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红了眼，敌我不分，只把温书眠抓得很紧。
一直到分岔路口，背后枪声震天，狐狸在被迫逃亡的途中，意外捡了右腿枪伤，动弹不得的瘦猴儿。
他难得再有关心的人，在干脆被烧死算了的念头下，接过那个家伙，努力架着对方。
肩头却忽地一轻，抬眼发现，他竟然已经被皮克斯劫持过去。
“这小子，就是那警察策反在我身边的第二条眼线吧。”
“他跟我走，四小时后，要在北港看不见你，我就把他扔到亚马孙河里去喂鳄鱼。”
温书眠软硬不吃，皮克斯唯有拿身边亲近的人，以性命做威胁，才能勉强控制住他的意识。
因为自己亲眼看到过，也经历过无数次，男人手段残忍的说到做到，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低头服输。
即便在分开时，瘦猴儿连续不断的冲着他摇头，示意不用管自己也没关系的时候。
狐狸原地落寞半秒，但还是举着枪，往约定好的目的地逃去。
不管怎样，姜砚在意的人。
他能救一个，是一个。
“沈队，北部接到警方围剿的通知，也有人纵火，企图消灭证据。”
“还好我们早有准备，适时出动，平定暴动人群，全面控制电诈园区。”
“截获枪支、弹药数千。”
“半成品的毒物足足堆满两个仓库。”
“被高薪诱惑、拐骗至此，被迫参与诈骗，及还在接受服从性测试，以暴力殴打等形式迫使加入犯罪行为的数百人。”
“收缴流动现金，金条等，约有千万。”
“还有南部别墅那边，皮克斯带队突围，打伤我方人员数名，去向不知。”
“温书眠更是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任何行踪。”
“根据我们拦截下来的两名阿嬷告知，说他今日没离开自己房间半步，连有仆从闯进卧室里□□劫，也不声不响。”
“任由别人拿了值钱贵重的物品，像是一心求死，大概率遭火势吞噬，已然没了性命。”
沈为站在能纵观全局的高台之上，拿望远镜盯着熊熊大火那处，心情复杂。
如今他们占据优势，皮克斯如瓮中之鳖，今晚拿下他，势在必得。
“天亮之前，结束行动。”
火势照亮了半边天际，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不已，四面八方，铜墙铁壁。
温书眠躲在巷子口，仔细往弹匣中装填子弹，这一路千难万险，历尽波折，却还有两座高山，翻爬不过。
他回不去，沈为的人也没有接到要对他手下留情的特殊指令。
自己枪枪放水，对面却招招致命，要抓他的活口，子弹贴着脸侧擦过，手臂被划出好几条细微伤口。
在自保的前提下，温书眠逃窜隐匿，但外围全是层层包围的警方。
他只身一人，想要突围，又谈何容易。
直到包围圈逐渐缩小，到清扫阶段，狐狸才咬牙，解决掉两个想要取他性命，企图趁乱重新洗牌的下属。
手指紧按伤口，逃出长巷，好死不死，又偏偏和举着枪，一路清理战场而来的沈为，撞个正着。
两人正面迎战，水火不容。
温书眠脚步一顿，都做好了丧命的打算，哪知道男人放下枪，挪开眼，当没看见过他。
“走。”
周遭居民悉数遣散，安全转移，警方包围圈严密，该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
更何况那是铁面无私的沈为，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感，从始至终也坚决反对，他要和姜砚在一起念头。
温书眠下意识后退两步，很快明白过来。
姜砚答应救他，那是姜砚自己的意愿，与沈家人无关。
而沈为愿意和他联系，今天如约而至，要救的也是姜砚，而不是会给姜砚带来无数麻烦的他自己。
即便当面嘴上答应，不过也是为了暂时稳住头脑不清醒的自家人。
这时候不把他拿下，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离开，已是看在姜砚的情分，格外开恩。
狐狸心头钝痛，本能驱使自己快逃两步，但又很快回过头来。
“麻烦你告诉姜砚。”
“我愿意做他的一等功。”
第31章
现场火情得到有效控制，园区重要点位，进出关卡，均被警方全面接管。
沈为带队出发前，由沈局及更高层出面，与缅方取得联系，得到围剿这些下九流的大力支持。
再加上温书眠里应外合，让沈为能顺利拿到，皮克斯安置在东南亚的全部窝点信息。
地图细致到每一条路，每一道暗门，连接四面八方用来接头的位置，为了保证不出任何差错，甚至恨不得连经纬度都要标注。
根据名单截获的所有管理人员，除皮克斯和温书眠这两条大鱼外，其余悉数落网。
沈为一边听着负责清点的警员汇报，一边详细分析图纸，预判他们可能会选择的逃生路线，决定提前围堵。
他正认真时，忽从身后传来争执。
“阿砚哥哥，阿砚哥哥，你不能过去。”
“你伤的太严重了，还是留在救护车里吧，剿匪的事情，交给我哥做就好了。”
沈郁着急阻拦的声音传来，沈为不及回头，手里的图纸便被人一把抢走。
姜砚不认得温书眠的字，他们互相间，对彼此的了解少到可怜，但纸张上蕴着小苍兰的清甜，能证明这信息，的的确确出自他手。
男人不敢置信地举着那图纸问：“温书眠呢？”你不是答应我……
他伤的很严重，意识本不该如此清醒，可闭上眼，就能听见有人叫反复喊叫自己的名字，撕心裂肺。
被心里挂念着的那个人，强控心绪，分明身上血迹还没干，挣扎便着要醒来。
沈郁给姜砚换药换到一半，好死不死，对方睁眼时，正好听到救护车外的沈为，与下属议论逃犯的那番话。
“所以，温书眠跟着皮克斯一起失踪了？”
“所有人都找到了，就他们两个不见了，你没救他，没把他带出来……”
“为什么？”
沈为从没见过姜砚这副模样，他的弟弟，自幼挺拔坚韧，何时为了一个人，就能变得如此苍白易碎？
在第一时间没有听到对方的解释，自己心里大抵有个答案，姜砚冷笑声，像在自嘲。
他扔了图纸，正要走。
沈郁冲上来抱着他胳膊，沈为也拦在他眼前。
“阿砚哥哥，你不能乱动，你现在伤的很严重，再不处理好伤口，真的会出人命的。”
“哥，你说话啊，我嫂子去哪儿了，六层包围严防死守，他又没长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
沈为撇开眼：“皮克斯都能杀出重围，温书眠能力又不差，他会逃出去又有什么奇怪的？”
姜砚忍着疼，火气上头，提高音量与他对峙：“你在说什么，皮克斯心狠手辣，见一个杀一个，他当然能出去。”
“温书眠呢？他会对你开枪吗？他会对我们的人开枪吗？他答应过我，他不会的。”
一个不会开枪的人，怎么可能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
他除了在混战中被乱枪打死，就是被火海吞噬，自己的到来甚至加速了对方的死亡。
姜砚不能接受。
男人甩开沈郁，踉踉跄跄往前两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为不忍看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的白衬衫，又别无他法，只好妥协：“没错，是我放他走的。”
姜砚崩溃：“你让他一个人去哪？”
男人颤着手，发了疯似得揪住沈为衣襟：“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错过了，我就永远失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沈郁拦不住：“阿砚哥哥，阿砚哥哥。”
“哥，你说话啊，你不是答应了吗？”
“你可以有你的是非观，你可以不接受别人改邪归正，那你事先别答应啊，你怎么能……”
怎么能骗姜砚呢？
怎么能在他最脆弱，也最信任你，把心爱之人托付到你手上的时候，骗他呢？
关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这件事情，沈为对温书眠问心有愧。
但当两支枪口不约而同地对准自己，无差别攻击时，他也觉得委屈。
“我都放他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要救他？怎么救？带他回去，你们两个还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死刑、无期，一下飞机，千百个摄像头都会对准他的脸开始拍摄。”
“从抓捕，到关押，到审判，做成纪录片，做成案例，被千千万万的人鄙夷唾骂，被人翻出来反复分析。”
“你确定这是温书眠想要的结局？”
“你只告诉他你要救他，让他误以为能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往后余生，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