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机会做一个幸福的小孩。一个……
【倒掉自己的同时也砸碎了他们的糖。即便化为梦鬼回到他们的梦里，究竟也是垃圾桶边残余的糖渍……】
这句话不知为何又回荡在燕然脑海中。
不……不对。
她脑内又是红亮一片，她冷静地接受众多想法涌出，冷静地看着这些想法撕碎她的脑皮层。
她得回去。贺秋涵她们需要她，万一裁决者之将很厉害，万一挟持他妻子没有成功，万一贺秋涵她们和其他人没有商量好……她在无界走了那么久，她规划了那么久，她得回去。
红色灯光盈满她的大脑，闪得所有灰尘都爆掉了，回忆里的那些照片也因曝光彻底看不清了，人生从十一岁生日开始抹红，一直到现在变成了被泼红漆的烂尾楼。那件红外套不断膨胀，撑烂了她的心脏，变成烂尾楼下满是灰尘的红色塑料布。
她得回去。
红绿灯的红色眼睛全部睁开，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她。红色炸开，黑白相间的斑马线都被镀上了一层红膜，灌出一池浅红潭。那件红外套掉在里面，像是一尾被淹死的红鱼。漫天遍地都是红霞，太阳头也不回地落下，谁都没有追，因为都是残羹冷炙。红血凝固在目之所及处，一动就难受。
……
燕然踩下了油门。
她感受不到她的脚了。这只脚很罪恶。
红色盈满了她。她意识到车速很快，她看不清爸爸活着时候的脸就把他撞死了，只留下了红色。有点难过。
……
“你可以回去了，燕然。”
“你还有事没完成，燕然。”疯子好心提醒道。
燕然置若罔闻。
“燕然？”
贺秋涵……？
燕然缓缓抬起了头。
第314章 逃离此处13
“进入什么正题？”姜小小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难道疯子要给燕燕上难度了？
“我们可以之后再聊这个，”疯子笑了笑，“我先说下游戏的内容好了。”
疯子的手上多出一个细长玻璃容器，里面盛有浅青色的液体：“这是治疗掉落症的药。”
裁决者之将望着那瓶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随便杀一个人类，这药就归你了。”疯子笑嘻嘻道，“或者，”疯子刻意拉长了声音，“你杀了你姐姐，我复活你们死去的队友，再把游戏永远废除，送你们回现实世界。这样是不是很值？不仅达成了你们的目标，还贯彻了正义——把无法受到法律制裁的罪魁祸首判以死刑，只需要割舍掉一点点亲情，再为了大家、为了你在乎的人把良心稍稍抹去一点。”
疯子贴近青黛，极具蛊惑性道：“没有人会怪你，他们都会把你奉为英雄的。你也不用有道德负担，反正你姐姐本来就该去世的，她得了掉落症，无药可医。”
“你只用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可以救下你姐姐，”裁决者之将开口道，“只要你救下你姐姐，我用积攒的那些负面情绪便都可以用来复活在游戏中死去的人，你杀的那个人我也可以复活，游戏也可以停止，这是双赢。”
“燕然呢？”安羽威突然道。
“她已经活过来了。”疯子笑道。
莫铭松了口气。
贺秋涵脑子转得飞快：有疯子在这里制衡，说不定真可以等到燕然回来。但燕然回来后，局面真的会改善吗？倒不如让青黛杀了她，再按裁决者之将那么做……毕竟裁决者之将就是为了青黛姐姐才开始游戏，他没理由食言。
“青黛，”贺秋涵已经做好决定了，“你杀了我，然后用药治好你姐姐，之后按裁决者之将说的那么办。”
“你确定裁决者之将会复活所有死去的人？”耶尔不紧不慢道，“在我和贝德莱特都要杀了他的前提下，他积攒的那些负面情绪是用来帮他跑路的，怎么可能会耗在人类身上？”
“这很简单，”裁决者之将略傲慢道，“你们帮我杀了吾王和她的手下，那个再生者长大还需要些时日，这样没人威胁我的性命，我也不必跑了。”
“你们不会真的要反水吧？”古渊一笑，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又不动声色地审视每个逃离者的神情，“我们跟着你们一起打到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有，燕然知道你们这么做吗？”
“杀了哪边更简单，一目了然，”裁决者之将道，“你们只是因为目标相同聚在一起，现在目标不一致，也该散伙了。难道你们要为了莫名其妙的信誉，放弃一条生路？”
叶弘山和吴皓都看向安羽威，被柳霏挟持的何智也是如此。冷蓁蓁和卜清也在等应雪的决定。安羽威和应雪都在看贺秋涵，古月也在等贺秋涵发令。
血梅注视着青黛。姜小小也以关切的眼神注视青黛。贺秋涵亦等着青黛做出抉择。
青黛仍维持着她之前的姿势，挟持青棠，她的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她坚决道：“我不杀人。”她一顿，“也不会玩你的游戏。”
血梅忽地笑了。
“我相信燕然会带着金戒指回来，”青黛笃定道，她似乎从崩溃又愤怒的状态中缓过来了，“到时候见分晓。”
疯子的狗屁游戏她才不玩，一个选择接着一个选择，哪来那么多事？她宁愿和裁决者、管理者痛痛快快打一架，也不想思考怎么杀人。
而且，燕然既然已经复活，那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这边，到时候听燕然的，不比她脑子一热做出的选择要强？
与她们同行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有战斗到死的觉悟，所以，青黛不认为她放弃了那条看似好走的路是错。
她先打，燕然回来后一定会给出更好的办法的。
“也罢，”疯子耸肩，“我不喜欢强迫人。只好期待下一次了。”疯子笑了起来。
“好了，也该结束了。”裁决者之将暗暗松了口气，转眼间青棠已经回到他的怀抱，“把我爱人的妹妹洗干净记忆，送回去。其余人都杀了。”
不是，等一下。姜小小手忙脚乱瞄准裁决者。他们刚刚不还势均力敌、可以谈判吗？现在怎么——
泛黄的纸页突然充斥了整个空间，锋利的纸张边缘在距离皮肉极近的地方静止。随着贺秋涵喊了一声“不要动！”，所有人都停下了。
“没想到无界的物件到了这里会变成这样，”是疯子的声音，“有意思。”
因为安羽威及时用丝线扯开了柳霏的银戟，露西亚也及时构建了防护的屏障，何智何金枝雀都没有生命危险。再加上没打多久，所有人都还活着。
贺秋涵看见了随纸张一起出现的那个人。
她没法笃定这个人就是燕然，虽然发型和燕然的很像，破烂的衣服也和燕然穿的衣服有相似之处，但……
那个人的脑袋凹进去一块，嘴唇被削掉了，牙齿上也满是血，后背的肉几乎全不见了，鲜血淋漓，身上还有刀口，每一处都往外流着黑色粘稠的液体。她还握着一块红色金属碎片。
“燕然？”贺秋涵迟疑道。
只见那人缓缓抬起了头，她望见贺秋涵时一愣，在看到疯子时无神的双眼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光彩。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燕然直接扑向疯子，冷静地刺穿了疯子的腹部。
“你真的要先和我算账吗？”疯子好心道，“解决和游戏的恩怨才是你当下最紧要的事吧。”疯子装模作样地抹去嘴边的鲜血，其实面具上什么都没有。
“你的胃里有东西。”疯子又提醒道，随后她变成了何悟心，退到一旁，好整以暇。
“这人是燕然吧？”青黛不确定道。
“是。”贺秋涵发动治疗的特异能力，拼尽全力给燕然疗伤。
“不必了。”燕然冷静道，她举起那块红色碎片，对准她的胃部，狠狠扎了下去，又向下划开。
我去……古月都幻痛了。
燕然把手伸进去，在发黑的肉中掏出湿淋淋的毛绒皮毛，又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戒指。
疯子慢悠悠地把纸片收回来，那么多纸最终变成了一张贺卡。
贺秋涵顾不上什么戒指了，她只知道这样下去燕然会因为失血过多又死一遍，所以拼了命地给燕然治疗。何智也听安羽威的跟着发动特异能力。冷蓁蓁也如是。
所有的裁决者与管理者都在金戒指的操控下一动不动，他们看着燕然一步步走到裁决者之将面前。
青棠挡在裁决者之将面前，而不能动弹的裁决者之将连让她离开的话也说不出。
“你们倒是夫妻情深，”燕然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给我们喜糖吃。”
姜小小：？
这是什么高深的比喻吗？暗示裁决者之将不给他们甜头？古月思考。这种关头还在说这些话，真是……
很没有必要啊！难道她还有别的意图……古月看不透了。年少有为！
忽然燕然给了自己一刀，轻描淡写道：“维持冷静用的。”燕然转头看向贺秋涵，“话说，这个游戏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