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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儿女绕膝的日子似乎许久未有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杏宁过了七岁时,还是铭儿出游时?亦或是,杏宁被刺客推下山时?
  沉默许久的殿内,很快传来了哭声。
  京师戒严,不鸣钟鼓。
  哭丧之后,京城内的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
  今上驾崩了。
  听到钟声的第一时间,沈瑜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坦白来说,他对皇帝有恨,恨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如此狠心。恨他前世将周安琳发配封地,无法魂归故里。
  可等皇帝真正死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惶恐,担心周安琳是否安好,担心这一世的结局是否能够改变。那么多的担心,在看见周安琳走出养心殿的那一刻,全都化为乌有了。
  她小脸发白,原先的红润气色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
  “殿下,快歇歇吧。”周安琳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以为是幻听。直到眼神真正聚焦到沈瑜身上,她那双美目才多了些神采。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周安琳都有些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了,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可看见他时从胸腔里涌出的欣喜同样做不得假。
  “回府也是闲着,不如给殿下当车夫。”
  “欸,可是没有马车啊……”周安琳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腾空了。
  她第一次能够平视沈瑜:“要抱,还是背?”
  略有些惊世骇俗的词语,在他的口中却显得稀松平常。
  “背。”周安琳只闷闷地回了一句。
  今夜无星子,月牙也被浓雾遮盖住。云想云裳二人在前面提灯而行,一点不敢回头,生怕看着什么不该看的。
  沈瑜不是第一次走在漆黑的夜里,他曾为了偷袭敌营,在草丛里低卧许久,只为了等一个最佳时机,那时的夜里处处弥漫着紧张感。他也曾夜不能寐,心心念念都是一人。
  而现在,他的心上人就在他背上。
  慢慢的,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今日沈瑜穿得不多,但衣衫也不至于被夜晚的露水浸湿,所以背上的潮湿是因为……
  沈*瑜没有作声,只当不知。
  周安琳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明明在养心殿已经哭干了泪,可现在又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仿佛要把这几年受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哭出来。
  她自以为小声,泪水却无法掩盖。再次抬眸,周安琳发现沈瑜衣服上的水渍过于明显了。她有些心虚地戳了戳他的后背:“沈瑜,沈瑜。”
  “嗯?”
  “我会赔你一件新衣服的。”周安琳说得很有底气。
  “不用,我能换个别的条件吗?”沈瑜眉梢微扬,话里的意思却值得深究。
  “不可以。”被拒绝了啊。
  沈瑜看着周安琳发红的眼圈,终究还是没有逼她。他所求的,无非一个她而已啊。
  第52章 黑化值30
  旭日初升。
  “遗诏……太子周安民宅心仁厚,可担大任……”
  按照先皇的遗诏,周安民在灵前即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年秋,齐王周元景因勾结敌国等行为,数罪并罚,被判死刑。齐王府其余人等贬为庶人,流放极寒之地。
  时间如白驹过隙,需要新帝守孝的三年很快过去。在此期间,没有不长眼的臣子提出充裕后宫或者为长公主招驸马。
  可是孝期快过了,这对兄妹依旧维持原状,难免有人心里犯嘀咕。
  周安琳顶着独一无二的封号“琳琅”,平日里却只是宅在公主府里,哪里都不去。
  府里连一个面首都找不到。
  “杏宁,别这么委屈自己啊。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要不还是进宫同兄长一起用膳吧?”
  图穷匕见,周安民这个寂寞的男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皇兄有佳人相伴,怎么又想起妹妹了。”周安琳不经意地拍下肩上的爪子,语气也淡淡的。
  “那些人怎么能和皇妹相比啊?”周安民笑得有些谄媚,任谁也看不出这是皇上。
  “是吗?我还以为你又借着微服私访的名义偷偷溜出来呢。”
  周安琳扶额叹气,自家皇兄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喜欢当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他,偏偏他还十分得意。
  “那群老臣又要往我的后宫里塞人了。”周安民明显有些不忿,“我可不是那种纨绔,伤害姑娘们的事情我不做。”
  “是是是,你最喜欢的就是撩拨人心弦,等到姑娘们心悦你了,你再装作正人君子,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们。”周安琳嗤笑一声,“你是闲得慌吗?”
  “我每天日理万机,就这点爱好,你凭什么剥夺我?”周安民振振有词。
  “出巷子左转就是青衣巷了,您跟姑娘们说去吧。”周安琳收起脸上的笑,“云裳,送客!”
  “欸,你也太无情了!”周安民今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楼中花魁似乎是真心喜欢我,自己赎身想要跟着我,这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自己惹的祸事自己解决。”周安琳看见他这张脸就来气,政务处理得倒是没有缺漏,可偏偏这感情问题上,还真就是漏洞百出。
  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个花名“柳公子”的调情高手,连个通房都没有。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周安民在这种事情方面,热衷却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杏宁,杏宁啊——”周安民依旧没有放弃,恨不得抱住周安琳的大腿,求她帮忙解决自己的红颜知己。
  “得罪了。”云裳、云想合力把周安民推出府外,而后毫不留情地关上大门。
  “真把我丢下了?”周安民仍不相信,还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的。
  “您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别再叨扰殿下了。”
  这话说的,周安民有心同她们争辩两句,又觉得这等行为太过掉价,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只得愤愤离去:“若不是,若不是她……我还不稀罕你帮忙呢!”
  沈瑜在墙角待了许久,久到沈二以为他要睡着了:“将军不进去吗?”
  看着紧闭的大门,沈瑜突然没了进屋的心思:“回去吧。”
  沈二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跟上了主子的脚步。
  想不到周安民会杀一个回马枪,与转身的沈瑜碰个正着。
  “望舒,难得的休沐日你怎么来这里了?”他笑着招手。
  “陛下不也在这里?”沈瑜不答反问。
  “行了,你既然磨磨唧唧不进去,干脆帮我个忙好了。”周安民很是自来熟,把沈瑜往巷口拽,左转。
  “臣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沈瑜看见近在咫尺的青楼,想了一个不走心的借口。
  “你看看你,就是见识少了,这种场面我都见惯了。”周安民拉了沈瑜一把,没拉动,只能把语气放得柔和些,“后日杏宁进宫,我帮你制造个机会……”
  刚刚还直愣愣杵在地上的腿突然变得有些滑,沈瑜抿抿唇,默认了周安民的拉扯。
  很快他就后悔了。
  “沈二扮打手,你就去英雄救美,这下她肯定就不会盯着朕……”周安民说着说着差点说漏嘴,连忙捂住嘴,讨巧地笑了一下。
  “那她不就盯上我了?”沈瑜行得端做得正,从没干过这种事。
  他皱眉:“这种小事你让暗卫干就好。”半个时辰前,沈瑜若不是看见周安民在公主府瞎胡闹,早就进去了。
  就是担心他找自己没好事,这才耽搁了一会。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撞上了。
  “这种小事没必要找暗卫。”让暗卫做这种事,周安民都有些心虚。
  “我真有事,必须要赶紧甩掉她。”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但沈瑜是铁了心不愿意帮忙,故意偏头不看他。
  “直接跟人姑娘说清楚就行,记得道歉。”其实挺简单一件事,到了周安民身上就变得无比复杂。
  “那怎么行,我……我不要面子的。”周安民这话说得小声,却还是进了沈瑜的耳朵里。沈瑜半天没说话,突然展露笑容,对面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
  “你等的人来了。”说完,沈瑜就退下了,独留周安民一人面对狂风骤雨。
  ……
  一个时辰后,周安民顶着换好的新衣裳,阴沉着脸离开花楼。
  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他瞧着都有些不忍了,没想到就是这一丝不忍,毁了自己的新衣,最后只能随手换上一件中规中矩的衣服回宫。
  他怒气冲冲地出门,没想到还能遇到那不讲义气的主仆二人。
  “陛下。”
  “这不是我们沈将军吗?怎么也来青楼啊?”周安民开始阴阳怪气。
  “陛下息怒。”沈瑜还想解释什么,被周安民回绝了。
  “不必多言,我还有事先回宫了。”
  坐进马车里的周安民越想越气,居然被沈瑜这个木头给摆了一道,可恶啊。好想贬他的官,偏偏又要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