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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书院 > 古代爱情 > 长公子表里不一 > 长公子表里不一 第107节
  裴谏之心中狐疑,没有尽信,道:“可否请嫂嫂出来,容我敬个茶?”
  老夫人摇头,“你嫂嫂身子骨弱,近来还受了凉,前两日被霁云送去郊外庄子上养病了。”
  裴谏之自是不信,“果真?”
  老夫人尚未说话,门外传来裴霁云波澜不兴的两个字:“不真。”
  诸人一愣,纷纷看向门口。
  芝兰玉树的青年挑帘进入,恭恭敬敬同老夫人请了个早安。
  裴谏之见到亲兄长,心里发沉,踌躇了一下,才问:“大哥......什么不真?”
  方才老夫人说话时,他极力反驳,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可现在裴霁云来了,他又希冀大哥能同祖母一样,说赵怀瑛并非赵雪梨。
  可青年落座后,抬眼看过来,字字和缓清晰:“赵怀瑛便是姈姈。”
  裴谏之脑中轰然,眼睛刹那间泛起红潮,“大哥!赵雪梨是我的妻子!你如何能娶了她?”
  裴霁云漆黑一片的眼眸中冷静又理智,“姈姈是我的妻子。”
  裴谏之即使有所预料,可还是难以接受,他忽得暴躁起来,“这不算!不算!你把赵雪梨叫出来,我要亲自问她!”
  明明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他的,要一起南下去见姜依的,可赵雪梨人不仅跑了,竟还转头嫁给了大哥。
  “大哥,我不信!一定是你逼她的!赵雪梨说好是同意嫁给我的!她在照庭是不是?我现在就去问她。”
  裴谏之火急火燎,抬步就要往外冲。
  裴霁云道:“她不在。”
  裴谏之一怔,脚步顿住,随后惊喜问:“大哥,我就知道方才你是在骗——”
  “京中憋闷,姈姈怀了身孕,在庄子上养胎去了。”裴霁云道:“谏之,她是你的长嫂,日后不要没大没小,直呼她的名讳。”
  裴谏之焦躁的神情僵在脸上,一颗心已经不是泡在冰水中那般简单了,简直是跟被雷劈开了一样。
  这句话每个字眼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在一块儿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了。
  裴谏之没听明白似的,“......大哥,你在说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已经发颤发哑了。
  裴霁云冷漠回应:“你听见了。”
  裴谏之死死盯着他,企图从这张平静面容下找出丁点说笑之意,可是没有,大哥认真而冷静。
  屋子里沉寂了良久,最终裴谏之红着眼,一咬牙,道:“赵雪梨即使有了身孕,定然也是被你强迫的,我一点也不在意。”
  老夫人听了不仅乍舌。
  裴霁云回视着裴谏之,没有说话。
  裴谏之站直了身子,僵硬又恼怒道:“大哥,你强占弟媳,是你不对!你将赵雪梨带回来,同她和离。我要和她成亲,至于那腹中孩子,生下来后,我会视如己出。”
  老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道:“荒唐!荒唐!”
  裴霁云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她不愿回来。”
  裴谏之不明所以:“赵雪梨回不回来,不是大哥一句话的事吗?”
  裴霁云听得发笑。
  若真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姈姈不是他豢养的鸟雀,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裴谏之眉头皱得死紧,急道:“...大哥?”
  裴霁云道:“谏之,此事我不能应允你。不论姈姈愿不愿意回京,她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旁人,休想。”
  裴谏之脸色发白:“...可我不是旁人啊,她明明,是先答应嫁
  给我的!这对我不公平,大哥。”
  裴霁云毫不客气道:“公平?”
  “你说是我强迫了她,可你又何尝不是在以权势、力量压迫她?此前种种,还需我再多提吗?”
  裴谏之反驳道:“我....那是我年少不懂事,往后我不会再那般待她,我已经许久都没欺负过她了!”
  裴霁云问:“那你可曾同姈姈真心实意告罪过?”
  这一句话让裴谏之彻底僵住了,竟无法找出丝毫应对之语,尽管气焰低下去了一大截,嘴上依然强硬道:“大哥带她回京,我可当面告罪!”
  裴霁云冷笑一声,搁下手中茶杯,没有理会裴谏之,站起身同老夫人告辞,出了府。
  一日朝政下来,夜深方才回到照庭。
  却依然毫无睡意,裴霁云坐在书房之中继续处理公文。
  惊蛰见了,心里不忍,罕见劝道:“公子,夜深了,明日再看罢。”
  裴霁云没有说他僭越,而是放下厚重公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惊蛰,我后悔了。”
  即使姈姈怨恨他,可好歹人还在身边,他能看得见、摸得着。
  若是数年之后,她怨恨不已,动手杀了他,裴霁云觉得自己是甘愿引颈就戮的。
  他叹出一口气,若有所思片刻,道:“差人去刑部,将陆蜀令提来见我。”
  第101章 养病
  南泽临海,初夏的风总是咸湿闷热,赵雪梨住了小半月,已经下过七日雨。
  熬过最初的水土不服,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虽然仍未寻到缠春香的解药,但姜依下属近来打听到一位见多识广的老隐医,或许会有方子能解那毒香。
  赵雪梨夜里时常梦见裴霁云,大多是两年前的往事,他总是温和极了,笑着唤她、耐心哄她,她犯了错后才会有间或的冷漠神情。
  表兄应当是骗自己的,那缠春香只会教她忘不了他,并不会要人命的,毕竟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仍然活着。
  既然没死,又离开了盛京,赵雪梨身子渐好后,就寻思着找个事做。
  姜依和了慧早已经改头换面,有了南泽国的户籍,雪梨自然也不例外。
  现如今,她们在外人眼中是一家三口的寻常形象,唯一值得说道两句的也只有了慧是个还俗和尚一事。
  至于那些旁的护卫,都被安置在别处,并未引起当地豪绅地头蛇的注意。
  赵雪梨在盛京的那些年被养得没什么长处,可好在现在有钱有时间可以慢慢学了,那些体力活自然干不了,她倒是对丹青尚有几分兴致,姜依给她找来个画师,尽心教授。
  这画师早些年曾去缙朝游学过,对其瑰丽山水甚为推崇,自来只乐意画些山山水水,又见听学的乃一女子,若非看在钱财丰厚的份上,定是对雪梨没有好脸色。
  相较于那些青山绿水,赵雪梨更爱画人,将书册上诸多场景在宣纸上呈现出来让她有一种新奇又满足的感觉。
  这并不是一个太大、或是有出息的志向,可架不住喜欢,尽管画师教人像丹青并不如何细致,但雪梨学起来倒是格外认真,两个月下来,也有诸多收获。
  五月底时,那位隐医所在之处终于被姜依找到,带着雪梨前去求医。
  其实赵雪梨都快忘掉自己所中毒香之事了,除了一到入夜频频想起裴霁云,自己身体没有太大不适,那隐医居住在海岛之上,还需得乘船前往,海上风险太大,她不愿意让娘亲和自己再去冒险。
  奈何拗不过姜依,五月初八,是个易出海的黄道吉日,赵雪梨只得扔下画到一半的人像,跟着娘亲上了出海的大船。
  站在码头上看海和坐在船舱里看海是不一样的。
  从前赵雪梨觉得大海包容、宽和,可两个月以来,听到许许多多有关海浪吞噬人性命的可怕传说,又觉得危险、凶残才是大海的底色。
  她望着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意识想起了五月的盛京,还有总含笑温润的裴霁云。
  那张面容在脑中刚刚浮现,赵雪梨就立刻转开心神,逼迫自己背记画师教过的一些作画技巧。
  七日时间过去,海岛终于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约莫正午时分,大船在岛边码头靠了岸。
  隐医喜静,是以此次出行姜依并未带太多少,只有一个带路人,两个丫鬟,三个家丁罢了。
  一行人下了船,在客栈中休整一夜,第二日早早起床跟随本地人启程,进入海岛深处。
  这一找,就是整日时间,日暮时分才到。
  隐医是个近八十高龄的老妇,她早就不给人治病了,儿女早逝,只带着个孙女儿离群索居,不怎么待见外乡人,也听不懂雪梨等人说的话,幸好那本地人忠厚,在中间周转一二,总算同意给雪梨诊脉。
  “确实是缠春香,只不过那香毒已经所剩无几了。”本地人转述道:“此香有至人上瘾、生出依赖的作用,却也易戒,只需离香一月不再闻到便可,并不会之人死亡。”
  此话一出,赵雪梨不禁怔然。
  她早猜到这香不会让自己死亡了,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戒除,岂不是自己早就不受香毒控制了?
  “除此之外——”本地人停顿一下,小声道:“这位小夫人身上有不少顽疾,小产后忧思过度,以后恐难再生育了......”
  屋子里早已屏蔽了下人,赵雪梨尚且没有太大反应,姜依却刹那间色变,“什么叫再难生育?”
  本地人同隐医再次交流起来,随后面有难色叹出一口气,“小夫人身子骨本就孱弱,再加上头胎小产,心中愁郁堆积,伤到根本了。”
  姜依凝眉沉默,艰涩问:“可有治愈法子?我女儿还这般小,怎么...怎么能......”
  赵雪梨安稳道:“娘,我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她答应过裴霁云不再嫁人,那又谈何再生个孩子呢?
  姜依看向雪梨,“姈姈,娘一定想办法给你治好。”
  银丝疏发的隐医又说了几句方言,本地人眉头舒展,又连连道:“夫人,阿乜说她就可以治,只不过要让小夫人留下来养着。”
  阿乜在这里的土话是郎中大夫之类的意思。
  姜依眼前一亮,哪里会不同意,当即道:“我与姈姈一同留下来。”
  隐医似乎猜到她说了什么,没
  等本地人转述,就摇了摇头,开口道出一长句话。
  本地人眉头又渐渐拢了起来,为难道:“夫人,阿乜只收病着,她说您若也要留下来,就不治了,让你们一起回去。”
  治生育之病,别处的大夫未必不行,可最好的都在缙朝,南泽确实莽荒逊色许多,但她们才刚从缙朝逃离,又怎好又回去寻医?
  眼下这位老隐医倒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依思索一阵,点头应下。但她也不可能真将女儿扔在海岛之上不管,随后使用钱财在隐医不远处寻了个农户带着人暂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