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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穿越重生 > 亡妻的第八年 > 亡妻的第八年 第120节
  宋怀景本想将噩梦的事咽入肚中,不想与她在这般看似宁静安详的夜晚,讲太过悲怆的事,惊扰了贺星芷。
  可是他实在按捺不住如今的情绪。
  那恐慌犹如潮水反复冲刷,一遍遍侵蚀着他的心脏。
  深深埋藏于心底的感知在疯狂地叫嚣着,告知着他,贺星芷或许不可能在此处过一辈子,或许如同八、九年前那般,如风似的无声无息地消散于天地之间,无迹可寻。
  巨大的不安冲垮了宋怀景所有强撑起来的镇定,他的双臂颤抖得厉害,喉结艰难滚动一番,哑声开口道:“阿芷……方才我做了个噩梦。”
  此时的贺星芷竟提起了几分精神,她歪着头,状作认真听着他的话,“你是因为做了噩梦才感觉到害怕的吗?”
  宋怀景抬起眼眸,目光幽深地望着贺星芷。
  他闭了闭眼,谁知梦境中的那些画面,又在他面前闪过,以至于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像藤蔓一样攀附缠绕在他的胸前,将他的心脏束缚住,紧接着一寸一寸地拉紧。
  “嗯。”
  眼角的泪水决堤似地冲刷而下,落在他脸上的肌肤,带着体温的液体迅速在这冬夜中变冷了几分。
  “我梦见你在我生辰那日消失了,就在我眼前,前一刻我还将你拥入怀中,你踮起脚吻了我的唇,紧接着便瞬间消失。”
  贺星芷眯了眯眼,抬手摸向他湿润的眼角,“只是梦而已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有些哭笑不得,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贴在他背上,学着他平日的手法,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
  “不只是梦……”
  宋怀景低声喃喃着,他知晓,自己这几日神经绷得很紧实,这种从心底漫出的预感十分骇人。
  他甚至想起贺星芷在八年前消失前,他似乎也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感知。
  “阿芷,从前你离我而去前,我也有这种无端的想法。”
  贺星芷眨了眨泛着困意的双眼,她来到此处享乐太久了,甚至没有去深思宋怀景这个人物,在这虚幻的世界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意识投射类游戏的技术尚比较稚嫩,《浮世织梦》算是市面上将此类游戏技术最好的游戏了。其体验感以及游戏的丰富性也是游戏爆火的一大因素。
  但人类的意识,一直以来都是未被研究清楚的。意识甚至会凌驾于游戏的程序设置。也就是玩家自己,有可能决定将整个游戏世界都做出改变。
  比如如今的她,也算是改变了游戏原本设定好的走向。
  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如今的技术还很难去完善。她只负责游戏的后端开发,而《浮世织梦》的研发还与人类脑神经学也有关系,项目组中便有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工程师。
  但术业有专攻,她对这方面的研究与开发是一窍不通的。所以她不是十分了解意识投射的原理与实现的手段。
  所以宋怀景也许与游戏的程序设定无关,更有可能取决于她深层的意识。
  贺星芷不知道自己在宋怀景的视角里,她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她渐渐意识到,她离开游戏,对于宋怀景来说,时间不一定是暂停的,甚至会快于现实中的流逝。
  所以他如今的惶恐,反倒不是不切实际的杞人忧天。
  她抿着唇,被自己脑中的这些想法惊到了。
  贺星芷清晰地意识到,她对宋怀景是有感情的。于他自己而言,并非只是普通地存在于虚拟世界的纸片人。
  她心下一紧,指尖本能地紧紧地攥住宋怀景腰肢上的衣裳。
  见她半晌没有作出反应,宋怀景下意识地稍稍后退,以为她出了什么状况,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贺星芷的脸上,“阿芷,阿芷?”
  他的呼喊声将贺星芷从理不清的思绪中抽出。
  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没事的,那只是噩梦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怀景蹙着眉头,眼底那浓重的悲怆近乎溢出,化作眼底那片映着月光的泪水。
  他像是耗竭了所有的力气,去抵抗心中那让他感到惶恐不安的预感。
  宋怀景想起,并非是阿芷要主动离开她,她离开他也不一定是她自愿的。故而他如何与贺星芷说出心底的不安只是无用功。
  贺星芷向来不会说谎,故而宋怀景知晓,她对他说的都是真话。
  若她真是那天上的仙女,也许她来到自己身边,不过是对他这个世间感到好奇的一场玩乐,可哪怕只是一场玩乐,她也愿意与他付出真心。
  那他还有何可悲的,这对于贺星芷来说,已然是她最真诚深厚的爱。
  宋怀景最终却放弃挣扎了一般,嗓音轻颤:“阿芷,你再多陪陪我吧,我们重逢不过一年光景,我不敢多贪心,只求你再多陪陪我。”
  贺星芷扬起一个笑,指尖又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却有些看不明白宋怀景如今的心境,可她向来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笨拙地说道:“好啦,我们都还没成亲呢,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不和你在一起,我就摸不到那么香香软软的胸肌了。”
  她将脸迎了上去,柔软的脸颊贴在他身上,预想中软弹的触感却没有传来,而是硬邦邦得像一堵墙。
  “唔……”贺星芷不知轻重,脸颊撞得有些疼,抬起眼眸无辜地望着宋怀景。
  宋怀景紧绷着的身子猛然松懈下来,宽大的手掌贴到她的脸上,轻轻揉了揉,“阿芷抱歉,可撞疼你了。”
  “疼死了!”
  贺星芷哼了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见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紧绷的神经,又渐渐将身子放松下来,胸膛的肌肉又变得柔软有弹性了,她又将脸贴了上去,还轻轻地蹭了蹭。
  “好喜欢。”贺星芷轻轻地说着,“我也很喜欢你的,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宋怀景显然怔愣片刻,从前贺星芷很少与他说这样直白的话,她不似他,并不喜欢用言语去描述自己的感情。
  只有在床榻上舒爽得不能自已时,才会不吝啬地对他说些“我爱你”诸如此类的话语。
  直到贺星芷此番话,才稍稍将宋怀景从那无尽的惶恐悲怆中渐渐抽离出来。
  能得到她这样的爱,宋怀景想他其实也该此生无憾了。
  “阿芷,此话当真?”
  贺星芷攥着他的衣襟,甫一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那困意又席卷而来,“当真,珍珠都没那么真……”
  她这话当然不是哄宋怀景的好听话,她切切实实地知晓自己是喜欢他的。
  毕竟贺星芷知晓自己从前从未对其余人有过这样的感情,别人哪怕是抱一下她,她都会感到十分不自在的性子,如果不是喜欢宋怀景,怎会与他做了这么多亲密的事。
  她对待感情向来很笨拙,笨拙到只能根据自己是否接受与之肢体接触来判断。按照她的判断法则,贺星芷当然是喜欢宋怀景的。
  贺星芷垂下头,攥在宋怀景衣襟上的手指松了几分力道,嗓音染上困倦时独有的黏糊劲儿,“哥,我好困了。”
  “好好好,阿芷快睡。”宋怀景搂紧她,埋藏在心底的恐慌其实半点没有消散,只是眼下被她的话哄到了,至少,至少他得到了贺星芷的爱……
  宋怀景接下来这几日,粘贺星芷粘得更紧了。这腊月二十五到除夕前一日转瞬而逝,生怕梦中的画面会变成真实的事,他粘贺星芷粘的简直有之过而无不及。
  无论她做什么都要陪着她一块,不过这些日子贺星芷也没去哪,几乎都在府邸里待着。
  她趴在窗口前,望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贺星芷指着外面的积雪转头问宋怀景:“好大的雪,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皑皑白雪覆在府中的屋檐与树枝,将天地多染成了一片纯洁无瑕的素白,这一切的景象与人一同穿上了冬装。
  宋怀景自然是依着贺星芷的性子:“嗯,阿芷若是想玩,我们一块儿玩。”
  红豆听了这俩人的话,赶忙找来了狐裘披在贺星芷的身上,“东家,外头冷,你又怕冷得很,仔细些身子。”
  红豆这两日也待在府中,她自小无了亲人,贺星芷对于她来说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陪着贺星芷一同过年。
  只不过她如今快要被这俩人的亲热劲儿给惹红了眼,一边诧异着宋大人私底下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一边又觉得自家东家找到能一心一意爱护她的人,多少也有为贺星芷感到喜悦。
  三人一同来到院前,贺星芷手里没有胡萝卜,剪了根粗粗的树枝当作雪人的鼻子,与红豆费力滚着雪球,勉勉强强堆出了个雪人。
  “嘿嘿,好丑啊。”贺星芷看着面前很快散了形状的雪人笑道。
  她抬头看了眼宋怀景,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黠,趁着他不备,迅速团了个雪球,投掷到他那月白色的锦袍上。
  “看炮!”
  她说着躲在红豆身后,“红豆,快一起攻打宋怀景。”
  见她难得笑得这般有精力,宋怀景便任由着她打,贺星芷到底没什么玩雪的经验,团的雪球又小又散,打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但三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玩着玩着,贺星芷不知为何起了心思,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悄悄攻击宋怀景,趁着宋怀景弯腰团雪球的工夫,她藏匿于一处假山之后。
  待宋怀景回过神来,贺星芷已然不见踪影。他平时耳力颇好,若是她走动,他定是知晓的。只是这外头风雪太大了,让他根本听不到贺星芷的声音。
  连红豆也不知所踪,方才的欢声笑语仿佛被这片寂静的雪彻底吞噬。
  那种熟悉的毫无源头的恐慌猛地从心底窜起,紧接着攥紧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前几日的噩梦以及多年前的痛楚如冰锥,刺在他身上。
  宋怀景呼吸骤紧,脸色也白了几分,“阿芷,阿芷,阿芷,阿芷你在哪?”
  回应他的却只有庭院刺耳的风声。
  就在快要被绝望淹没时,一双手忽地从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贺星芷的身子随即一整个跳起来,趴在宋怀景的背上。
  “我在这儿呢!”
  贺星芷还陷入方才打雪仗的乐趣中,语气里带着笑意。
  话还未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宋怀景浑身一僵,随即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前抱起身,搂住她腰身的手止不住轻颤,但他并没有像前几日夜晚那样与她诉说,只是噤了声将她抱回屋内。
  “外头冷,阿芷该到屋里取取暖了。”
  他抿紧唇,想要抑制住心底不安的情绪。
  “是好冷,我的手都快没知觉了。”
  宋怀景连忙叫了侍人取热水给她洗手暖手。
  贺星芷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觉他神色似是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是我刚刚打你打得太用力了,你生气了?”
  宋怀景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沉浸在后怕中,不自觉地板着脸,他随即露出温和的笑。
  “阿芷,你乱想什么呢,只是怕你受寒了,担心你。”
  “没事我穿得那么厚呢。”贺星芷笑着,捧着他的脸飞快啄了一口。
  这一吻,也扫去了宋怀景眉头上的一丝阴霾。
  玩闹过后,晚膳用得比平日早一些。他们并没有像宋怀景梦中那样去小阁楼那看烟花,窗外呼啸的北风和密集的飞雪,让贺星芷只想缩到床榻里。
  洗浴过后,她便上了床。
  “阿芷,可是觉得冷,要再添置被褥或者炭火吗?”
  宋怀景看见贺星芷早早地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蜷在厚实的被褥中,只露出半个头。
  贺星芷将脸抵在被褥的边缘摇摇头,这被褥上混杂着她与他身上的气味,摇头的间隙,让她闻到这被褥上的气味,让她感到颇为舒适地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鼻尖蹭了蹭柔软舒适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