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插入U盘进行覆写的速度肯定不会太快，所以真正留给他的时间根本没有九分钟这么多。
而系统所谓的“条件”——黎闲既不相信、也不接受，权当它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
有关于通行码的答案逐渐成型，黎闲把食指贴在了某个数字上，正准备按下时却忽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系统——
无论是伪装成医生的副本、还是签订对赌协议时，黎闲也都没有在它的身上看出过任何情绪，既没有恐惧、也没有警惕、甚至不存在敌视，但这一次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的指尖，表现出了一丝过度的“关注”。
下一秒，黎闲在从口袋里拿出了U盘，在没有输入“通行码”的情况下用最快的动作把它插入了对应的接口！
系统的眼睛顿时睁大，立刻扭头向屏幕看去，上方原本的画面在闪烁两下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当前进度为0%的进度条。
与此同时，其他玩家眼前的直播画面齐齐断开，变为了一片黑屏，玩家中心不免再次骚动起来，尤其是处于新手区的玩家，因为心态不如老玩家平稳，再加上距离“事发”地点更近，一些人已经开始不阻拦想要从缺口处跳下，程信一开始还能够阻拦，但很快就出现了“漏网之鱼”——
其中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男人趁着程信不注意，从人群中突然窜出，紧接着便跳下了缺口！
然而新手区的地面似乎有着一条隐形的界限，男人的身体像是被截断了一般，跟随着下坠的高度逐渐消失，好在程信眼疾手快，在对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掉入缺口前一把给人捞了出来！
男人的身体随着惯性被甩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用胳膊撑起地面向自己的双腿望去——然而原本应该有着肢体的部分却已经空无一物，也不见鲜血，只留下了整齐的肉色横截面。
原本推搡着想要跳下缺口的玩家见状齐齐噤了声，以比聚集起来还要快的速度向四周散开，只留下无法行走的男人躺在原地呆呆望向自己的双腿，最后被赶来的同伴带走。
饶是程信见到此番情景也默默捏了把汗，同时心中想到：
怪不得系统如此警惕黎闲与季斜——因为只有他们拥有进入源副本的资格。
.
黎闲这边则是对外界的骚乱一无所知，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在确认进度条大约以每三秒增加1%的进度匀速前进后把视线转向了系统，只见对方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死板僵硬的肢体也失去了紧绷的力气，两臂颓然垂在身侧。
黎闲一步一步、姿态缓慢而稳重地走到了系统面前：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系统难得沉默了起来，随着进度条的不断上涨，他的身体像是变为了某种不稳定的影像，边缘不停闪烁跳动着，而黎闲也没有催促，在放下这句话后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良久，失去剑拔弩张的氛围后，控制室内的空气微妙流转着，黎闲其实对系统能回答自己问题这件事没抱有太大希望，但在进度条上涨到接近一半的时候，对方还是开口了：
“你想知道什么？”
黎闲微微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疑问涵盖的内容很多——系统听到后微微挑眉，但却并不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而更像是在讶异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们会比我更清楚做这些事的理由。”
见黎闲不解，系统给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解释：
“权力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系统的视线缓缓移动到了季斜身上，停顿片刻后又转回了黎闲：
“但如果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们的话......”
“当你遇到了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事物时，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管理、约束、必要的话清除。”
“就这么简单。”
黎闲沉默着没有对这番话作出评价，而系统抬眼看了看只剩下一截的进度条，好心提醒了一句：
“剩下的时间大概只够你问一个问题了。”
黎闲看向对方临近毁灭却也没有任何不甘或悔恨的神色，一个疑问油然而生——
“你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终于在系统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他向外吐出了一口只有自己知道比平时稍重的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叹息。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比任何事都要久。”
“我不是人类、不是诡异、也不属于任何世界上存在的生物种类。”
系统的脸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逐渐改变，最后成为了一张被“0”与“1”组成的数据流覆盖住的“脸”：
“我是......工具啊。”
第385章 覆写
不等黎闲完全理解系统这句话的含义，系统便掠过了刚刚的话题向下说道：
“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吧，那时U盘里的数据会全部恢复，密码就是你刚刚想到的数字。”
黎闲闻言微微讶异，没想到从始至终都不惜一切手段杀死自己的系统，在最后一刻反倒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提醒。
眼看进度条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黎闲趁着最后的时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串密码对你来讲意味着什么？”
系统顶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回应道：
“意味着最后一道限制。”
“我存在一条必须要遵守的底层逻辑——就是保证‘平衡’，包括人类与诡异的平衡，还有我和他们两者之间的平衡。”
“所以我不能随意修改副本的难度，想要找机会杀死你也只能给出所谓的对赌协议。”
“密码只有一次输入机会，如果拿到它，我就能把这条逻辑抹除。”
“说实话——我很好奇那两个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数字，但我知道哪怕是现在你也不会放心把它告诉我。”
“......所以算了。”
【叮！】
进度条恰好在系统说到一半时走到尽头，清脆的提示音盖过了他最后的那声“算了”，也让黎闲的注意转移到了大屏幕之上。
【加载完成，是否消耗9999万积分正式开启覆写？】
黎闲思考片刻后打开了光屏，进入到商店页面点开了最后方的“愿望成真”。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击了“购买”，这一次任何多余的窗口都没有弹出，巨额的积分在几秒钟内被迅速扣除，只留下了零星的尾数。
紧接着，上涨到百分之百的进度条突然开始回退，黎闲所处的控制室——还有整个玩家中心都如地震般摇晃起来！
“最后提醒你一件事。”
系统的声音已经开始和他的身影一样变得模糊不清，黎闲努力稳住身子，在动荡的噪音中努力捕捉到了系统的最后一段话——
“‘覆写’的本质是把这个世界的数据回退到我还没有产生的时候——它不会让死者复生，但玩家中心与副本都会消失，活着的人也会被送回你们的世界......”
“但与此同时，所有诡异的能力与记忆也会被一同覆写。”
顷刻间，周围的墙壁开始土崩瓦解，系统的身影消失在了掉落的瓦砾与灰尘之中，而黎闲心中因为这番话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下意识转身去寻找季斜的身影——
然而此时眼前已经飞土漫天，黎闲一边用袖口捂住鼻子，一边想要呼唤季斜的姓名，但在开口之前就撞入了对方的怀抱里。
！
黎闲像是怕季斜逃跑般立刻用双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摆，烟尘失去了阻挡立刻钻进嗓子与鼻腔，惹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咳...！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黎闲努力控制住喉咙里的不适，断断续续地问出了这句话。
厚重的尘土遮挡住了季斜的脸庞，让黎闲无法辨认出对方的口型，但耳边却隐约听见了一声：
“是......”
在声音飘入耳中的瞬间，黎闲抬起头，凭借着记忆，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临别之际的吻并没有多么温存，反而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急躁与焦虑，黎闲用力咬上季斜的下唇，直到嘴中的血腥味弥漫开也没有停止，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记忆连带着伤口一起留下。
季斜不得不伸手尝试推开对方的身子，第一次试图主动结束一个吻。
黎闲微微抵抗了一下，但还是很快顺着季斜的力道向后撤开，只是抓紧对方衣摆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他太害怕听到肯定的回答了。
曾经黎闲以为只要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亲手了结幕后真凶，世上就再没什么能让他牵挂的东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一路颠沛中与季斜相爱。
于是难免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飞扬的尘土惹得黎闲又开始轻轻咳嗽，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沙尘迷了，红彤彤地半眯了起来。