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要熬到十二点后,易柏很是愧疚:“小鱼,以后你先睡好不好?不用等我一起的……”
曾瑜没回答这个问题,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明天放假,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易柏呆了呆,话题骤然转变,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始在心里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发觉他和曾瑜之间好久都没有有趣的乐子了。
从出事以来他一直只关注曾瑜,对周围的其他事物都不感兴趣也不上心,以至于曾瑜这么问一句他都想不到有什么好玩的。
而这次,曾瑜变成了那个提议的人:“我们去做一对杯子吧,陶艺,你喜欢吗?”
只要跟曾瑜一起做什么不喜欢?易柏忽然对明天有了美妙的期盼:“喜、喜欢!小鱼,你、你喜欢吗?”
曾瑜笑了一下:“我不喜欢还问你干嘛?”
“哦,对哦。”易柏挠挠头憨笑。
两人之间奇异地破了点冰,尽管只是冰山一角,曾瑜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心情,闭上眼说:“晚安。”
易柏跟他贴贴额头:“小鱼晚安!”
为第二天的出行,易柏磨磨蹭蹭好一番功夫。
比如暗戳戳按曾瑜的着装想给自己搭一套不经意的情侣装,但在衣柜里扒拉许久都没有藏青色的外套。
曾瑜好笑地靠在门框看他生闷气,然后漫不经心地解围:“外面好像有点冷,我换一件吧。”
于是易柏如愿跟曾瑜穿了情侣装。
两人牵着手走上大街,易柏沉浸在游玩的兴奋和隐隐漂浮的不安里,像走在一根钢丝绳上一样,激动之下又怕自己得意忘形而掉下去。
一路上多动症似的左顾右盼,被曾瑜拉到陶艺店里才让自己喘息,像冒险游戏途中走进了安全屋。
不过也并没有多安全,易柏担忧地看那些高速旋转的机器,有个客人被突然变形的泥巴甩了一巴掌,正在吱哇乱叫。
“小鱼,你等会儿要小心点哦……”他悄悄跟曾瑜咬耳朵。
曾瑜跟店员核销券码,也随意回了句:“嗯,你也小心。”
易柏觉得他有点敷衍,低头看去,却看到曾瑜手机上特殊的套餐名。
他怔了下,转头看向店里到处粉红色的布置。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他都忘了给曾瑜准备礼物。
第61章 恋爱危机
曾瑜系好围裙,跟着店员的指引在陶轮前落座,指尖捏着那块温润的陶泥,目光专注地追着店员的示范动作。
余光里易柏却在走神,手里的陶泥被他无意识地揪成了细碎小块,店员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曾瑜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易柏,低声提醒:“认真听步骤,等会儿捏坏了。”
易柏回神坐正,把陶泥重新汇合好,虽然认真听了,但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曾瑜思忖了下,凑过去小声问:“是不是觉得很无聊?那我们换一个玩的吧,去电玩城吗?”
“没有,不是!”易柏着急否定,把陶泥放到拉胚机上捏出形状,“不无聊的,只要跟小鱼一起都很有趣,我只是……忘了今天是情人节,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生气了吗?”
冰凉的陶泥随着机器缓缓转动,曾瑜失笑:“没有生气,情人节就是一起过一起玩的,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噢……”易柏还是不得劲,“但是你都想到带我玩泥巴,我还没想到带你玩什么,你明明都提前准备好了。”
“玩泥巴”一词让旁边待机的店员表情更凝固了,曾瑜尴尬又抱歉地看对方一眼,然后转头哄易柏:“好了好了,出来玩就开心点,晚上你请我吃大餐。”
能花钱让易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心情总算好点,打开手机就开始搜最贵最好吃的情侣约会套餐。
旁边的店员好像要碎了,曾瑜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易柏的手背,一把抽走他手机:“急什么?把杯子做完再看。”
“哦哦,好的。”易柏半点没反驳,乖乖应了声,继续玩泥巴。
平常看路边小屁孩玩还觉得挺幼稚挺简单,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很有些困难。
易柏偷学曾瑜,但其实曾瑜做的也不怎么样,最终两人把杯子做成了歪歪扭扭的盘子。
店员拍拍手夸道:“很棒啦,这里缺口都刚好能嵌合,看着就是天生一对。”
易柏对此类夸奖很是受用,信心膨胀,上色的时候更是大展拳脚。
曾瑜为了跟他配对也不得不大开大合, 最后店员硬着头皮说:“真是有趣灵魂的碰撞之作。”
易柏飘飘然地给作品拍了九十九宫格照,才在曾瑜的催促下遗憾放下手机,把作品交给店员等待半个多月的风干烧制。
玩了几个小时,肩酸脖子痛的,但也尽兴。
夜幕下华灯初上,霓虹车鸣应接不暇,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大街上,看形形色色的人,吃热热烫烫的美食。
吃饱喝足后,走路走久了发热,曾瑜把外套拉链敞开,又被易柏给拉上,未雨绸缪:“不要被冷死了!”
曾瑜:“……”
冷不冷死不知道,反正要被热死了。
后背出了汗,曾瑜顿了顿还是没动拉链,主动握着易柏的手塞到易柏的口袋里。
今晚街上很热闹,人群纷扰,易柏买了束玫瑰花给曾瑜,曾瑜低头嗅花的时候,易柏突然眼眶泛酸,很想哭。
他实在不想结束这样的温存时刻,但察觉到曾瑜越走越慢,慌神地问:“走得脚痛了吗?膝盖还没好吗?”
只是想放慢时光的曾瑜拍拍口袋里的手:“不是给你看了早就好了?不痛,我们再逛逛。”
易柏不太放心地低头盯着曾瑜的膝盖看,曾瑜无奈,故意快步走,走得身强体壮,走得健步如飞。
易柏破涕为笑,追上他,你追我赶地渐渐演变成龟兔赛跑,到小区大门终点站才结束,曾瑜胜。
易柏撑着腿喘气,嗔怪道:“走快了也不行,万一突然摔跤怎么办?”
曾瑜转身进大门:“你就说我赢没赢吧。”
保安大爷吹着茶探出头:“玩这么晚啊?”
“我们回来的还算早了。”曾瑜莞尔,下意识瞥了眼里面墙上的电子钟,刚好十二点整。
身后易柏的手机闹钟响起,曾瑜才发现易柏还没有跟上来,也没说话。
心头忽然漫上不祥的预兆,他猝然回头,看见易柏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双眼死死盯着他,脸上血色尽失。
曾瑜快步倒回去,倾身抱住他僵硬至极的身体,来不及多想就先安慰:“易柏,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先冷静好吗?易柏?你听见我说的了吗?冷静,冷静……”
多云的夜空沉得像块浸了墨的厚布,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地上更是漆黑一片,连彼此的影子都寻不见。
他们抱着,像两个被世界遗忘的生灵,所有的欢呼和愉悦只围着他们转,所有翻涌的悲伤、窒息的绝望,也只能他们自己扛着。
本该是心贴着心的距离,此刻却横亘着数条无形的黑线,缠缠绕绕,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蒙住他们的口鼻将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越推越远。
“不,不要……”易柏在细微地颤抖,如果不是曾瑜撑着他,估计要像守不住的城墙那样轰然倒塌。
“不要什么?易柏,你先不要想那些好吗?你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曾瑜用力拍抚易柏的背,一低头瞥见易柏的手臂肤色又变白了许多,他顿了下,摸到易柏后颈出了汗,身形也开始不稳,正悄悄往他身上借力。
“……你在干什么?”曾瑜的心跳骤然沉到谷底,指尖发颤,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慌乱。
他猛地攥住易柏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濒临崩溃的喝止:“你又在用什么能力?停下!听到没有?你答应过我不再用的,易柏!”
易柏双眼睁得通红,往日里澄澈的蓝色此刻翻涌着诡谲的浪,像被风暴搅乱的深海。
他浑身力气像是被能力抽干,只剩微弱的气音随着胸腔的震颤溢出,断断续续又带着执拗:“不要骑车……不要骑摩托车……下午三点,不要……”
易柏说过他们一般只能看个黑线的大概,现在这么具体那肯定是付出了代价。
多大的代价?曾瑜不敢想,哪怕只是一丁点他都不希望易柏遭遇。
“易柏,你冷静,放松,我不骑车,我不骑,我把钥匙给你,你来保管好不好?”知道易柏不能再受刺激,曾瑜先顺着他,轻声哄回他的神智。
易柏机械地摇着头,嘴里重复说着“不要”,好半天才听进曾瑜的话,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钥匙……钥匙!小鱼,你快给我,给我钥匙!”
曾瑜被他抓得手臂生疼,轻轻皱眉:“给你给你,不过不是现在,你先冷静一下,钥匙在修车铺……”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曾瑜一眨眼才发现他们瞬移到了修车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