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一点点蚕食,瓦解她的意志,最终抹除她自身存在的痕迹。
楚离嘴上痛得厉害,腹中更是有火在烧。
她模模糊糊地想,那他还真是挺残忍的,都不给她一个痛快。
姬无雁折磨了她有多久,楚离就烧了有多久。
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像一缕青烟那样散去时,他却忽然放过了她。
楚离晕头转向,弯腰抱着自己拼命换气,口齿间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她好像失去站立的力气,身后的合欢树反而成了她的支撑,让她不至于直接瘫倒在地。
“我可以不杀你。”他的手指勾勒出她肩骨的轮廓,声音竟然还能保持难得可贵的冷静,“但你必须跟我走。”
楚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行。”
“那就再来。”
姬无雁只说了四个字,但在楚离脑海中,一场新的风暴已经近在眼前。
她的嘴唇被咬破,舌尖似乎也未能幸免于难。
方才那一场狂风暴雨,她是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明着拒绝他,定然会激怒他。
楚离几乎是抱着必死觉悟,双手合十,挺直脖子郑重恳求,“魔君爸爸,你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只要你饶过我,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
“姐姐保证不会再赶我走,不会再跟我说那些‘你是你,他是他’的话??”
姬无雁与她四目相对,他浓密的睫羽几乎能扎进她的眼里。
“我……”楚离正愁该如何回答这句死亡问题,她谨记着不能与大反派有任何瓜葛,可他偏偏好像不肯善罢甘休,她不由一时愤慨,宣泄般喊道,“你明明已经一千多岁,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叫姐姐!”
“不喊你叫姐姐,那还能喊你叫什么?”姬无雁似笑非笑看着她,忽然眸光一亮,“那么,娘子是希望我这般唤你?”
“……什么跟什么!”楚离脑袋嗡嗡作响,她生怕跟他攀上更多关系会惹来更多祸端,“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娘子?这种严肃的事情,岂是你可以胡言乱语的!”
姬无雁漫不经心地反驳她,“名义上或许不是,实质上有什么区别?”
楚离急了,“我不想跟你一样,成为修真界的众矢之的!”
“若娘子担心的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男人的眉眼之间渗出阴恻恻的笑意,“我这便除了他们所有人,这样,娘子便能高枕无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离: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
姬无雁:抛弃我的,对不对?
楚离:???
#你这个老机灵鬼,瞎抖什么机灵#
第145章 钟情
不愧是反派, 连解决问题的方式都这么……别具一格。
楚离沉默着注视了姬无雁一会,根本笑不出来,你能想到的办法, 就只有除掉他们所有人?那你要造多少杀孽?”
“否则还能怎么样?这明明已经是最简单的方法。”姬无雁扫视四方,俨然周身已有敌人环绕,“若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拴起来, 禁锢在各自宗门中, 你能放心?”
楚离当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 眼下情形还不到这么极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所以她劝他, “堂堂魔君, 整个魔域都在你的掌控中,你何必跟修真界这些人过不去。回去做你的魔君,跟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是更省事吗?”
姬无雁斜过脑袋, 目光露出困惑之意,“……你不想看我大杀四方, 占据各宗风水宝地, 为了他们在仙门大会上为难你的事, 好好出一口恶气?”
楚离连忙对他眨了眨眼, “可你当时不是已经重创过他们了吗?你若是回头报复, 又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仙门大会上, 我不过是表明态度, 远不到报复的程度。”姬无雁从身侧抬起手掌, 仿佛他正拿起画笔, 在看不见的画卷上泼下墨迹,“你是堂堂魔君的娘子,他们但凡敢动你一根汗毛,我都要他们的脑袋从脖子上滚下来。”
楚离一听他喊她叫“娘子”,脑袋就疼得厉害。
而他最后那句杀意浓重的宣言,更是令她打了个哆嗦。
“你醒一醒!”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着他那层层叠叠的暗纹衣襟,狠狠戳在他的胸口,“任何一个正常女子,都不会跟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处在一起。你的作为本身也是在埋下祸根,这样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姬无雁短暂地怔了一怔,却没有如楚离所想的那样露出不甘心的神色,只是语气古怪地笑了一声,“娘子怎能将自己与寻常女修同类而语。”
他压低声音,气息绵长又蛊惑,仿佛他整个人都恨不得化为一缕热息,钻进她的耳朵,进而没入她的脑海里,“你我同船共渡那么多回,你我心底都很清楚,你不是寻常之人。任何一个寻常女修,都不可能对我做出那些事。”
在短短十几秒中,姬无雁提到许多她曾对他使过的方法。
……她所用的工具。
……他们尝试过的姿势。
还有更多只在最亲密的交流中,才可能熟知的细节。
而那些细节一旦放到太阳之下,里面的每一个字听在楚离耳中,都是那么炸裂。
姬无雁一只手摩挲她的耳廓,上面方才还因她的恐惧而发冷,现在却烫到令他露出满意笑容,“娘子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你我明明如此般配。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我这么顺应你。”
楚离恼羞成怒,两只手拼命把他往后推,“我警告你,不是只有动手动脚才是越界,动口也是一样!”
“娘子说什么笑,明明你之前那么喜欢我……这张嘴。”姬无雁伸指按住唇瓣,将唇肉缓缓推往一侧,仿佛他正在拭去某种看不见的汁水,“你不在的这几日,它就像缺水的土地一样干裂。你看到它,不会心疼?”
楚离发誓,这是她听到过最让人肉麻的话,但她懒得陪他纠缠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干脆地打发他,“你口渴就去喝水,跟我说有什么用。”
“天上的水我喝了,湖里的水我喝了,就连茶馆里的水,我也喝了。”姬无雁拈住自己的唇瓣,指尖用了些力气,看起来要在上面抠出一个印子,“但那些水解不了我的渴。”
“不是水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楚离隐约察觉出他这些话的走向,他接下来该不会要说什么,“其实只有她才能解他的渴”这种发言吧?
她一定要在他更加肉麻之前,阻止他在她面前继续表演,“你该去找大夫。”
“……你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没去找?”姬无雁目光一闪,语气冷了一分,“碧华宗的宗主、阕天门的掌门、还有醴泉寺的住持,当世医术最高的这三人,我都找过,但他们对此束手无策。这不是医术能解决的事情。”
“医术都管不了的事,你指望我能帮你?”楚离顺水推舟,坚持冷淡态度,一心只求能摆脱魔君的魔爪,“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活了一千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在我之前,每一代魔君都为了壮大魔域、吞并修真界而奋斗。他们将之视为毕生使命,而我人生的前半段亦是如此。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的命运。”
姬无雁合眼,一手撑住面具顶部,仿佛他将要提及的,是他从前无法想象的巨变,“两月之前,我本该筹备入主修真界的大计,若不是因为突生变故,现在魔域大军早已将修真界毁去半壁。”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楚离对他这些野心勃勃的大业毫无兴趣,“我那时候甚至还不认识你。”
“可若不是因为那场变故,我不会变回十七岁,更不可能遇到你!”
姬无雁忽然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密布,俨然许多细小但渗血的缝隙,十分可怖,“我潜入修真界时,被天雷击中,身体回到十七岁,千年修为随之沉寂。”
他徐徐握起五指又松开,“验身石自然无法探查出我身体与神魂的不符,因为那本就是我的身体,只不过是我十七岁时的身体。可笑的是,那具身体过于诚实地还原了我十七岁时的模样,包括我十七岁时拥有的每一道伤口。”
楚离无动于衷地听他叙说这些,而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偏执愈发明显,按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也再次用力,“起初我不明白,以为这只是突破境界之前才会有的雷劫,可没有一本书上提过这样的劫数。但后来,我遇到了你。”
说到这里,姬无雁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需要的解药。”
楚离一头雾水,“不要跟我打哑谜。什么解药?你被雷劈是你自己运气不好,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
“因为我看得到。劈中我的天雷是青色的雷,此世从未有青雷的记载。”
姬无雁微微垂首,指尖沿着她的侧脸滑过,“可我初见你时,你的周身便有青色光芒闪动。你却看不到它,合欢宗的那些人也看不到它。你不知道,那样的你……看起来有多么耀眼又神秘。”
楚离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姬无雁所说的那道雷,恐怕正是把她劈入这个书中世界的那道雷。
他一给出“青色天雷”的描述,楚离便灵光一现,看到画面拂过眼前。
而这一次,她终于在这段模糊的记忆里,看清了天雷的颜色。
……就离谱。
但比这更离谱的,是他刚才对她的形容。
……耀眼又神秘?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吗?
先不提他还戴着面具,多少有点缺乏诚意,关键是,谁跟女孩子告白,会特地说她身上天雷闪闪的啊!
楚离攥紧拳头,下意识要瞄准他的心口袭击,姬无雁却好像早有察觉,一只手不动声色裹住她的拳头,“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的打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
尽管楚离知道,姬无雁确实有这种资本,但她依然不甘示弱,“有本事说我挠痒痒,那你倒是让我挠,看看是我的爪子厉害,还是你这身皮肉厉害。”
“不用这么麻烦。”姬无雁从她的拳头里拨出她的手指,将她略微僵硬的指尖深入他的发间,贴上他的后颈,施压、用力,直到她能摸出一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楚离微微一愣,“……疤?”
“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疤。我苦心恢复大半修为,身体也终于能够恢复原样。只有这道疤……”姬无雁的眼底闪过危险锋芒,“只有这道疤,我怎么也去不掉。”
他倏然将面具抵上她的额头,长发被风吹拂向她的脸庞,声音从唇缝间挤出,喷吐在她颈间,“你凭什么在我身上留疤,你凭什么占据我的元火,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喜怒哀乐?我从来没有允许过这些!”
楚离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气,气得双眼泛红,泪光闪闪,连低沉的声线都染上鼻音。
她感到一丝诡异的快慰,“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姬无雁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眉眼在笑,语气却显克制,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先回魔域,我们之间的事情,在这里清算不完。”
“可我喜欢这里。”楚离想起传闻中魔域阴沉沉的天空,满目疮痍的大地,还有各种啖食人肉的魔族,就脊背发麻。
“娘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姬无雁淡声说完,一手忽然攥起五指发出响声,同时一道巨影应声凭空乍现。
鸣蛇猝不及防现身时,尾巴像大浪般从楚离头顶扫过,她本能地弯腰抱住自己。
而姬无雁则对此习以为常般,身板笔直,甚至饶有兴致抬眼看着,一树丝绒般的合欢花如何瞬间震落。
那些纤细花瓣点缀在他的雪发之上,落在他肩部的深色衣料之上,而他只是随手拈起一根花瓣,头也不抬地念了一声,“把他们都吞了。”
……吞谁?
楚离来不及追查答案,便看到鸣蛇抬高脖子,冲天张开血盆大口,旋即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向下俯冲。
只听“哐”的一声响,是巨蛇合起上下颌的声音,它甩动脑袋,像是在费力吞咽一大团异物,同时有淅淅沥沥的红雨从它口中落下。
强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楚离眼看那一地青草被浇成红色,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个小喽啰隐身埋伏在那,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姬无雁满意地朝着鸣蛇甩了甩手,无视它一声巨嗝后从蛇嘴里掉出的一柄长剑、两把铁锤和三支箭,目光从容而平静地望着楚离,“娘子方才,与我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