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很快红了一片,他坐在水里,衬得露出水面的肩颈愈发苍白。
等在第一个浴桶里洗过一遍,谢辛楼紧接着起身跨入另一只浴桶,澡豆的香味逐渐祛除他身上的血腥,让他冷峻的身体随之放松舒展。
他抱着双腿,仰头靠了一会儿,累到几乎要睡着,迷迷糊糊之际想到轻舟的叮嘱,才打起精神从浴桶里出来。
不如就在榻上先睡一会儿,等轻舟来唤自己时再起。
他这般想着,换上了干净里衣,用布巾擦着头发走出屏风,忽然瞧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多出了一封信。
谢辛楼愣了一瞬,难不成在他沐浴时有人进来过?
可他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响,会是轻舟送来的吗?
他立即来到桌前拾起信封,只见信封上写了一行字:“扶州得手,王已赶往玔州。”
“殿下要来玔州?”谢辛楼意外之余,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欣喜。
临时改变计划,极有可能生出旁的风险,但他不赞同之余,也清楚知道沈朔为何会这样做。
坦白来说,在攻下玔州的那一刻,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远在北方的京城。
谢辛楼有些急切地取出内里信件,想看殿下具体的部署安排,谁知第一行引入眼帘的却是“辛楼吾爱”。
他脑中“嗡”的一声炸开,脸上浮出一片红晕。
这暧昧的字眼,怎么看都不该是一封部署文书,更像是一封......家书。
“辛楼吾爱,见信如面。”
“扶城已定,而今大燕南部已尽归你我。本想借飞羽将好消息送你,无奈被它挣脱而去,它飞往自由,我却困于山高水远,念你之心无所寄,三尺书笺犹不尽。”
几行字写得端庄郑重,可以想见毛笔落在纸上时是如何缓缓抚动,直到纸张被抚得颤抖起来,最后几行字变得又重又野,带着许多委屈之意:
“想抱你,吻你。卧榻空空,思念欲死,却无小物以慰藉,恨煞负心郎。不如自刎于江畔,魂魄随水逐流,叫你追于天边遍寻我不得。”
孩童般的气话,末尾也没有落款,看得谢辛楼莫名脸红的同时不禁轻轻发笑。
“快了殿下,很快就能见面了。”他对着信纸小小声抚慰。
虽然在知道不是部署后很是惊讶,但当家书来看后,又不免觉得太少,说好的三尺书笺犹不尽,怎么一面纸都没有写满。
就在他失落之时,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谢辛楼下意识转身,不想被人拥住腰和双手压在桌上,沈朔的吻如骤雨般接踵而至。
谢辛楼承受得措手不及,不待他弄清楚沈朔为何在此,就听得对方充满情。欲的声音一口咬在自己耳垂上:“情书不尽,便送吾于尔帐内,夜夜良宵,拆骨入腹。”
第64章
绵绵情话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谢辛楼手脚发麻,趁着沈朔咬耳之际,他赶紧用手撑着对方肩膀,将二人暂时分开。
“殿下何时躲在的属下房里......”谢辛楼脸上发烫,他只是被吻了一会儿就变得这样糟糕,羞耻到恨不得钻去桌底。
沈朔暂时压制住心情,道:“轻舟备水时就在了,一直躲在榻上,本想趁你不防用被子闷住你,不想你一身是血地走进来,我瞧了都不敢乱动。幸好那些血不是你的。”
“信是殿下放的。”谢辛楼眨了眨眼,方才无措之下,他将信随手扔在了身后。
沈朔垂首吻了他的眉眼:“本王很欣喜你的反应。”
才从热水中出来的人,皮肤本就是热的,稍一刺激便红得鲜嫩。
他作势再吻,却被谢辛楼阻止:“殿下不可,屋外还有人。”
“你轻声些,不被发现不就好了。”沈朔啄了下他的鼻梁,目光下移至唇上,忽而灵光一现,命令道:“吻我。”
“殿下。”谢辛楼不愿失控,不愿二人的亲近被外人瞧见,不惜违抗命令。
沈朔双眸眯了眯,一手抚上他的后颈:“你一直视自己为本王最忠心的下属,但你可曾扪心自问,从肃州以来,你到底违抗过多少次本王的命令?”
“口口声声君令不可违,实则不过是哄本王的,对么?”
谢辛楼羽睫一颤,解释道:“不是的殿下......”
“抗命不遵,大逆不道。”沈朔捏着他的后颈,将人压向身前。
谢辛楼最怕沈朔生气,对方语气一硬,他腰身也跟着软。
“既不是,本王给你个机会。”沈朔松了手,等他自己主动。
谢辛楼喉结滚了滚,回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门外士兵就立在台阶下,映照在窗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他回头看向沈朔,目光紧盯着他的双唇,在片刻的心理驱策下,他闭上眼轻轻贴了上去。
尽管在触碰到的一瞬他便松了警惕,但仍是不敢放肆,只轻轻蹭着唇瓣,若即若离。
沈朔眸色一沉,按着他的后颈紧紧贴在了一起,呼吸交缠处,雪晶融化成水,滋润干涸已久的红土。
便是千不该万不该,放纵的口子一开,也全然顾不得什么了。
谢辛楼忘情地搭上对方宽厚的双肩,回应着深重的呼吸,突然间背后响起轻舟的提醒:
“头儿,水凉了,莫要洗太久!”
轻舟先前在外烧血衣,由于血衣难烧,一时便忘了时辰,想起来后便赶紧跑进房间提醒。
在声音传来的同时,房门被人打开,谢辛楼两眼一睁,下意识猛地推开沈朔。
沈朔还沉浸在欢愉里,猝不及防摔了个结实,他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看着谢辛楼,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抹水渍。
谢辛楼吓得不轻,扶着桌沿大口喘着气。
轻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停在门口,磕巴道:“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会坐在地上?”
谢辛楼快速抹了嘴角,反应迅速,略有些僵硬地惊讶道:“是我,我方才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刺客......原来是殿下啊......都怪属下下手重了,殿下快起来!”
他边说边低着头去扶沈朔,沈朔依然瞪大了双眼看着谢辛楼,起身的同时惩罚性地捏着他的腰。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轻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方才那一幕,还以为是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呢。
谢辛楼把人扶到榻上,自己也是缓了口气,赶忙打发轻舟离开:“这里有我,你去歇息吧。”
“啊好,我这就去。”既然谢辛楼没冻着,他立即关了门退了出去。
“对不起殿下......”谢辛楼伸手擦去沈朔嘴角水渍,下一秒被人拉进怀里,狠狠“惩罚”了一番。
谢辛楼想揉自己被捏疼的腰臀,偏偏被制住了双手,被迫靠在人身上。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依偎在一起,一点点将干涸多日的心田补充滋养。
“扶州和玔州拿下了,咱们还有时间,想歇息一晚再启程,还是立即动身?”沈朔问道。
“殿下赶了多久的路,可有休息过?”谢辛楼问道。
“想尽快见你,还不曾休息。”沈朔蹭着他半干的发,问道:“你也没歇息吧,血都干了才想起换身干净的衣服。”
谢辛楼“嗯”了一声,道:“也不知两州沦陷的消息传到周拱耳边,他会不会加紧速度。”
沈朔道:“那咱们睡两个时辰再启程。”
他蹬了靴子,抱着人躺了进去,脸贴着脸窝在一块睡了一觉。
尽管睡得很舒服,但谢辛楼还是紧张着外头,生怕又有人趁他们熟睡跑进来。
因而两个时辰之后他是惊醒的,再看榻上已经没了人,沈朔就坐在床边等他醒转。
“本王守着,不会有人看见。”
他轻轻擦去谢辛楼额上的汗,看他睡眼惺忪地起身,用手指将他的发捋去身后:“本王给你束发,可好?”
原先的发带染血被扔去了一边,沈朔从别处寻了一根,让谢辛楼背对着自己。
谢辛楼乖乖坐着不等,等沈朔以五指为梳,帮自己拢了发,细细缠绕。
房门从里边打开了,谢辛楼和沈朔精神饱满得从里边走出,唤来轻舟即刻启程前往长平。
经过几天几夜的赶路,众人终于回到长平。一回到封地,沈朔有如池鱼得水,一路的劳顿烟消云散。
才走在大街上,他们就从百姓口中听闻,不久前王府管家率领家丁偷袭了太溪行宫,将一众御林军困守在大殿之中,又借着百姓助力,已将御林军擒获关至牢里,等待沈朔回来处置。
“没想到老严手脚这么快。”谢辛楼不由感叹。
沈朔微微一笑:“老严在王府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的,听也听会了,正好省得咱们再跑一趟。”
二人回到王府后,严管家盼星星盼月亮般终于盼来了人,兴奋地同二人说着战绩:
“依殿下所言,行宫消息闭塞,咱们在他们收到军令前便占领了行宫,不仅没了隐患,还收剿了许多玉石珠宝、金银铜器,正好补上王府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