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色书院 > 古代爱情 > 登云天 > 第344章
  
  不过在他们口中,从不提‘宫里面’,只说‘从前的家’。
  这样团圆欢好的场面,好像唯有知笙是独自一人。
  她看着众人的欢喜与团圆,心中并不觉得酸楚,也是真心实意为大家高兴。
  但总有那么一刻瞬间,人在乐景相衬下,总会莫名寂寥此身。
  知笙不愿让旁人察觉到她的失落而扫了兴致,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悄然离席,走出了宅院。
  她仰起头,望着划过夜幕的烟花,
  恍惚想起许多年前在西子湖畔,她曾见过这世上最盛大、最绚烂的烟花,不觉间瞧着笑了。
  天高海阔,这些远离朱墙的日子,知笙虽有对宸轩的牵挂,有对那个人的不舍与遗憾,
  但更多的,是对她能真切得了自由,真正做回自己的庆幸。
  她这般出神想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门前湖畔那排盛开的梨树下。
  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少年嗓音,
  那声音清晰地唤了一句:
  “——阿娘!”
  闻声怔忡,诧异回眸,
  竟见月光与烟火交织的流光下,那个这些年她只能在画中见证成长的郎朗少年,正清风霁月地朝她奔走而来。
  “轩、轩儿......?”
  幸为母子一场,母亲便该是要学会,这一生都要目送着孩子不断远行。
  然而这一次,知笙不用再看着她的孩子与她渐行渐远,
  她可以定定看着她的孩子,一步步坚定不移地朝她走来。
  宸轩紧紧抱住知笙,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哽咽,
  “阿娘......”
  这之后,所有的牵挂与想念,便都尽数揉进了这一声唤里。
  有晚风轻轻拂过,吹落一树梨花,飘扬若雪落在知笙的发梢肩头。
  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下意识向前望去——
  唯见沈晏辞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梨花树下,与她一样花落白首,不过静静看着她,笑靥如初。
  他们此生,难以偕老。
  于是此刻,共赴白头。
  第487章 终章
  宅院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若温流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云熙和采颉正有说有笑地从厨房端出刚蒸好的桂花定胜糕;
  季秋白和许平安在一旁碰杯对酌,谈论着江南的风物与药材;
  绮梦叉着腰,指挥着永欢和允谦两个皮猴儿别把烟花放得太近,小心伤着自己;
  永馨也已经回房,换上了南瑾一早为她准备好的新衣。
  那是一袭用苏杭最上等的软烟罗裁制成的褶裙,底色是初荷尖的柔粉,自上而下逐渐晕染成纯净的月白。
  裙摆处用金银丝线交错绣着缠枝莲并蒂纹,衣襟和袖口滚了一圈细密的珍珠边,在灯烛与月华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她一头青丝被南瑾仔细绾成近香髻,簪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如此不多装扮,也是亭亭玉立,明媚风姿。
  “咱们馨儿真漂亮。”
  南瑾温柔地牵起永馨的手,“陪阿娘去屋顶坐坐可好?那儿视野好,干娘特意为你准备的烟火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永馨甜甜一笑,颔首应下。
  母女俩避开前院的喧闹,于屋顶并肩坐下。
  永馨靠在南瑾的肩头,望着漫天繁星和不时升空绽开的绚烂烟花。
  而后目光游移的一瞬,瞥见湖边梨花树下,知笙正与一男子席地而坐,似乎在攀谈着什么。
  她眨了眨眼,轻声问道:“阿娘,你看,干娘在是在和谁说话呢?”
  月色清朗如水,夜便不墨。
  永馨仔细瞧着那个与知笙对坐的男子,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不禁歪着头疑惑道:
  “瞧着......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南瑾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搂着她道:
  “馨儿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吗?”
  永馨乖巧地点点头,“阿娘以前说过,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阿娘似乎不愿意多提从前的事,所以我也不会追问阿娘。”
  南瑾笑了笑,侧身轻抚着女儿的额发,
  “那你想不想听一听阿娘的故事?”
  永馨立刻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好奇,用力颔首道:“当然了!”
  迎着温暖的夜风,南瑾浅浅闭上眼,
  从前的岁月,那些惊心动魄、爱恨交织、刻骨铭心的回忆,如同一卷漫长的画轴,于她脑海中一幕幕清晰地浮现。
  她笑了笑,徐徐道:
  “说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正文完】
  ————
  文后。
  终于写完了!
  从前文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这本书其实就是南姐的回忆录。你们看到的故事,其实就是她日后要与永馨讲的故事。
  写文这么多年,对这本书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所以麻烦你们可以给我一千字的时间,我也想跟一路陪伴这个故事这么久的你们聊两句心里话。
  在《昭华乱》之后,我其实一直都不想开宫斗文,因为我觉得如果让我再写,我就得写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昭华乱》的本质是在写封建帝权、父权对女性的迫害,以及女性集体自我意识觉醒。
  《登云天》【《厌朱墙》】的本质在上述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个新的叙述点:封建皇权对所有人的异化。
  所以这本书才会有《登云天》和《厌朱墙》两个名字,
  因为所有人都在《登云天》,所有人也都在《厌朱墙》。
  我写这本书的立意,原本是想告诉大家:
  无论世俗怎么定义你,规训你,你的人生都只有一次,你都应该不去理那些屁话,勇敢坚定地选择你的人生应该活成什么样。
  但好像我的笔力达不到我想传达的意思,或许让你们失望了。
  我知道很多读者喜欢看女主登基的剧情,并且会问我女性为什么不能掌权,也有可能会说我女主抛下一切就是为了成全沈晏辞,让他一个人爽点占尽了,写成了男频文。
  首先,这是一个女性群像故事,全文对沈的描述看着多,但其实不足20W字。因为他是文眼,所有女性的悲剧几乎都来源于被皇权异化后的他,我不写他也不可能。
  但是洗白男主完全不存在。因为这本书在开文的时候,后台登记主角时,我就只写了女主南瑾一个人,并没有写男主。
  我如果要洗白沈晏辞的话,我就会让女主留下来跟他恩恩爱爱,陪在他身边。又或者让知笙跟他重归于好,去理解、包容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可我永远不会这么写。
  我就是单纯想要写一个群像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每一个人的行为逻辑都是有许多前情铺垫的,所以你觉得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你觉得他是坏人就是坏人,你觉得他是个人或者不是个人都可以,一路阅读下来,你们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前面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女性当然可以登基,女性当然可以掌权,女性力量在任何时代背景下从来都不输给男性。
  所以《昭华乱》我的选择就是让女主登基,让女主登顶权力的顶峰。
  可是然后呢?
  女主看似得到了所有,但是她却也为此失去了所有。
  她永永远远被困在封建皇权的束缚之下,她能勤政爱民,能为天下女子讨一份公平公道,她什么都能做,但却唯独不能成为她自己。
  我其实一直在思考,难道宫斗文真的只有这样的叙事方式,才能被称为大女主吗?
  当然我这本也可以这样写,太后把金锁给了女主,女主也知道了沈晏辞身世的秘密。
  我可以写沈晏辞就是野种,女主用那个人的血脉去证实了沈晏辞不是先帝的儿子,写沈晏辞顺利被拉下皇位,然后着墨女主拨乱反正的能力,想个办法把剧情圆回来,让她当太后,天后,又或者是直接登基称帝。
  然后女主为了符合大众对‘大女主’的印象,再次牺牲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幸福、自由,把自己困在宫里。
  这难道不算是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另一种束缚与压迫吗?
  仿佛只有登顶权力巅峰的女性,异于常人优秀的女性,才能配得上‘大女主’这三个字,才能配得上被人歌颂。
  那这个角色本身去哪里了?
  她们自己的需求去哪里了?
  至少我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觉得每一个努力生活,认真奋斗,勇于实践自己想法,敢于活出自己的每一位女性,都是自己人生的大女主。
  所以我选择让这本书所有的女性都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活,她想上位就上位,她想夺权就夺权,她想要追逐爱情就去追逐爱情,想要追逐自由就去追逐自由。
  她们本身就应该百花齐放,她们本身就应该以自己的意志为先,她们本身就应该是自己人生的大女主,而不是‘人生观众’眼里的大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