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纯白灵流，正是当年两人的缔约灵流，“这六年，我可是闷得很，既然你愿意，就一同下界看看。”
白旬真注视着她指尖那缕灵流，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温声笑道：“如此甚好。正好稍后我要去溪竹塘向父皇回禀此事，几位相关的仙官也在，你可要一同听听？也好知晓具体情状。”
莲采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都行。”
溪水竹塘，几位掌管下界山川灵脉与巡界事务的仙官早已候着。见到白旬真进来，纷纷行礼。待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莲采儿时，几位仙官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莲采儿常年独居莲花宫，几乎从不参与仙族事务，此刻出现，着实意外。
白旬真神色如常，示意众仙不必多礼，径直走向高位坐下。莲采儿则自行走到殿内一侧的窗边，倚着窗棂，目光投向窗外流云，似乎对殿内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找个地方待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率先上前，他是掌管仙族东方疆域灵脉的司禄仙君。
“太子殿下，采儿公主，”他先向两人颔首，然后才继续道，“此次出现异常灵衰之地，位于东域毗邻无涯海处的落霞川。此地原本灵蕴充沛，滋养一方生灵，近百年却莫名渐趋枯竭，近半年尤甚，已近乎死地。川中水族迁徙，沿岸草木凋零，生灵亦多病弱迁离。”
另一位身着银甲、气质凛然的仙将接口，他是巡天将之一的德合将军，“末将奉命巡查时，亦发现此异状。落霞川上空灵气流转滞涩，且有隐晦的浊气弥漫，不似寻常地脉衰竭，倒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污染所致。末将尝试深入探查，却感到一股排斥之力，修为稍低的仙兵甚至无法久留。”
第三位是一名女仙，执掌天地间水元循环的碧元仙子，她眉宇间带着忧色：“更奇的是，落霞川之水并未减少，但其水灵已失，变得与凡水无异，甚至更显沉滞。无涯海与之相接，海潮亦受影响，边缘区域灵波紊乱。”
白旬真静静听着，手指轻叩玉案：“可曾发现他族侵入的痕迹？”
德合将军摇头：“回殿下，并未发现大规模斗法或阵法痕迹。落霞川一带人烟本就不算稠密，如今更显荒芜。仅有的一些当地仙民，也只道是流年不利，并未见到形迹可疑的神仙，外族更是没有。仙族疆域各地结界完好，尚未发现有钻空潜入仙族者。”
司禄仙君补充道：“臣亦曾以推演之术探查，然天机晦暗，似有迷雾遮挡，难以窥得根源。”
白旬真沉吟片刻：“看来，需得亲赴实地，方能查明究竟。”他转向窗边的莲采儿，“你如何看？”
殿内几位仙官的目光，下意识地都聚焦到莲采儿身上。
莲采儿并未回头，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平淡无波：“灵脉不会无故自绝。要么是渴死了，要么是被吸干了。既然不是天灾，那便是人祸。去看看便是。”
她的语气直接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简洁，让几位习惯了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的仙官们略感不适。
这公主怎地那般无情？
白旬真似乎早已习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三日后，我便会同公主一同前往落霞川查探。”
司禄仙君道：“太子殿下亲自出马，必能查明真相。只是那地方如今情况不明，还请殿下与公主务必谨慎。”
“嗯。”白旬真起身，“诸位且按职责继续监控各方灵脉，若有异动，及时通报。”
“遵命。”众仙官齐声应道，随后行礼告退。离开时，几位仙官仍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窗边那抹孤影。
虽然都知道她不是仙皇仙后的亲生女儿，但方才那一言一行，与尚处于混乱时期，四处征战的白冕曰简直一般无二！
待众仙离去，偏殿内只剩下两人。白旬真走到莲采儿身边：“情况便是如此，比寻常地脉枯竭要复杂些。”
莲采儿这才回神转过身，“我明白。”
“三日后出发，你可需要准备什么？”白旬真问道。
“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莲采儿淡淡道，“莲花宫里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到时你来叫我便是。”
“好。”白旬真应下，“好久不见父皇母后，我们一起去见见他们？”
“今日累了，改日。”莲采儿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离开了溪竹塘，返回她那僻静的莲花宫殿。
莲花宫外依旧清冷寂寥，纯白色莲瓣舒展，宫内莲池寂静，唯有几株仙莲亭亭玉立。这里没有侍女，也无仙卫，她不爱有神仙在身旁，乐得清净。
踏入宫门，熟悉的清冷气息包裹而来。
她走到宫阙正殿，盘膝坐下，并非修炼，只是闭目凝神。指尖那缕纯白灵流再次浮现，缓缓绕动。六年时间，足以让许多事情沉淀，也足以让某些异端生根发芽。
她抬手轻抚心口，那里残留着一缕诡异的悸动。六年前那道来自下界的呼唤，虽然被她强行斩断，却始终萦绕于耳际。
“我想知道的一切……”她轻声低语，眼底闪过嗜血的微光，“让我找到背后这双手，一定亲手送他归黄泉！”
正殿内无声无息，唯有她周身若有若无的寒意缓缓弥漫。
三日后，白旬真准时出现在莲花宫外。他并未进入，只以仙音传讯。
宫门无声开启，莲采儿走了出来。她依旧是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裳，周身并无多余物件，仿佛只是出门散步。
“走吧。”她说道。
白旬真点头，他递过一枚玉符，“这是护身玉符，下界情况不明，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莲采儿接过玉符，随手纳入袖中。
白旬真也不介意，掐动仙诀，一道柔和的光晕笼罩住两人：“落霞川距离不近，我们需借道通天井下行。”
光芒闪过，两人的身影自莲花宫前消失。
“我抛弃你……”一路缄默不言的白旬真忽然开口。他不说，莲采儿几乎忘记了这茬了事儿，她道：“禁足禁的匆忙，忘记告你的状！哥哥想办法哄我开心开心，不然此事查完回仙京，我一定告诉母后！”
白旬真以为他们是默契地都对此闭口不言，他突兀提及此事本想道歉，没想到莲采儿早忘了，反倒他现在给她提了个醒。
他想了想，“我有一件宝物，把它送给你，你原谅我。”
去往落霞川的路途总归无趣，莲采儿不想拒绝后让他们无话可说，索性问道：“什么宝物？价值几许？与哥哥心爱的斐乐仙逝石相比，哪个更好？”
“一支凤凰头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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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青山绕水白衣枕怀续
传说,解宙的诞生，起源于苍茫混沌的一次星云爆炸，而古神,便是整个解宙中最早的生命。
古老的生命蕴含与生俱来的惊世力量，众神的黎明，创生古老的天地，滴水汇聚山川河流，土地孕育新生命。当最普通的凡人,第一次苏醒在牛毛细雨中，名为“痴妄”的污浊就此产生。
与古神与生俱来的神力相似,“痴妄”盘踞在众生脆弱的理智里。解宙生归，六道轮回，长如蜿蜒江海的生命,在生生不息下出现短暂的停滞,这叫做“生死”。
“痴妄”生出“贪婪”、“嗔怒”,战争、野心弥漫天上天下,亘古绵延的古老生命在一次次冲击下，迎来灭顶的灾劫。
于是,古神另一个朦胧的黎明,创造了一个足以支撑解宙，引来下一个曙光的法则——天道。
天道的创造，令贪婪和嗔怒得到制约。
而这解宙，在古神陨落后的清晨，恢复初始的宁静。
没有生灵见过天道的模样，他或许是江河、小溪中的一滴水珠，或许是生灵耳畔刮过的一阵微风，更或许是你要说的下一句……他的出现,让混乱的解宙生出秩序，让摇摆不定的平衡秤砣逐渐降缓。
他是最理性的存在，智慧和力量的最高阶。
他见过生灵的无数面，狭隘、肮脏、恶毒……宽容、纯洁、良善。在时间的长河中，天道走在最前面，他是解宙秩序的制约者和前行者。
直到与古神一样纯净的灵魂出现在时间长河中，他在那里顿住了脚步——那是一个姑娘，普通的凡人。
时间的长河流逝，那纯净的灵魂，走完了她的一生。接着便是下一次轮回……直到她的灵魂消散，纯净的流光消失在冥界。
至高的天道在那一瞬间留下了一滴复杂的眼泪。
他衍生出了一个超出他法则的魂体——痴魂。
“……”
在天道的法则中，诛杀不了的灵魂，那便只能制约她，驯化她，逐渐让她遗忘自己的来路和归处……再让另一个强大的力量摧毁她！
世间所有痴妄依附于痴魂的灵魂上，他再赐予她残破的身躯，找寻不到真相的迷局，左右三界中野心勃勃的势力去觊觎她的力量……
若干年后，流淌着古神纯净血脉的仙族太子，替天道完成了他的所有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