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温玉瘪瘪嘴道,“万一你又搂我,又抱我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的。”
“这…这好办。”
张清时即刻俯下身将地上的被褥卷成一个圆筒样,然后放在了床的中央。
“你若是不想与我接触,用这个挡着便是。”
“……”
“随便。”
反正不是她要他与自己同睡一床的,是他赖着不走,强行要同她睡在一起的。
温玉在心底这般说服自己,然后蛄蛹地爬到床的内侧。
阖眼睡觉。
而张清时也开心地在外侧躺下,虽感觉身体疲惫,但到了这张床上,仿佛一切都轻松不少。
连带着咳声都少了些。
夜剩风静。
总是会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几声咳声。
温玉一直没睡着。
不知是咳声惊扰,还是张清时倒来后,被窝里的暖意攀升了好几个度。
热意使然。
温玉起身将自己的被窝里的汤婆子拿出全都塞进了张清时的被窝里。
顺手还将他的被褥掖好。
但她只是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只想单纯地热死他。
而不知道张清时是如何想的。
他倒欣然接受。
第二天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笑多了,话也多了。
接连着几天,也十分热衷于与温玉睡在一起,哪怕还隔着一床被褥。
只要温玉不拒绝,他就暗自高兴。
甚至见温玉无聊,还提议带她去院内转转,只为多换她一副笑颜。
温玉也自是同意的,毕竟整体待在屋内无所事事,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绪难疏。
还不如出去转转,见见外面风景。
而正当温玉要起身站起时,张清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清风般的眼眸似在期待。
温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心底还是有一心结未解。
不过看着那僵持在半空中的手,那打动人的眼神,以及窗外的明朗。
温玉还是将手放在他手上。
刚放上,就紧紧相握,好似心也在那一刻被握住。
温玉抑制多想,脸上表情淡然地同张清时出了房间。
张清时喜爱种花,尽管是冬日,在京城,他也会在屋内摆上几朵盆栽。
而屋外的院中也会有种满各式各样的花与树。
当经过时,张清时都会饶有兴趣地一一指给温玉看。
还畅想道:“等科考结束,我们回刺史府时也可以这般装点,春种桃,夏种荷,秋种芙蓉,冬种梅,让刺史府永远都是春满园,可好?”
光是说说,张清时都喜上眉梢。
而温玉的视线早已穿透过花花草草,眺望远处。
她心不在此,心在外面,并不能懂他。
所以只是轻淡地“嗯”了一声。
可这却仿佛给了张清时莫大的鼓励。
他手又紧握了几分,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刻。
他们二人就这般他说她点头,逛了满院。
而后还到了一颗柿子树前。
柿子成熟一般是在10月左右,12月都算晚熟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柿子树时,只鲜少挂着几颗沉甸甸的柿子。
“这颗柿子树在这儿有不少的年头了。”张清时并未可惜眼前这副光景,反倒生出一番感慨,“听这里的府主人说,这树是他曾祖父那时所值,原是为追求心上人,搏她红颜一笑而亲手栽下的。
后曾祖父与曾祖母仙逝,这树也骤然萧疏,经年累月的都不结果。
曾有时候祖父都想将这颗颓荒的柿子树给移走。
可不曾想,他膝下的幼女却心心念之。
祖父的幼女自小患疾,常年久卧在床,唯一心愿便是想看到柿子树开花结果。
若有可能,还想亲自尝尝那树长出的果是什么滋味。
不过祖父尝试了很多浇灌种养的方法都并没有办法让它结果。
也颓靡得很。
但转念一想,想着这颗树是有缘才被种下来的,有情缘才结的果。
于是乎,祖父便开始请来周遭所有的有情人,请他们都来给树浇一次水。
长期累月的,果真让这枯了的树重新冒出了枝丫。
而也最终结成了果。
这果被送给幼女吃下,她身体竟突然好了一大半,不仅能下地走路,而且身体恢复越来越快。
继而还结了亲,生了孩子。
他们的孩子,就是这府的主人。”
“那府主人呢?怎么不继续守着这颗树?”听完这个故事后,温玉也有所感触,不禁这颗柿子树油然生起了一种敬佩的感觉。
它能使爱结缘,又能使生命回春。
理当好好被珍视,怎如今又是萧败的样子?
张清时俯下身捡起一片落叶,哀叹了一声:“或许是朝局动荡之时,未必有能力能够守护吧。”
“不过好在,它遇见了我们不是。”张清时转过身笑着望向温玉,“当初听牙人说了这样的故事后,我当即就将此宅子置办了下来,相信不久的将来,它也能复苏。”
而张清时愈是期待,温玉则愈是闪躲。
她躲开他的视线道:“郎君,你可别被人牙子给骗了才是。”
这么好的故事理应不会轮到她当主角。
可张清时却十分相信这个荒而美好的故事。
“要不我给你摘个柿子尝尝?”
“不用了吧。”
温玉看向柿子树的高度,他堂堂一个文官该如何采摘?
再者这月份柿子应该熟透了吧,哪还能吃?
但张清时却说:“试试呢?万一呢?”
说着,他就叫仆从抬来了梯子,他扶着扶手,踩着阶梯拾级而上。
而温玉的视线却在环顾四周。
她在想,若趁现在跑了,是不是尚有机会?
不过一路走来,这四处的院落还有侍卫把守。
直接跑还有直接被抓回的可能性。
到时候不知张清时还有没有闲工夫给她摘柿子?
“好了,温玉。”
张清时举着两个柿子朝温玉招了招手,表现得十分像想要得到表扬的孩子。
温玉心中扭捏,说不出好话来,只能浅浅咧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不过这对张清时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他飞快地爬下梯子,再将柿子用衣袖擦了擦,像献宝般递给了温玉:“尝尝?”
温玉接过饱满的柿子,轻咬了一口,浓郁清甜的汁水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十分鲜甜。
而张清时还在等待她的回应:“怎么样?”
“……”
“不好吃!”
温玉故意作对道,还作势要将柿子随意扔走。
可张清时却稳稳地托住她的手:“不好吃,别扔,我吃了便是。”
随即将她手中的柿子咬了一口。
扎实水嫩的果实肉感与清甜的口感袭来,张清时才知道温玉在撒谎。
抬眼望过去时,始作俑者早就松手跑了。
他追过去,她躲闪。
两个大人在这院子内玩起了你追我赶小孩子式的游戏。
终而,还是张清时扑倒了专属他的蝴蝶。
他双手紧紧地从身后圈着她,头靠在她的耳侧:
“别离开我,好吗?”
温玉只觉拥抱太过狭窄,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用力抗争在张清时这只能是徒劳。
所以这次她选择用妥协的方式去换得那一丝自由:“好,我答应你。”
张清时很意外她的回答,脸上的惊喜感也藏不住。
他将她深深嵌入怀中,眼中满带着笑意。
“真好,我再也不会失去你了。”
风吹叶落,雪覆树眠。
或许这颗柿子树真像传言般那么有魔力。
帮他找回了遗失的爱人。
*
不知是不是那日温玉说不再离开后,张清时就逐渐放松了对她的管制。
现在她可以自由出入府内各个地方。
甚至还可以选择回明玉斋去看她母亲。
但有一点,就是需要张清时的陪同。
温玉不想连累母亲,所以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日里就逛着院子,赏着花和雪。
有的时候还会叫寸步不离她的丫鬟们一同作游戏。
日子虽无聊倒也过得下去。
不过这倒也让张清时也愈加对她放宽心。
第一次不再在家中处理公务,而是要亲自去巡视三日后的科考场地。
当温玉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闷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
“那…我等你回来。”
“好,我会早点回来。”
张清时搂过她,在她的额角轻点了一下,便就辞别而去了。
而这时,温玉才卸下淡淡然的模样,思绪也纷飞了起来。
大脑中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在告诉她,这是她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让她赶紧筹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