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持木仓的西装暴徒,脑回路经常不安常理出牌,稍有不慎,她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里。
虽然知道是梦,死了也无所谓,但她不想挨枪子儿,也许会把她疼醒,也许她还会因为解不出上帝的谜题而在梦境里永恒轮回。
乔雾一边走一边分析。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她至少可以先按照自己当年记忆里的所作所为,走一遍剧情再说,毕竟那些重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已经让她站在了那个好心邻居老奶奶的后花园。
花园的铁门依旧紧闭,花园里没人,二楼的卧室也拉着厚厚的窗帘。
不知道苏致钦是否像之前一样躲在花园后门鬼鬼祟祟,乔雾穿着同样的水手蓝的背心裙,汲着人字拖,站在两株枝桠不算茂密的矮灌木,灌木的树枝不像旁边的玫瑰丛一样有着横生蛰人的小刺,她只稍微微用力,都不用担心皮肤被划痛,就能轻而易举将两株植物往旁边拨开。
但等她探头往苏致钦可能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深咖色的带锁木门空空如也。
乔雾:“……”
人去哪了?
跟记忆里的时间线已经出现了剧情分叉,乔雾在花园里踟蹰了一会,正在犹豫该去哪里找他,可忽然抵上后脑的木仓管——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她本能地脑袋一空。
枪口温热坚硬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还有一丝……
不知道是不是乔雾嗅觉出错,她甚至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背后刻意压低的喘息声有点重,像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很着急的事情,刚刚经历完一场极大的体力消耗。
“不要回头。”
标准的英语带着俄式特有的轻微大小舌音从身后响起来的时候,熟悉的声线几乎让乔雾下意识地背脊僵直。
乔雾:“……”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惊喜。
但显然,剧情并没有按照她期望那样,是easy模式,从苏致钦对她的态度而言,他大概率是梦里的原住民。
“我没有武器。”
她背对着他,乖乖地像投降似地举起双手,也不敢转身。
身后的人用一种非常干练却很无情的动作,对她进行了彻底的搜身。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摸到她腰间的痒痒肉,然后修长的手指在她背带裙的口袋里掏了一把。
“这是什么?”
这么久了,抵在脑袋上的木仓管也没有一寸的挪开。
她依旧背对着他,她甚至还未见过他的脸——那张半张脸布满疤痕却靠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也让人移不开注意力的脸。
乔雾垂着眼帘,看着那枚静静地躺在那方白皙的掌心里的铝制小东西——
“瓶盖。”
垂头丧气。
在内瓶盖的胶圈里,印有“再来一瓶”的汽水瓶盖。
乔雾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用英语补充道:“幸运瓶盖。”
“可你今天并不幸运。”
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听得她无端心头火气。
OK,fine。
苏致钦,等我睡醒了,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看看。
不得不说,婚后的乔雾脾气跟恋爱时期相比,是有一点点大的。
撇开日常对苏致钦一些吹毛求疵的小情绪以外,就算在梦里被惹不开心了,她睡醒了也照样会对他小施惩戒。
有一次她梦见自己置身于一个迷宫,苏致钦带着她解谜,同行有个嘤嘤怪,一直围着他,像苍蝇一样连赶都赶不走。
乔雾看到嘤嘤怪对他殷勤至极,当然很不开心。
但末世的迷宫里危险重重,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觉得在这种充满恐怖的氛围就这么甩下一个大活人似乎也不太道德。
只是,当苏致钦将罐头里唯一一块午餐肉也送给对方的时候,乔雾是真的绷不住了。
她委屈地饿醒了。
饿醒的时候,她的胸口都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因为被梦里的苏致钦那种对着嘤嘤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给伤的。
黎明的微光透过窗隙,无声而静谧地洒在身边那张仍旧沉息着的脸上。
乔雾坐在床上冷静了三秒,最后还是气呼呼地一脚踢在了苏致钦的小腿上。
正在梦里的海滨沙滩抱着乔雾晒太阳度假的苏致钦被陡然间踢醒,对自己妻子突如其来的情绪是蒙圈的。
后来几乎是花了三天时间,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委。
知道结果的苏致钦非常无语。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人。”
即便他没有明说,她也几乎是在瞬间想到了莎娃。
待在莫斯科的三年时间里,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苏致钦的确从未在异性关系方面,给过她任何的威胁和压力。
但被提醒之后的乔雾即便知道自己理亏,但依旧小嘴巴巴地试图给自己的无理取闹而挽尊。
“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什么。”
他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以一个客气大方的“大哥哥”的姿态套取了她青春期所有的秘密——对画室里哪个男孩子有好感,更吃哪一套的追求方式,以及对未来另一半的幻想。
即便再次重逢,“孙少飞”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过去式。
但她对他所掌握的,至少有好几年的空窗期——
她在尼斯跟他相识的时候,他早已成年。
后来在莫斯科重逢,他显然已浸泡于名利场有好些年头了。
俄罗斯盛产美女,曾经对他投怀送抱的,肯定也不在少数,当然,也就不排除他在她之前可能逢场作戏过其他人。
乔雾越想就越闷闷不乐,连带被柠檬鱼哄好的心情都重新变得阴郁下来。
发生这段对话的时候,苏致钦正在厨房里搓芝麻汤圆,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她的嘀咕声,还是不想就这个话题骗她,他并没有回答她。
久而久之,乔雾被喂养到妥帖的胃,也不再纠结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虽然也并没有就此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但眼下,自己的“幸运瓶盖”被对方收缴,乔雾竟莫名地再次想到了这件事情。
木仓管仍旧一动不动地抵在她的后脑上。
乔雾:“……”
闭眼,深呼吸。
睁眼。
没关系,反正这次等她睡醒了,她一定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管在什么梦里,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尼斯的梧桐叶在盛夏的暖风中“沙沙”摇曳,已经解决完所有危险的苏致钦,甚至还有多余的心力,欣赏她。
透过叶片投落下来的斑驳光影落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披散的乌黑长发似上好的绸缎,穿着水手蓝背心裙的少女露出背后大片雪白的皮肤,隐约能看见两块凸起的蝴蝶骨。
微微低下的头颅,让乌发似软缎般分垂至脸颊两侧,露出她脆弱的颈椎骨。
颈椎的骨节,骨感明显,白色的皮肤在耀目的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就连软软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他吓的,亦或者是被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脑补给气到的。
乔雾投降的双手举得发酸,心想他怎么还不恼火开木仓。
毕竟他早点了结她,她就能快速开启二周末。
可一下秒,膝盖窝忽然被人很有技巧性地用膝盖顶了一下,乔雾重心不稳,身体已经重重跌在了阴影里。
原本以为会摔疼膝盖,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在她的小腹上很轻地托了一下,让她不至于狼狈地摔个脸着地。
两人此刻早已换了一种姿态,但依旧是她背对着他——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也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即便隔着彼此衣料,他身上被阳光烤晒过的体温熨烫在后腰上的时候,那种灼人的热意。
“谁派你来的?”
漫不经心的调笑,倒是跟记忆里那个恶劣的少年如出一辙。
一心求死的乔雾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了:“我要说上帝,你信么?”
鬼知道她怎么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
“我从来不信上帝。”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一语双关。
她知道他即便自小受家族东正教的信仰熏陶,却是一个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
乔雾的脸就卧在花园里,鼻尖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她听见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瓶盖,听见手木仓被扣动扳机前,木仓里机括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又猛地睁开:“临死前,我想吃一口你口袋里的糖。”
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跟她记忆里的步调不一致,但乔雾依旧认为,嗜甜的苏致钦,应该会在口袋里藏那半管的mm豆。
“……”
即便头顶徐徐的微风,都有一瞬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