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婚礼快到了。”柏临随手翻了翻文件,“给他送一份大礼。”
赶在婚礼的时候送“大礼”,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了。
柏梁偏淡的唇抿了抿,凝望这个眉眼和自己有两分神似的儿子许久,很难不想起另一种熟悉的面孔。
柏临眉峰凌厉,冷感显著,像父亲多一些,骨相又生得极致利落,完全遗传到父母优越的颜值基因,瞳孔和发色综合了外公祖上的混血基因,比起纯粹的墨黑,深棕色一定程度上中和身上的锐气。
不管是否成人,这个儿子在柏梁眼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玩世不恭。
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凶手。
去年郁家大小姐来美国谈判的时候,柏梁听到她反问,那如果,不是呢。
柏梁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这些年,是亏待乃至虐待了,挚爱之人的孩子。
柏家和孟家的婚礼定在柏盛。
如期举行。
柏云忱并未完全调养好身体,侧颜仍带着浅淡的青色,对外都说是火灾碰的,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像被人揍过。
方绒雪代表郁家来参加婚礼。
来了后不曾见到过柏临。
“这么重要的场合,柏临没有来吗?”她自言自语。
跟随的郝特助高度警惕,不让方绒雪吃这里的任何东西,时刻守护在身侧,“大小姐,你小心点,这里的保卫非常多。”
可能是因为婚礼所以增加防护。
但郝特助特工出身,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方绒雪注意力被孟清落的婚纱吸引。
倒不是那婚纱有多漂亮,而是一直陪伴在孟清落身边的江梅,时时刻刻替孟清落提着婚纱裙摆,比伴娘还热心。
“她的婚纱还挺好看。”她轻声感慨。
“婚纱定制要一年,她的这件婚纱不合身,不过是随便从店里买的。”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是姗姗来迟的柏临,狐疑打量,“你怎么知道这些。”
搞得他好像订过似的。
柏临攥过她的手腕,“绒绒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你打听这个干嘛,我说要嫁给你了吗。”她轻哼,但手没松开。
婚礼顺序和寻常不一样,不知是不是柏云忱不愿意露面,没有两个新人交换戒指和亲吻的流程。
反倒柏老爷摇摇晃晃地发表演讲。
无非是夸赞柏云忱和送祝福。
方绒雪听完都有点同情柏临。
一个扭头的功夫,发现他人不见了。
居然也去演讲了。
西装斯文,身形笔挺,谈吐优雅。
比柏云忱这个新郎官存在感还高。
没有演讲稿,柏临空手,嗓音利落清晰。
“今天是大哥和孟家小姐的婚礼,很抱歉占用这么重要的日子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柏盛的度假村计划从现在开始终止。”
原本活跃的气氛瞬间凝固。
台下的柏老爷和柏老太都如同雕塑似的僵硬住。
柏临语调不疾不徐,每个字音清晰利落,沉着目光扫视全场,台下的人再困惑也不敢窃窃私语,不由得屏息倾听。
“去年柏云忱被股东选为副总经理后,全面策划度假村计划,为了顺利展开全国范围的融资,合作,他联合部分股东高管在北城度假村的财务报告上作了假,并拿柏盛作为担保,诱导股民,投资商,融资机构投入不该注入的资金,私底下则开办洗一钱业务,向国外转移资产。”
“由于我们监管严格,他的计划屡屡受挫,除了某些急于功利的机构和同流合污的孟家,大部分人的资金安然无恙,柏盛将按照时间顺序一一退还。考虑到他曾经是个精神病人,还请大家不要过度苛责他,我作为柏盛前任总执行官和他的弟弟,为我哥做出的事情深表歉意,并愿意承担后果,辞去执行官一职。”
这话一出。
别人慌不慌不知道,柏老爷子彻底慌了。
现在令他震惊的已经不是柏云忱背地里做出如此之多违法的事情。
而是两败俱伤。
柏临这是掀了柏云忱的遮羞布,踢了他的碗,又把他这个老头子的后路给斩断了?
柏云忱的罪行揭露就算了,柏临再辞职,那柏盛怎么办?让他一个入土的人去管吗。
“等一下。”柏老爷子喊话,“柏临,什么辞职不辞职的,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柏临不为所动,眯眸扫视下去,“爷爷,我和你没话说。”
“你哥的事暂且不提,咱们先稳住柏盛行吗?”柏老爷子冷汗直流,“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这些?别忘记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是华尔街大亨的独子。”柏临淡淡抬眼,停顿之后,“也是郁氏集团的女婿。”
就是不乐意做柏盛太子爷了。
第132章 柏家的真相
全场哗然。
比跟着柏盛投资被骗这件事,柏盛内讧走向灭亡更让人瞠目结舌。
前面柏临还在奉行执行官的身份和责任,下一秒就是一副对柏盛无所谓的态度。
毁灭吧,和他没关系。
柏老爷气得心脏差点骤停。
这两个孙子一个比一个能作。
柏云忱借柏盛的名头诈骗,向国外转移资产,柏临知道他这个目的不仅没有直接揭露,反而纵容柏盛走向下坡。
见过豪门为家产拼命竞争的,没见过两个人争先恐后败家的。
“云忱,你来说句话。”柏老爷子捂着心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柏云忱的身上,“你弟刚才说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对吧。”
柏临既然当众讲出来,说明证据确凿,不是柏云忱一张嘴就能辩护得了的。
虽然没能如愿转移柏盛的资产,但看到柏盛变成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柏云忱也算颇为得意。
“爷爷对我真好。”柏云忱一味地笑着,“就算我杀人放火,他也会站在我这边,而你呢,柏临,你永远都是被怀疑的对象,曾经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
柏临朝后抬了下手势。
紧接着,本该放映婚礼祝福的大屏幕上,此时出现视频录像。
是去年,柏临被柏云忱陷害那天。
柏云忱亲手捡起地上的军刀,捅入自己的下腹。
那天,柏盛的监控被毁灭,刀柄也被柏临握住,除了方绒雪,没人能证明当时发生的情况。
但是,柏云忱忽略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柏临安插在方绒雪身边的保镖。
那天是在场的。
他们是柏临的人,无法证明什么,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监控摄像头。
那是为了时刻保护方绒雪安危,监督她身边的危险而准备的。
尽管他们距离间隔遥远,但每个人都有监控录像,把各个角度都给记录下来了,不管怎么看,那把刀都是柏云忱自己从地上捡的,自己捅自己的。
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着柏云忱的自虐行为。
想看的角度都有。
“事已至此。”柏临抬手隔着空气点了点,随然得好似一个纨绔子弟,眉眼却是对内斗游刃有余的倨傲,“大哥还有没有别的招了。”
想搞柏盛?他奉陪,还顺势推了把柏盛。
想拿捅刀子说事,继续奉陪,揭示真相。
柏云忱错愕地杵在原地,众目睽睽下,由着柏老爷训斥。
而参与他项目一起投资的孟家男丁,听说资产转移到国外,孟家即将面临破产,年长的老人直接昏过去了。
方绒雪看着柏临下来,带小跑过去。
既佩服又不满。
可恶,把她也瞒住了。
监控早就有了居然不放出来,下那么大的一步棋。
让她百味杂陈的是。
他兜兜绕绕那么久。
不过是为了打击柏老爷的不信任。
童年被污蔑的阴影终究让他耿耿于怀。
“那你不要柏盛了吗?”方绒雪拉了拉他衣袖。
“不要。”柏临瞥了眼那边老爷子,“就算那老头求我也不行。”
哦,那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方绒雪还想继续问。
身子忽然被柏临抱住,以迅雷之势极快地换了身位,紧接着听到一阵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