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有时几乎怀疑顾鸢会读心,很多时候,他哪怕不开口说话,都能被顾鸢猜中心思,生生好一顿刻薄。
他举牌示意,立马就有人跟价。
沈贺没放在心上,只以为那人是普通藏家。
直到数次举牌,对方直接翻倍报价后——他才觉出不对来,低声问:“对面会不会是你的前男友,或者穆弘?今天来给我一个下马威?”
顾鸢心想。要是这两位能像沈贺这样闲,家业早就给败光了。
他看沈贺又要跟价,伸手按住了对方。
“我又不是拍不下来!”
看沈贺叫价叫得有些冒火气,顾鸢冷静地说:“你拍不过那个人的。他回回都敢翻倍报价,你敢跟着和他这么报吗?”
毕竟沈贺花得不是自己赚来的钱,被顾鸢训了一句之后,只好神色讪讪地放弃。
不出所料,那串儿八位大数的“塑料”手串,也被送进了他俩的包厢中。
沈贺还在纠结竞价的事,这个价格他咬咬牙也能够到。
但顾鸢已经看出对方就是要在这事上压沈贺一头——或者更确切地说,对方应当是冲着顾鸢来的。
顾鸢要什么,这人就拍来送给顾鸢。
别人不许抢,沈贺自然也不行;估计连顾鸢自己出价,对方都不会让步。
“到底是谁呀!”沈贺很恼火,“就算要出风头,也不能这样吧!”
顾鸢不出声,只是拿过那串过于昂贵的小小首饰。他看向对面那个与两人叫价的包厢,虽说看不清脸——但他心想,那里面的人,应当不会是自己的熟人。
“那个包厢的客人,还有东西要送给您。”
服务生走近,客客气气道。
第72章
当顾鸢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张照片时,沈贺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还以为对方同顾鸢有什么恨海情天的过往,送过来的是什么定情信物;或是过往的甜蜜回忆。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可能便是这张照片并非定幅冲洗,而是从某张合照里裁剪下来的。
他手搭在顾鸢肩头,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先是被镜头捕捉中的顾鸢震撼了一下,不由感慨这世上就没有不上镜的美人——说是不上镜,无非是长得不够美罢了。
“我家里要是开娱乐公司的,高低也要把你签下来。让那群资本家的丑孩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美人。”
顾鸢瞪了他一下。
“你要签,我还不愿意去呢!”
沈贺知道顾鸢嫌弃自己不靠谱;何况人家长得这样美,光是享福就好,哪里需要再去那种圈子拼搏挣钱呢。
他又看了一眼顾鸢手中的相片。对方被拍下来时,像是在挽着什么人;只是那个人的脸与上半身,被人故意用剪刀从肩颈处剪断了下来。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便是顾鸢抱着一个被剪下来的胳膊——沈贺看不明白,只觉着还怪惊悚的。
“这什么烂照片?拍得还没我强!是有人威胁你吗?真是反了天了,我去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沈贺咋咋呼呼要出包厢看看那个神秘的拍卖者,顾鸢并未阻止,自然也不会跟上。
一个代理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翻过相片,背面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
“含玉”
这场面着实有些眼熟,让顾鸢不由笑了出来。
他心想:要是穆弘就在好了。真得让这家伙看看,虽说不是什么亲小姨,但这人和穆含玉的行事作风几乎完全一样;穆弘才是穆含玉的亲生儿子吧。
“他是不是还让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我看完照片之后的反应?”顾鸢抬头询问。
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点了点头,并不因着面前离奇的事态而面上变色半分。
顾鸢拿过沈贺放在桌上的,无聊时一直把玩个不停的都彭打火机。这是对方一拍脑袋买的——说是什么也搞点贵族气质的玩意儿玩玩。
结果今天一拿出来,顾鸢就皱起了鼻子。
沈贺问他什么意思,顾鸢扭头不说话。于是沈二少破防大叫道:“我知道这个款在国内看着是成熟点!但至于丑到你看都不想看吗?不管怎么说,总比郁朝云选的那些好看吧?”
丑是真的丑。
只是几万块钱的打火机,手感也的确顶级,轻轻一按,火焰便顺滑地跳出,长长的焰舌迫不及待地舔舐着相片。
顾鸢用两根指头轻轻夹着,直到那隐燃的火线将将要烧到自己时,才漫不经心地松开了手。
相片落下,只余一点点余烬掉进烟灰缸中。
“你就这么回去和她说吧,”顾鸢说道,“我没兴致陪她玩这些。”
沈贺回来时,服务人员已经走了,顾鸢依旧拿着他那个丑到离谱的打火机发呆。
“我就说这东西也没那么丑嘛!”沈贺大声说,“你喜欢?你给你再带一个新的?”
顾鸢翻了个白眼,将打火机往沈贺那边一抛。这人手忙脚乱地接过,说:“你别给我扔坏了!这东西蛮贵!”
“就这点钱,有什么好心疼。”
“主要打火机街边才一块钱,买了就能用,”沈贺一屁股坐下,也挺郁闷,“我是有钱,又不是纯傻。哎!我和你说,上次出去玩别人问我这打火机是不是我爸的!什么意思?土冒?没看过法国牌子?气死我了!”
钱花了,逼没装到。
这破打火机的唯一价值,可能就是沈贺用来装傻子逗顾鸢开心。
可顾鸢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沈贺心中惴惴,又凑过去问:“是不是那个人惹你生气了?我过去看了,是没见过的生面孔。你别气,我去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你还是少给家里惹点祸吧!”
顾鸢没好气地推了一下沈贺凑过来的脑袋。
*
这些日子以来,不仅郁朝云忙、穆弘忙、就连郁致也跟着不太清闲起来。
先是他侄子与穆弘争锋吃醋、打起来那件事。接到电话之后郁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到了医院后看着被顾鸢安排在同一件病房的两人,他真的是没话好说。
他帮郁朝云看了几天公司的事。接着便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郁、穆两家闹得厉害。
南城能镇住场子的只有这两家。他们打起来,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闹得市面上好一阵不安动荡。
不少生意场上有交际的熟人都来找郁致,请他“出山”劝和。
他能劝和什么?
唯一能劝和的人,可是根本不想管这些事的。
今日又是一位老朋友苦着脸找上门来,“夸”他那年轻的侄子有锐气得很,闹到现在生意赚不赚钱都不在乎了,还说什么:这生意,郁家又不是非做不可,不做也罢!
你评评理!这到底说得是什么话啊!
你不想做生意,别人还想呢!把局面搅成这样,大家还怎么赚钱?
于是老朋友又想请郁致说说和,苦口婆心地劝说郁致管管下面的子侄。
只是叙旧到一半。二楼屋内有人走出,一双纤白修长的手扶在深色的木质栏杆上,自上而下语气懒倦着飘下来一句话。
“谁呀?这么讨厌。大清早就上门聊这些。”
老朋友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顾鸢那张脸,只要见了便不会认错。此时正半靠着栏杆垂眼看着他们,神色瞧着便是懒懒刚起床的模样,又只穿着着一件过大的黑色衬衫。
老朋友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
他心说:难怪郁致不出来劝和呢!
这郁家叔侄内部居然没有掐个你死我活,已经算是祖宗保佑、家风友爱了。
顾鸢看着来人忙不迭地告别离开,似是觉着很有意思一般轻轻哼笑了声。
“他想到哪里去了?”
顾鸢扶着扶手,缓步走下了二楼。即使郁朝云特地叮嘱,在屋中铺了厚实的地毯,他赤足踩在其上时,秀美白皙的脚趾依旧轻轻蜷缩了一下。
郁致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望着;直到那双脚停在自己身边,他落在膝上的手,小拇指不自觉地弹动了一下。
“在看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顾鸢弯着眼,笑着问他。
郁致将茶杯远远放着,顾鸢便很不避嫌地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伸手环住男人宽阔的肩膀。
郁致闭眼忍耐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怀中人柔韧的腰肢。
顾鸢趴在他的肩上,不满道:“你朋友什么意思?难道还觉着我还会吃你这样的回头草?”
他说话的语调又软又缠,明摆着就是在和老男人撒娇卖痴。
郁致叹了口气后说:“昨天喝了不少酒,今天起来还难受吗?”
顾鸢哼哼唧唧地靠在郁致怀里,拉着对方的手按在自己柔软的肚皮上,要让对方帮他揉揉。
他真没有和郁致发生什么。
只是心情不好,某些人又忙;临时找不到什么会说话的贴心人,于是顾鸢便将郁致临时拿过来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