢的少年,向来对于执行命令从不犹豫的杀手,此刻心头竟然带着愧疚与心虚。
像是背叛了什么……不,他只是个杀手,无情无义,又何谈这些?
薛衣人眯了眯眼,看向了场中这个向他发起挑战的江湖客,香帅的朋友?
他侧目看向楚留香,而楚留香却摩擦着下巴,思考着中原一点红这么做的用意,他背后的人难道是想让他来送死吗?
彦卿只感觉四周的气氛全都不对了,静悄悄的场内,人们似乎在观望,薛衣人是否会亲自指点,亦或者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但是半响,他似乎是在沉思,中原一点红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暗处若有若无的目光似乎也在给他压力。
“不若让我来试试,老先生,彦卿不才,却也……想要见识一下这天下第一的剑术。”
蓝衣少年站了起来,身量不高,年轻气盛,可是行走坐卧之间却又身轻如燕,自如游龙,他异于常人的发色,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所有人,他,就是那个一夜之间盛名广传天下的神秘高手——力败石观音,结束了她一统大漠的神话,更是将万千财富拱手让人,两袖清风般离去。
偶得盛名,却谦虚低调如此,宁在海上漂流闲坐,也不在外展露名声;骤然暴富,却也视钱财为粪土,身若清风般来,也满身清高地走。
那些追逐名利的,有多少人在羡慕着他?背地里的诋毁,嫉妒,此刻全都看向这个意图出手的青年,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他们当然也清楚。
彦卿有没有那个实力,若是有,天下间再出一惊鸿剑客,这是没有,那便墙倒众人推。
“你也得先击败我。”
中原一点红哑着嗓子,声音有些低沉地说,他站在擂台上,若彦卿有实力,应当先将他逐下去才是。
三言两语间,彦卿轻笑一声,燕啄剑鸣清脆,引得众人全都看了过来,指尖的蓝色剑光翩然,少年从那高台上翻身而下,轻剑恰恰落在他足尖。
衣角飘然,他亦借剑飞出,剑指一引,便像飞仙一般落在擂台之上。
他这出场的动作无人不得称赞一句,当得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随后,他也不御使身后二剑,只手执燕啄,以最为平凡普通的剑招御敌。
“既然今日是论剑之道,那我也只用剑招应敌,此前三日,我观众人之剑,或有所悟,朋友,今日论剑观英豪,就请多多指教啦,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他带起一抹笑容,这不像是中原一点红无理的发起挑战,而是彦卿以友人身份,在此切磋交流,他燕啄起手,却是正正经经的一招剑式先手。
旁观之人有些惊讶,呐呐自语道,“那是……我的家传剑法,他、他怎么学了去的?”
彦卿的天赋,只观一眼镜流的招式,就能复刻出七七八八,当然,他此前也在无时无刻地回想那一剑,近乎完美的一剑。
昔日只听’无罅飞光’,剑下无敌手,师祖的风采,他见识过了,总有一日他会超越前人!正如眼前普通的剑招,在他手里,却像是有了灵魂。
此前有多少人上过这擂台,现在他们便都叹为观止,彦卿真正做到了融百家之长,中原一点红的剑快,他便会更快,从一开始略有生疏的起手,到最后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剑招。
这一次比斗,对于中原一点红来说,打得憋屈,彦卿分明是拿他当陪练了,见招拆招,不用自己的剑,反而学起了别人的招式。
他是个杀手,也是个剑客,只有真正站在这里和彦卿交手,他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而看台上的薛衣人眼神却越来越亮,即为这位少年英豪,又为他极其高朝的悟性和在练招对招中的推陈出新。
“他难道当真过目不忘不成?这短短几日,惜败了无数剑客,偏偏成就了他一人。”
他感慨道,一开始,他想的是不服老不行,彦卿年少,终究是差些经验;现在,他觉得自己想的多了,岂不闻有些人,生来就和常人有着太大的差距。
不怕天才悟性高,怕的是他还肯学啊。
楚留香也感慨起来,看着台下一招剑式将中原一点红击败的彦卿,他的剑尖悬停在他的咽喉。
“朋友,你输了。”
少年笑起来,简简单单的赢得了一场胜利,又学到了很多,他看起来只是很单纯的高兴,中原一点红却如梦初醒一般,手里的剑差点没拿稳,掉落在了地上。
“是,我输了。”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输了,就得死,但彦卿却只是轻松地看着他,安慰道:“人又不是输不起,再接再厉咯。”
他颇为友好地将他推下台阶,而被推囊的人却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