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那些争吵, 他也没少听。
若论才华,那些哪个比得过玉儿;论功绩, 玉儿更是开疆拓土。
一群顽固不化的老匹夫。
只西南与边疆想攀附的人家送女儿入学,消息还是传的不够广。
萧景衍见她在白玉狼毫笔和另外几只比较, 伸手空点其中一支, “玉儿可知外来的和尚才最厉害。”
黛玉略一对比, 选了萧景衍点的那支,仰头看他,“这话怎么说?”
萧景衍将宣纸铺好,“玉儿可知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
当年离家时, 她所带书籍中便有这此书,书中记录一百多国地貌、风土乃至民生国策。
黛玉明白哥哥是想说当年玄奘法师乃是偷渡,无一人支持,却取得如此成就。
她如今有功绩,更有人支持,鲸鱼要好上很多,“哥哥说错了,玄奘法师算不得外来和尚。”
“好,是哥哥错了。”萧景衍快速认错,又是斟茶又是推磨。
黛玉嗔他一句没脸皮,提笔写下一副牌匾,又在萧景衍伏低做小的言语攻势下写了两幅对联。
当夜萧景衍亲自换下门斗上的字,仰头看着斗方上新换的三个大字。
一时春回来禀,周遭几国借着朝贺大朝开疆拓土恭贺新禧的使团开始接触仅存的几位原茜香王族后裔。
萧景衍点点头,“速速拿到几位王子勾结的证据。”
既有不臣之心,还是一同料理的好。
春回明白自家小主子再容不下这些蹦跶的番邦小国,应声而去。
不过两日,春回便拿到确凿证据以及几位王子、王女的信物。
萧景衍并未瞒黛玉,当初听闻使团来前,黛玉便说过这些人来者不善,务必小心提防。
此刻见了证据乃至信物,黛玉想着前几日召他们年后回京的消息中并未提派哪位大臣接管。
周遭几个小国眼下便动了心思,若她与哥哥回京,怕是会再乱起来。
因利益便发动不知输赢的战争,百姓何其无辜。
沉吟一瞬,黛玉下定决心道:“哥哥,我有个想法。”
萧景衍看她一脸纠结后开口,心中有了推测,“我也有事要求玉儿,不如咱们一同写下来,看看可是一件事?”
黛玉无有不应的。
两人分站两端,各自提笔,少顷写完交换。
看着对方写的计策与自己所想一致,不外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人相视一笑。
有信物在,加之黛玉一手以假乱真的笔记,当联合出击的密信送回时,无一国质疑。
更甚有见此次如此顺利,偷偷给北疆诸多部落去了信,扬言此次乃是挫败萧家,瓜分大朝的良机。
殊不知,这些信全部被早给自家哥哥通过信的萧景行看过后又‘原路送达’。
自以为里应外合的几个番邦小国开始集结兵力,个个意气风发,殊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天罗地网。
内有黛玉坐镇,外有萧景行切断草原援军,粮草充足的萧景衍很快力挫诸国先遣军。
久等不到援军的几国开始害怕,更让他们害怕的是原本该到的粮草迟迟未到,国土内粮食、牛羊价格狂飙。
苦苦支撑到年后,一时坚不可摧的番邦小国联盟瞬间瓦解。
胆小的已经开始上表臣降书,愿每年纳岁贡;胆大的还抱着妄念,对面不过两个小儿,一次二次能赢不过侥幸,继续对战。
当初为了玉儿安全与梦中所见,萧景衍派了不少人与商队前来,哪怕只搞军需,都能耗死对方。
因而面对狗急跳墙的几个小国,萧景衍毫不畏惧。
偏这等时刻,太上皇驾崩。
得到黛玉送来密信的萧景衍陷入两难,国丧期不可兴兵。可若休兵,放这几个小国喘息,梦中场景怕是还会再现。
不止萧家,边疆所有百姓要经历数十载战火。
萧景衍犹豫一瞬,将密信烧成灰,吩咐道:“让几位将军过来商量今日发起海战总攻。”
入了海,传旨使者要寻,也要费一番功夫,到那时战事早已结束。
毫不知情的诸位将领早就眼馋李、张二位因茜香一战得了一等将军爵位,此刻有机会建功立业,个个恨不能杀穿几个小国。
黛玉得知大军开拔,快速将备好的军需物资送去。
一同出击的还有北击蛮夷的萧景行与代国公。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等来报丧人,回京参与太上皇的葬礼,有这位定海神针在,无人敢克扣粮草。
毕竟报丧队伍到时,萧国公与小将军早已出征,寻不到人。
至于萧景衍那处,有黛玉的折子,其中附带几国名为朝拜实则藐视帝王以及想要复辟茜香等实证。
且不说朝臣如何想,整日在元庆帝跟前尽孝的九皇子心里明白世间事哪有这般巧,怕是表哥与庆云郡主故意为之。
揉着与兔子一般无二的红眼珠,满口念着定是皇祖父保佑,此乃天佑大朝。
生怕元庆帝暗中听了小心挑拨给表哥使绊子,九皇子更是不着痕迹拍着元庆帝的马屁,什么当世伯乐,千古一帝。
听得自上次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元庆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满心皆是他真不愧是真龙天子。
几位皇子授意的挑拨,皆被九皇子一一挡回。
至于后宫不见硝烟的战场,自有皇后弹压,更遑论还有被元庆帝苦苦留下的大长公主。
见着当年面冷心热小透明弟弟成了如今鬓角生白发,腿脚不便,走几步便喘的衰老模样,大长公主脱口而出,“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听过太多让他为天下百姓保重龙体的元庆帝不由眼眶发酸,“长姐还是风采依旧,想来塞外风景养人。”
养人?
大长公主感受着掌心刚长出的结痂,那是前些日子追击几个侵扰边疆部落反落入圈套拼命厮杀时空手接白刃所致。
父皇丧礼已过,她被留下不过是因她的夫君同两个儿子皆领兵在外,防萧家谋反。
当年父皇给她与萧振廷赐婚,便是防萧家。
皇权便有如此大吸引,让人不顾亲情?
大长公主握紧掌心结痂,“陛下可愿一同去瞧瞧。”
元庆帝整个人呆愣一瞬,凭他的身体御驾亲征无望,若去只能是效仿父皇做太上皇。
长姐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心试探?
元庆帝盯着面前气势更甚的长姐,瞧不出半分端倪,笑道:“若论养人,还得是皇宫,长姐不想弟弟,难不成不想多留些日子瞧瞧衍哥儿?”
本以为这个从未参与夺权的弟弟是不同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大长公主眼中划过一抹愧疚,“衍哥儿那孩子能有今日,皆是陛下与皇后的功劳。”
“都是一家人,若非有长姐,何来朕今日。”
大长公主道一句不敢,元庆帝摆摆手,不过两句便转到萧景行兄弟二人的婚事上。
“行哥儿他自己无心男女一事,我们也不想白白耽误姑娘一生。”
见元庆帝脸色僵硬,大长公主转而说起萧景衍,“至于衍哥儿,我听皇后提过林海家的姑娘,聪慧可人的很。”
若非那臭小子三番两次偷偷传信,她都想认这个有胆有谋的小丫头做女儿,护她一生。
放在从前,元庆帝对萧景衍与林黛玉凑一对乐见其成,此刻听长姐夸赞,心里无比纠结。
不过下一瞬,长公主直言一切要看孩子们自己。
未得一句准话的元庆帝当夜辗转反侧,一会儿是当年替他饮下毒酒的长姐,一会儿是他驾崩,皇位由萧景衍继承,父皇指着他鼻子骂。
待天明,八百里加急带来几个番邦小国真心实意朝拜称臣,纳岁贡的降书。
满朝臣子一脸喜气,请旨让萧景衍与林黛玉回京。
随之而来的便是赴任人选。
得重用或位高权的皆不愿去茜香这等蛮夷之地。
至于官职低的,不少都是被背后主子推出想拿下茜香做钱袋子。
不说元庆帝同意与否,一众臣子先吵翻了天。
散朝后,元庆帝难免同大长公主与皇后抱怨此事。
大长公主笑道:“既如此,安排一场考试,能者居之。”
眼见元庆帝意动,皇后轻轻递了茶道:“陛下可否准许宫中几位女史一起考?”
“她们一届,”元庆帝看着面前手握娘子军的长姐与将后宫打理井井有条的皇后,女流二字终究未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