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是!
“但有些事情,我沒有胡說,你所聽到的八卦也全部都是真的。”霍驚羽握著她的手,輕聲道,“自從那年藥王穀一別,我回到神策軍營,每每休憩之時,我都在想你。”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做夢也在想。”
水雲輕這一生都沒有聽過如此直白熱烈的話語,她的性子也一向寧靜內斂,縱然有情緒波動,也只露三分。
作為醫者,她無時無刻都需要保持冷靜,才能夠為病患醫治療傷。
此刻她聽見霍驚羽這番跟剖心無疑的話,再次呆在原地,第一次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要胡言亂語,若是讓旁人聽了去,定然會——”
“他們聽了去又如何?”霍驚羽打斷了她的話,不甚在意一笑,“雲輕,不是三百年前了,神策軍帥已經死了,太乙宮主也沉眠於此。”
水雲輕再次怔住,半晌,才道:“是啊……”
雖然他們被夜挽瀾救了下來,但歷史並沒有被更改。
在史書上,他們依然是戰死的先烈。
“如今的神州已然安定,沒有內憂,沒有外患。”霍驚羽抬頭,眺望著遠方的太陽,“這是我夢想中的神州,也是我們所有人想要的神州。”
河清海晏,天下大同。
神州萬興。
為此,他可以無數次獻出他的生命。
如果未來神州有難,霍驚羽當然還是會一馬當先地站出來。
但現在,他想過他夢過無數次的人生。
“公主殿下說,當年藥王穀也被焚燒殆盡,許多藥材已經無法生長。”霍驚羽眼睫垂下,另一隻手撫上水雲輕的面頰,“但現在那裡的生態已經恢復了,雲輕,你不想回去看看嗎?”
水雲輕的心尖都在顫動:“想。”
“那我和你一同前去。”霍驚羽的眼眸亮得驚人,“我們可以先去南疆,從南疆一路前往藥王谷,藥王穀是你的家鄉,之後我們便可以結廬於此。”
水雲輕被他的笑意感染,也笑了起來:“好。”
“我們現在就走。”霍驚羽不由分說道,“雖說來日方長,可我不想等那麼久了,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三百年前,成為神策元帥的他曾經遙想過多年後的日子。
那個時候或許他的頭髮已經花白,身姿也不似少年時般挺拔矯健,但是他可以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了。
他可以重新回到他十六歲那年住過的藥王穀,正大光明地看他心愛鍾情之人。
或許他們無法在一起,但只要他能看著她,這就足夠了。
上天待他還是憐憫的,讓他能夠在三百年後與水雲輕再續前緣。
所有藏在心底許久的話,也當然要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水雲輕垂頭,半晌,聲音很輕地說:“我也是。”
霍驚羽夢到過,她又何嘗沒有?
有人說只有互相想念的彼此,才會在夢中相見。
“那就走。”霍驚羽的眼眸更亮,“雲輕,你有什麼沒有完成的心願麼?這些,我都會幫你實現。”
水雲輕微微地搖了搖頭:“心願便是能夠遊歷四方,閒暇時可下棋看書。”
她這一生,都太累太累了。
“好。”霍驚羽還是說,“我陪你。”
水雲輕又遲疑了一下:“不過我們現在就走麼?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要不要和其他人打一聲招呼?”
霍驚羽本想說他現在就要帶著她走,遠離塵世喧囂,尋一處寧靜的地方定居下來。
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嗯。”霍驚羽揚了揚眉,“我們去向謝兄他們道別。”
水雲輕頷首,也沒有注意到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那天散場後,謝臨淵去了林家。
謝樂遊死了之後,他了無親人,又未收徒,仍然是當世獨一無二劍聖。
他不曾有後人留下家族,於是便厚著臉皮去了林家。
劍聖到來,讓林家上下受寵若驚。
林沁有些憂愁,因為她並不擅長跟外人打交道,尤其是在史書上都已經死了的人。
但經過一天的觀察,謝臨淵也不需要別人來打擾他,他只會在林梵音的身邊出沒,哪怕林梵音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謝臨淵又一次吃了閉門羹後,霍驚羽是這個時候到來的:“謝兄。”
謝臨淵回頭:“霍兄,你和雲輕宮主——”
他的話忽然頓住了,隨後,視線死死地凝固在了霍驚羽和水雲輕交握的雙手上。
“原來謝兄已經知道我和雲輕一起走的事情了。”霍驚羽笑了笑,“雲輕答應我陪她回藥王穀,我們或許以後會在那裡定居,本想告知謝兄一聲,既然謝兄已經知道了,那我便不多說了。”
謝臨淵:“?”
他知道什麼了?
誰問你了?
第1058章 林梵音vs謝臨淵
謝臨淵微笑地看著霍驚羽,聲音卻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霍兄倒是個有福之人,真是令謝某心生豔羨。”
“謝兄不必羡慕。”霍驚羽的眉揚得更高,“我和雲輕本就兩情相悅,只是因為三百年前的責任橫亙在我們之間,既然如今已經活著回來了,又卸去了掌門一職,話一說開,自然沒有任何隔閡了。”
謝臨淵面無表情:“別逼我用劍捅你。”
字字句句都往他心上紮,是人嗎?
“嗡嗡!”
劍聖之劍得到召喚,欲要出鞘。
“謝兄,如今可不是江湖亂世,打打殺殺並不好。”霍驚羽笑,“我和雲輕先走了,就不打擾你繼續在林家修行。”
話罷,他握著水雲輕的手又緊了幾分,足尖一點,便帶著她離開了林家。
水雲輕也終於覺察到了不對:“你……故意和劍聖說那些話?”
“自然是故意的。”霍驚羽哼笑一聲,“雖然他有苦衷,可他終歸讓梵音傷心了,論關係,自然是梵音與你我更加親近熟識。”
他們都是六大門派的掌門人,不似劍聖一門每代只有一個傳人,逍遙江湖,行俠仗義。
水雲輕歎了一口氣:“是啊,也是因為看到梵音黯然神傷,所以我才——”
“我不會。”霍驚羽打斷了她的話,“我若有苦衷,那麼我不會選擇傷害你的方式。”
三百年前,誰又沒有苦衷呢?
謝臨淵不想讓林梵音牽扯進他的仇恨當中,也無需找別的女子演戲,傷透她的心。
水雲輕一怔,又是一聲輕歎:“世人求愛,刀口舐蜜,他們的事情,我們作為旁觀者,也插不上手。”
“讓他一個人在刀口行走好了。”霍驚羽不置可否,“不必管他,我倒是不希望梵音那麼快和他重修於好。”
聞言,水雲輕失笑:“你怎麼是小孩子脾氣?”
霍驚羽笑:“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宮主願意照顧一下我這個小孩子麼?”
他的眼神很溫柔,連向來銳利的眉眼輪廓都柔軟了不少。
很難想像征戰四方,自小便有無數軍功的少年軍帥心中也有一個讓他甘願沉淪的繞指柔。
水雲輕輕咳了一聲,終究是做不到像他臉皮這麼厚,直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好。”霍驚羽笑得更深。
人到手了,那麼可以來日方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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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淵的確被霍驚羽刺激到了,他繼續鍥而不捨地蹲在林家,像是一個固定npc,每天都以不同的狀態在林梵音眼前刷新。
饒是性子沉靜如林梵音,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終於停下來,轉過身:“謝公子請回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阿音。”見她終於理他,說了第一句話,謝臨淵死寂的心活了過來,“你是嫌我打擾到你了麼?可我沒有去處,你我坐下來好好聊聊,或許——”
林梵音輕笑了一聲,淡淡打斷他的話:“多慮了,你現在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誠然天音門已經崩毀,但林家將天音樂法傳了下來。
如今神州已然是太平盛世,可她孑然一身,不妨為現在的天音樂者繼續籌謀。
這句話讓謝臨淵的心瞬間被抽空,他忍不住後退一步,聲音澀然:“你和我……非要生分至此麼?”
“我只是請謝公子遵守諾言。”林梵音心平氣和地看著他,“你說不願再見我,那麼就不要見了,恰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她不再與他多言,身形一閃,便消失了。
林梵音來到了天音樓中,一名女子正在調試樂器,她喚道:“晚辭。”
“掌門。”林晚辭回頭,“今日怎麼不見劍聖跟著您?”
夜挽瀾回到三百年前,保下百萬將士百姓的靈魂,林晚辭作為天音坊的大師姐,自然也跟著一起回來了。
她也得知了林白薇的所作所為,一時間心緒萬千,最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化作一聲歎息。
林梵音淡淡地說:“他很煩。”
“掌門,我看他對您是真心的。”林晚辭低聲,“他也解釋了,當年只是個誤會,他的身邊不曾有任何人。”
“我知道。”林梵音說。
林晚辭猛地一愣:“您知道?”
“嗯。”林梵音笑了笑,“當時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