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芯片商业化之后,在许多特定领域,量子计算机的速度会远远超过传统计算机,比如,在制药领域,量子计算机能够模拟复杂的分子和化学 反应,极大 缩短新药的研发 周期,甚至能找到基因突变与疾病之间的关系,预测个体对 药物的反应。
林老师说,再过两三年,量子芯片就能商业化了?
现在是 2028年,也就是 说,到了2030年,也许楚天青就能亲眼见到第一台真正商业化的量子计算机。
那一块芯片,即将改变世界。
2029年上 半年,楚天青的工作又有了显著的成 果。她成 功申请到了属于自己的专利,又整理出了一篇论文,投到了一本世界著名的期刊上 ,论文发 表的第二天,她的名字就登上 了各国科技新闻的头 版头 条。
许多同学 都听说了她的大 名,对 她十分钦佩。北京本地的记者也联系了她,很想采访她,却被她婉言谢绝了。
2029年下半年,北京研究院以 数亿元的价格成 功收购了量子芯片的所 有专利,也与整个项目组签署了合作研发 协议。
量子芯片的成 功也是 团队协作的结晶,不过,楚天青主导了核心模块的开 发 与技术突破,因而,她的税后收入是 四千八百万元。
四千八百万。
现金到账的第二天,楚天青还没反应过来。她知 道量子科技是 全球各大 国家竞相追逐的热点,但她没想到,回报会来得这么快。
整个项目组的成 员基本都发 财了,纪明川的收入虽然 远不如楚天青,却也是 一个令人震撼的数字,他好像也还没有完全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
纪明川像往常一样站在实验室顶楼的走廊窗前,手 里握着一瓶矿泉水,沉默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楚天青走到了他身边:“我今天还是 有点头 晕。”
“哪里不舒服?”纪明川立即转身看着她。
“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 会赚到这么多钱?”楚天青喃喃自语,“就算已经交完税了,我心里还是 觉得不踏实。”
纪明川笑了一下:“2025年,国外的量子计算初创公司psiquantum累计融资就已经超过了十亿美金。”
“可是 我拿到手 的也是 现金啊?”楚天青的神智还不是 特别清醒。
纪明川低声说:“没关系,以 后你会渐渐适应的,你还会赚到更多钱。”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谭千澈刚好也从走廊上 路过,楚天青假装不经意地挥了挥手 :“谭老师好。”
纪明川也说:“谭老师看起来还是 很忙啊。”
谭千澈本人对 项目组的贡献微乎其微,但他似乎也不需要这些成 就来为他锦上 添花了。他瞥了他们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 说了一句:“你们做得很不错。”
“我现在也做出成 果了,谭老师,”楚天青笑着问,“您还记得,两年前,您在电梯里对 我说的那句话吗?”
谭千澈快步走开 :“我记性不好,早就忘了。”
楚天青也不知 道谭千澈说的是 不是 真话?
幸好,楚天青的指导老师是 林知 夏,不是 谭千澈。
楚天青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 机,又查看了一遍银行卡余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并不是 一个物欲高的人,这一笔钱已经足够她实现财富自由 了。
她记起自己读高三的时候,还曾幻想过以 后要靠炒股赚钱,而现在,她甚至连一只股票都没碰过,却已经不再需要为了赚钱而拚命奋斗。
量子芯片研究项目贯穿了她的整个大 学 本科生活,大 一开 始入门,大 三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大 四出售专利技术,并且发 表了一系列论文,这条路她走得很顺利,却也很辛苦。
楚天青和纪明川都做出了决定,本科毕业后,他们会留在项目组,也会在本校继续读博,开 展多个课题的联合研究。
2030年七月初,本科生毕业典礼如期举行,楚天青作为优秀毕业代 表,即将上 台发 言。
当她从礼堂侧边的走廊走过时,她忽然 注意到,坐在观众席的一位男生正望着她,那人微微侧着头 ,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还对 旁边人说:“那就是 楚天青。”
他这张脸……有些面熟。
楚天青想起来了,五年前,2025年的那个冬天,她在上 海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由 于情绪崩溃,最终只拿到了铜奖。
当时,也是 这一位男生,和她一样来自本省的省队,他表现优异,拿到了金奖,站在领奖台上 发 表了感 言。
那时,她曾在台下仰望他。
如今,角色调换,换作他坐在台下,仰望她。
楚天青的情绪有些波动,立即转过头 ,问了身旁同行的另一位男生,他是 纪明川的室友张百朋,交际广泛,遍布全校。
楚天青小声问:“你认识那个人吗?”
张百朋扫了一眼,就说:“嗯,认识,他是 学 物理的,拿过奖,马上 就要去国外读水硕了,我都没听过他那个学 校……”
“水硕?”楚天青听出了张百朋的嘲笑之意。
张百朋本人即将去北美名校读博,自然 看不上 任何读硕士的人,无论那是 什 么硕士,他都统称为“水硕”。
楚天青附和道:“你确实是 非常厉害的。”
张百朋笑着摆手 :“绝对 比不上 你。”
这一瞬间,楚天青恍然 明白,人生境遇有高有低,这样的比较,无论如何,都是 很不明智的。
所 以 ,楚天青说:“他有他的规划,你也有你的选择,我相信他未来也会过得很好,你们和我相比都不差,我比你们也不差。”
张百朋愣住了。
楚天青快步走向了幕后。
过了一会儿,轮到了楚天青上 台发 言。她整理了一下身上 的学 士服,登上 讲台,站在话筒之前:“大 家好,我是 来自信息科学 技术学 院的楚天青。”
她念出了几句演讲稿,又忍不住即兴发 挥:“感 谢母校这些年来对 我的培育,也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我们处在人生低谷时,不必自卑仰望他人,当我们处在高峰时,也不必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试着祝福他人,也是 祝福自己,宽容过去的自己,也是 宽容现在的他人,人生境遇总有高低起伏,每一种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但愿我们总能保护自己,也能帮助他人,但愿我们总能脚踏实地,也能追求理想、不忘本心,我相信我们所 有人的理想都会实现,只要我们足够坚定,感 谢这一路上 给予我们帮助与鼓励的人,也感 谢自己努力走到了这里,谢谢大 家。”
演讲完毕,楚天青深深鞠躬。
她隐约听见有些人鼓掌鼓得十分热烈,抬头 一看,正是 纪明川,还有许月亭、郑相宜,以 及她的室友们。
她对 他们笑了笑。
毕业典礼结束后,楚天青走出了礼堂,正好遇到了在礼堂门口和同学 们一起拍照的郑相宜。
看见楚天青,郑相宜十分激动,她拜托同学 给自己和楚天青拍了不少合照,又拉住了楚天青的手 腕。
她们上 一次牵手 ,好像还是 四年前?
楚天青高高兴兴地问:“你最近还好吗?”
郑相宜曾经对 楚天青说过,她马上 就要去香港工作了。如今,她也说:“我下个月就去香港了。”
“太好了,恭喜你!”楚天青由 衷为她感 到高兴,“我记得你有点怕冷,香港的冬天也不冷,那里的气候很适合你。”
郑相宜仍未松开 楚天青的手 ,过了几秒,她才说:“我和顾思安现在也很少说话了,她有了新的朋友,我们也没什 么共同话题了……我只是 忽然 想起高三毕业那天,顾思安哭了,她说,她最怕我们三个人会分开 ……可是 现在,她最好的朋友是 她的大 学 室友,她们经常一起出去玩……”
楚天青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顾思安爽朗、勇敢、心胸宽广,人缘也很好,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郑相宜不同,她温柔,敏锐,慢热,也念旧。
楚天青小声安慰郑相宜:“当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不管现在怎么样,也不管将来怎么样,过去就是 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们也是 真心把对 方 当成 朋友的,那就足够了……未来,你也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也会有新的朋友,我只希望你越来越好,过上 你想要的生活。”
郑相宜点了一下头 ,又“嗯” 了一声。
人生本就如此,来来去去,分分合合。
只要当时她们都是 真心的,那就是 一段美好的回忆,不必怨恨,不必遗憾,往前看吧,再往前走,她们每个人的脚下,都有广阔的天地。
七月初,楚天青和纪明川一同回到了省城。
楚天青在自家小区里全款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她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卧室。爸爸妈妈和外婆都很高兴,搬入新家的当天,妈妈又哭了,楚天青却没哭,她还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妈妈,你也会像我一样渐渐适应的。”
次日,天气很好,楚天青和纪明川又回到了母校省立一中,故地重游。
当年的高三教学 楼,如今属于高一,又因为暑假放假,教学 楼里看不到几个学 生。
楚天青和纪明川一同跑到了三楼,走进当年高三(十七)班的教室,门没锁,室内的桌子上 还堆放着高一年级的辅导书,或许是 因为好几天没打扫了,讲台周围落了些灰尘,不像楚天青记忆中那么干净,毕竟,劳动委员冯康也不在这里了。
五年前,楚天青曾经在后排的课桌上 写下了八个字:“风雨过后,终是 彩虹”,她跑过去看了一眼,那八个字竟然 还在。
那是 五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还是 和当年差不多,”纪明川说,“不过我们都长大 了。”
纪明川牵住她的手 ,与她一同走出教室,她忽然 问他:“你知 道,爱的反义词是 什 么吗?”
纪明川不假思索:“恨?”
楚天青却说:“不是 恨,而是 恐惧,我很高兴,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像以 前那样害怕了。”
她一直记得,焦虑的源头 是 恐惧,后来她长大 了,也终于明白,爱护自己,善待自己,就能消解这种恐惧。
纪明川认真道:“风雨过后,终是 彩虹。”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手 牵着手 ,十指紧扣,跨过省立一中的校门,走在回家的路上 ,仿佛和当年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