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意识到在这个体制内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尹舒薇那边提供的业绩已经让他在大人物面前露了脸。
想要更进一步,只加班是没有用的。
夏言去做卧底了。
有时候外表看着太年轻无辜、清澈愚蠢不是什么好事,工作的时候容易被人使唤,可是去做卧底却还不错。
夏言的手很粗糙,全是小时候干活留下来的痕迹,他不刻意纠正口音的话,听着还带着浓重的乡音,染了黄毛之后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土气和痞气。
一些干坏事的就喜欢这种家里很穷一心只想要赚钱,有点脑子听得懂人话却鼠目寸光的人。
“该死的,最近出来一个后生仔,什么都要管,他怎么不去死?”小头头清点着货品怒骂道,“牛铁强,你傻着干啥,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小头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打量神情有些放空的夏言。
现在叫做牛铁强的夏言摇头:“我寻思那个有娘生没娘养,有爹生没爹管的玩意儿会不会还有什么损招?”
小头头:“……”
小头头:“别骂那么长,我听不懂。”
“噢噢,我下次注意,刚刚光生气去了。”夏言道歉。
“算了,这批货要怎么办?”小头头很惆怅,再不送出去,拿在手里没有钱进来实在是不行。
他会完蛋的。
夏言提议:“整一些伪装,再找人接应不就是了?”
“伪装成什么?面粉之类的太显眼了,明矾?冰糖?”
“……水果呢,只要把里面掏空了放进去呢?短时间内看不出问题的。”
“你简直是天才!”
小头头着手去干了。
夏言则想着要怎么得到比较确切的送货信息,再将这个消息准确无误地传达出去,中间过程很危险,可不能不做。
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夏言的消息没机会传递,运货的还提前运输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人赃并获,夏言一下子得了好多功勋。
“夏局,您当时是怎么说服他们用塑料包装伪装大西瓜的?是使用了什么催眠手段吗?”后来有人大着胆子和夏言聊天的时候好奇地问道。
是的,夏言给的建议是掏空水果,可那群人似乎是嫌麻烦还要花钱进货,直接买了西瓜条纹的塑料袋把违禁物品裹了起来,试图蒙混过关。
压根不用警犬闻,警方肉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夏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手段,主要是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他能站稳脚跟是因为如此,那群人顺利落网也是因为如此。
可别人不信,只当夏言是在藏锋。
夏言对此选择不再解释,解释只会让一些谣言愈演愈烈。
现在单位里还有人说,夏言被加班之神眷顾着,只要连续加班一周,黑眼圈就会转化成黑魔法,帮助夏言破案。
太离谱了,以至于想要强调拒绝封建迷信都会显得幼稚。
夏言和爷爷奶奶说了一晚上的话,第二天早上准点醒来,拿着公文包去上班。
沈烬的事情需要略微收尾一下,还有些人也要继续查,最近又绕到姚月莺头上去了。
夏言要去见姚月莺。
第532章 谁能来救救我啊
“夏局长,舒薇最近还好吗?”姚月莺开门把人请进来,问出来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夏言怔愣一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进门后回答道:“挺好的,努力工作,遵纪守法,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姚月莺听着,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那就太好了,你们喝绿茶还是红茶?”
后面还跟着两名警员,不知道夏言在和姚月莺打什么哑谜,不过他们知道今天只是要来询问一些事情,不是抓捕,也没有很紧张。
只是不懂夏局为何亲自来一趟。
“不了,一会儿就走。”夏言说。
姚月莺:“哦,那就乌龙茶吧,我喜欢这个。”
这作风很姚月莺。
她只是客套一下,并不是真要干。
夏言看着姚月莺。
这个言行古怪的女人,夏言一度怀疑她是沈烬最忠实的拥趸者,后来发现人家是真的有病,甚至,沈烬对姚月莺是真的算好的。
世界真奇妙。
同时,姚月莺也在看着夏言。
近段时间来,姚月莺没怎么见过夏言,却总能听见别人提及他。
姚月莺还记得,第一次见夏言的时候,是在刘家村的那个早上,大家打打闹闹的,互相揭短,夏言开车路过,被应激的沈烬威胁。
那时候的夏言和现在的夏言其实在面容上没有很显著的变化,不过气势差别很大。
“今天冒昧打扰,主要是想问一问,这几个人你有印象吗?”坐下来后的夏言让人拿出了几张照片依次摆放在茶几上。
姚月莺低头挨个看过去,抽出两张照片:“见过这两个,不过他们一般都直接去书房,看见我了也只是浅浅打一声招呼。”
然后又抬手指着另一张照片:“他会经常邀请沈烬去打高尔夫。”
夏言又问了姚月莺其他几个问题,姚月莺知无不言。
大约半小时过去,夏言带着人礼貌告辞,并希望姚月莺如果想起点别的什么的话,记得联系他们。
门关上,屋内又恢复一开始的寂静。
姚月莺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所以没有请阿姨,也没安排什么助理,她一个人住着,偶尔会去找沈烟蹭饭。
沈烟给了姚月莺很多店的会员号码,让她想的话可以点外送。
本来沈烟还想给公司食堂的卡的,反正她不去吃,想了想还是算了,并没有给姚月莺进入公司的权限。
姚月莺安静坐了好一会儿,把新买来的花给拆了,修剪了,插好了,才从兜里掏出一个木头小盒子出来。
两颗骰子自姚月莺的手中滚落到桌面上。
“你说他们谁会先判刑?二、六?”姚月莺从左到右报数,“阿烬,你还没老就糊涂了吗?我没抽这俩个。”
“等等,那些人你全都认识对吧?好兄弟就是要整整齐齐啊。”姚月莺很快又找出了新的理由。
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姚月莺还真去找过大师,头七的时候把家里布置了一番,看沈烬会不会回魂。
回魂了就用法器抓起来,别去祸害人。
头七当晚,室内不开灯,只有昏黄的烛火跳跃着,把人的影子拉得长而模糊,还扭曲。
姚月莺等了一晚上,想着该怎么叙旧,但没有鬼登门。
这个白天,姚月莺边问边投骰子,得到的数字都乱七八糟,证明没有鬼和她说话。
姚月莺叹气:“我们的缘分终究还是尽了。”
“不过谢谢你,阿烬,我现在过得还不错,你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恍惚间,姚月莺瞧着桌上的骰子,总想起一些往事。
很多事一晃也过去几十年了,再过几年,姚月莺都能过四十大寿了,很多事很多人,已经很久不曾入梦了。
…………
“月月,等到了叔叔那里,记得甜甜地问叔叔好知道吗?叔叔姓陈,喊陈叔叔。”姚母笑容灿烂地拉着八岁的姚月莺捯饬。
穿衣镜里,姚月莺被打扮得很精致,细看的话,却过于成熟了,眼影太重,口红太红,甚至卷了卷发,戴着水晶耳环。
“妈妈,我不喜欢,不好看。”姚月莺伸手想要把耳环摘掉。
冷不丁被姚母狠狠打了一下手,以往和颜悦色的母亲在这个夜晚看着格外的可怕。
窗外树的影子随风张牙舞爪,屋内脸色阴沉的母亲如地狱来的恶鬼,父亲西装革履在不远处看着,十五岁的哥哥在玩手机不发一言。
美好家庭的假象出现了一道裂痕,年幼的姚月莺从中窥视到了恐怖的深渊。
高悬的月亮变成了收割性命的镰刀,月光照在人的脸上,似有凉意,又如雪落下,冷得姚月莺打了个哆嗦。
“妈妈……”
姚母又笑了,这笑意不达眼底:“月月记得叫陈叔叔,知道吗?”
她的手死死拽着姚月莺的胳膊,坚硬的指甲掐得姚月莺很疼。
姚月莺想躲:“疼,妈妈。”
姚母:“月月记得叫陈叔叔,知道吗?”
父亲点了根烟,看了眼手腕上昂贵的手表:“别磨蹭了,早点过去吧。”
哥哥依旧在打游戏,嘟囔道:“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呢,让她先过去呗。”
“说什么呢,你肯定要过去露个脸啊,傻孩子。”姚母嗔怪一声,语气慈和。
姚月莺站在原地,从未感觉过世界如此割裂。
小孩子只是知道的少,不代表不能分辨好坏。
爸爸妈妈总是说着最爱她了,可是肉是先给哥哥吃的,说怕她长胖没有人会喜欢,钱也是给哥哥的,说怕她乱花没有轻重。
衣服倒是给买的,都很贵,可妈妈只买妈妈觉得好的,无论姚月莺说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