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时,主家告诉她,她并没有签卖身契,也没有从良籍变为贱籍,如今算是聘请她做活,每个月如常给工钱。
当知道自己还是良籍时候,翠娘哭得稀里哗啦,想跪下来给陆鸢磕头,被阻止了。
这般好的主家,她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服侍。
陆鸢没好气道:“等到四月才说吧。”
两个人都没拗过陆鸢。
等陆鸢回屋后,翠娘与满脸愁容的老太太道:“这些天,我夜里多留心娘子的屋子,老太太你也不用这么担心。”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那你仔细些。”
翠娘点了头。
四月初,翠娘就搬到了堂屋,也就是陆鸢房门外睡。
屋子里头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比当娘的还要上心。
瞧着翠娘这么上心,老太太也心宽了许多。
晌午用中食,老太太与孙媳道:“这稳婆我就找了三个,明日会过来。”
陆鸢早些时候,就让老太太帮忙在左邻右舍打听靠谱的稳婆。
最好找来三四个。
事关性命,多花使银钱也值当。
翠娘不解道:“这离生产还有两个多月,怎的这般早就让稳婆过来?”
陆鸢道:“这趁着时间还早,若是不合适,也好有时间找新的稳婆。”
就怕到时候忽然生产,找好的稳婆不在,这也好有备用的。
翌日,这些稳婆同时来到。
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这富贵人家才会请几个稳婆,寻常人家只寻一个人。
翠娘招呼着几人坐下。
陆鸢也从屋子里边出来了。
几人都是经验老到的稳婆了一瞧陆鸢肚子,就大概能瞧出是男胎还是女胎。
其中一个稳婆道:“呀,娘子,这怀的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陆鸢笑了笑,道:“我不着急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坐下后,一个稳婆问:“娘子可是要我们几个一同
接生?”
陆鸢笑道:“都说生孩子凶险,我也是怕的,所以就想着在生产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其中一个稳婆道:“不是我吹嘘,但凡经我手接生的,都是母子平安。”
另外两个稳婆闻言,也立马开始说自己的接生经验。
陆鸢道:“倒是我平平安安产子,我必然不会亏待几位,会按照几位接生费用,付双倍银钱。”
这几位都是经验丰富的接生稳婆,收费自是不便宜,去接生一回,便要收取两百文的接生费。
听到陆鸢说的话,几个稳婆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最后,陆鸢观察过了几个人后,就让翠娘把准备好的糕点给了几位,然后送走了。
翠娘把人送走后,问:“娘子,三个人都要留吗?”
陆鸢点了点头:“都留下来吧,多花些银钱,卖个心安。”
这便是翻倍,这银钱就一贯余钱。
“对了,一会咱们去一趟东市,买些白布和新剪子回来。”
这古代的卫生条件就那样了,没法子做到无菌,只能是尽可能的弄得干净。
陆鸢买了一匹白布,打算做两床床单被子。
东西买回来后,陆鸢让翠娘做好被子后,等五月初的时候,再拿出来煮一遍,再单独放进木匣子里头,等她生产的时候再拿出来使。
新剪子也放了起来,只用来准备生产的时候用。
陆鸢还去医馆备了各种药,有可能会浪费了,但总比到时候要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单单做这些准备,陆鸢就花去了一贯钱。
陆鸢自己就把事情都给安排好了,不知别人靠不住,主要是自己安排的,心里有底,也会更加安心。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
纷纷褪去厚衫,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清冷了数个月的铺子和摊子,也开始热闹了。
陆鸢身子也重了,夜市街是闹市,人来人往,她也没法去了。
关于一些做糖水的方子,她分别告诉了七娘和何柔。
怎么做凉粉,怎么做出香糯的芋头。
去年秋季,陆鸢就已经留足了今年用的木莲籽,也足够用来应付到秋季了。
仙草凉粉和木料籽做的凉粉,两样都会上市。
陆鸢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就安心地搁里养胎了。
五月份,白日已然炎热。
陆鸢不耐热,早早就给热醒了。
她热得睡不着,但还是门外有动静,过了一会之后,才起来。
她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要穿鞋的时候,低头只看到自己隆起的肚子,鞋子在哪,一下子找不着。
天气又热,诸事不便,祁晟又不在,哪怕知道身不由己,可还是觉得生气,似憋着一股子火气。
她穿衣梳头后,才出屋子。
屋外,翠娘已经把床铺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翠娘见着她,问:“娘子今日朝食想吃些什么?”
陆鸢道:“想吃酸口带点辣的。”
翠娘笑道:“行,我一会做馎饦,给娘子添些花椒和酸豆角。”
陆鸢出了院子,翠娘便先给她打一盆洗漱的水。
陆鸢先前能自己做的活,都不会麻烦翠娘,但现在这会弯腰较为困难,诸多不便,有翠娘帮衬着,也轻松了许多。
陆鸢洗漱着,老太太也从屋中出来了,瞧见孙媳那肚子,念叨:“现在也已经五月了,怎的还不见晟哥儿回来?”
陆鸢洗了脸,应道:“别急,估计这几天就能回来了。”
老太太道:“瞧着你现在身子重,诸多不便,夜里身边也没个人,我能不急么?”
“我这急得嘴都冒泡了。”
陆鸢打趣道:“这嘴巴冒泡不一定是急的,可能是天气热了,上火了,今日让翠娘给你熬些凉茶喝,下下火。”
老太太道:“晟哥儿一回来,我这火气准能下来。”
陆鸢调侃道:“郎君可不是什么神药。”
话音一落,耳尖的陆鸢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忽然眉眼一弯,露出了笑意:“神药回来了。”
老太太一听,也竖起了耳朵,但年纪大了,听觉也不大灵光了,听了好一会,才听到马蹄声,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还真是神药回来了。”
祁晟离开家中时,陆鸢也就六个月,小腹隆起的弧度还没有像现在这般。
所以回至家中,瞧着妻子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下都跟着一紧,有些懊悔没早点回来。
祁晟洗漱后,一同吃朝时,一直把自己碗中的肉夹到妻子的碗了。
老太太看着孙子的举动,再和翠娘看了眼,两人眼里都是笑意。
陆鸢道:“行了行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吃你的。”
在没有准确孕检和剖腹产的时代,她孕期都控制着饮食,控糖,就是确保孩子不会太大。
吃完了朝食,祁晟也立即放下了碗筷,扶着陆鸢起来。
“要回屋吗?”
陆鸢道:“屋里太热了,我想去河岸边走走。”
祁晟闻言,回屋拿了扇子,想了想,又往羊皮水袋里装了温水,挂在腰间出了院子。
瞧着他这般装备齐全,陆鸢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祁晟边扶着陆鸢出门,边给她扇风取凉,与巷子的左邻右舍一路打着招呼出去。
新租的宅子离河岸远,但离街市近,他们也不去闹市,就在附近逛一圈。
陆鸢产前,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连坐月子的菜单都已经安排好了,一点也不假手于人。
是以,哪怕知道自己要生的时候,也是不慌不忙的,感觉自己是真的要生了,才把身边的人给推醒。
因陆鸢快到预产期了,是以晚间祁晟睡眠都很浅,轻轻一推,他就立马醒了。
他蓦地坐起来,神色焦急地望向身边的人:“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陆鸢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手。
祁晟立马会意地把她扶起来。
陆鸢道:“稳住,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